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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四章 勾魂奪魄,香消...

熊貓書庫    盛唐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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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子的婚事和前途固然重要,但杜士儀早已為杜廣元鋪平了坦途,因而王容把為長子謀官托付給了姜家之后,便開始了另一樁更要緊的謀劃。。23uS。

  杜家并非皇親國戚,她也并非通籍宮中,但見不到玉奴,她身為當年金仙公主的弟子,女兒又拜在玉真公主名下,隨意進出玉真觀卻不成問題。當安頓好了家里上下的各種事宜,她就只帶著幾個隨從單身來到了輔興坊玉真觀。

  甫一進門,她就看到女兒杜仙蕙高高興興迎了出來。杜仙蕙這一年已經十三歲,繼承了父親和母親優點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一把摟住了母親的脖子后便撒嬌道:“阿娘,你都到京師好幾天了,竟然都不來看我!要不是師尊和姑姑死死攔著,我都打算回家去看你和阿兄阿弟了!”

  “我這不是來了嗎?日后,阿娘和你阿兄阿弟都會在長安,你隨時隨地都能見著。”

  “真的?”杜仙蕙頓時高興得喜上眉梢,她松開手盯著母親的雙眸,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后,頓時發出了一聲喜悅的歡呼,“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可是,最初的高興過后,杜仙蕙立刻敏銳地意識到,母親是說要和杜廣元杜幼麟兄弟長留長安,卻沒有提到父親,登時面色一變:“阿娘,你們回長安,那阿爺呢?”

  “他是朔方節度使,當然不能丟下自己的職責。”見杜仙蕙眼神一閃,顯見明白了,王容暗嘆女兒從小在長安長大,固然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都將其當成親生女兒一般,可杜仙蕙打小心思細膩,而有了玉奴前車之鑒,那兩位都不會一味只讓其看到世間美好的一面,一定會教以權謀自保之術。于是,她再次輕輕抱了抱自己的女兒,隨即笑著說道,“別想這么多,你阿爺和阿娘心里有數。”

  杜仙蕙知道,父親也好母親也好,全都是打定主意就不回頭的人,心中固然有再多思量,卻也沒法說出口,只能暗暗想著,回頭一定要和弟弟杜幼麟多多商量。至于長兄,她卻不敢去招惹那一點就爆的脾氣,生怕一個不好反而惹出事情來。于是,接下來母親和玉真公主固安公主見面,笑吟吟地寒暄之后就開始談天說地,末了要開始談正題的時候,卻又派了霍清和張耀同時把她請了出去,她頓時不甘心極了。

  她也這么大了,不能出主意,難道還不能在一邊聽聽?

  如果是別的事情,王容也許會留著杜仙蕙在旁邊聽聽,讓其能夠多一些體驗,可今日她要說的是極其了不得的大事,因而不容半點紕漏。確定承影和干將會在外頭看守,不會容許偷聽窺伺者存在后,她就開口說道:“師叔,阿姊,這次我帶著廣元幼麟回長安定居,一來是為了釋疑,二來便是為了玉奴的事情。如今相較當年,時機等等已經成熟了,若是再拖延下去,她萬一得了正式的封號,那時候便將深陷其中,再也脫身不得。”

  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對視了一眼,固安公主便點點頭道:“你說得沒錯,我也本是如此打算。我之前命人暗中慫恿楊家姊妹常常入宮去探望玉奴,其中尤以楊玉瑤去得最多。她同樣天生麗質,形貌體態也只是略遜于玉奴,為了有別于宮中妃妾,她每次進宮都是不施粉黛淡掃蛾眉,據說陛下偶爾撞見過兩次,對她也會多看幾眼。這個楊玉瑤一直都嫉妒玉奴運氣好,先為壽王正妃,而后又投陛下眼緣,若玉奴真有萬一,說不定她會借機主動跳出來。”

  “元娘起初提到,我還不信,后來我進宮見太真時,也瞧見過一次楊玉瑤,原本倒還端莊,可陛下到的時候,她顧盼之間常有挑逗眼神,而且言行舉止無不透出妖嬈之態。若非陛下的精神還集中在玉奴身上,恐怕真的會被她勾引上手。”說到這里,玉真公主不悅地挑了挑眉,繼而就沉聲說道,“據我所知,太真左右侍兒,每一個都已經承恩侍寢過,幸好之前我們弄出一個昭成太后顯靈的神跡,又拖了一段時間,也確實等不得了。”

  皇家之中的近支平輩宗室全部凋零,李隆基如今隨著年紀增長,越來越相信這些神異和祥瑞,否則,他也不會因為所謂函谷寶符就改元天寶,甚至和當年武后似的大改官職名稱,明知道有人假造祥瑞也不加以深罪,安祿山編造出來的言辭也信以為真。也正因為如此,一曲《霓裳羽衣舞》之后,母親昭成皇后竇氏突然顯靈,嘉賞玉奴舍棄王妃尊位為自己祈福的孝心,他就不得不暫時忍一忍。

  神靈無處不在,更不要說那是自己母親的在天之靈!

  于是,三個女人就如何裝病,如何服藥,如何控制太醫署的御醫,一樣一樣全都商量了個遍之后,方才最終將整件事完全敲定了下來。末了,玉真公主拿出了一個匣子,打開之后看著里頭那空空如也的景象,唇角露出了苦笑。

  “這藥我之前就親自送進宮去了。當年師尊留下這樣的東西給杜十九郎時,我還覺得他實在是想得太多,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候,我們卻都得靠他的遺贈,好在杜十九郎分潤給了我一瓶。好了,接下來入宮之事就交給我,可如何把人從宮中弄出來,元娘你確定真有辦法?”

  “我托庇貴主門下多年,也受過阿弟無數幫助,卻沒能讓玉奴順心過她的生活,這幾年也沒少想辦法彌補。”用這樣一句話輕輕巧巧搪塞了玉真公主的疑問,固安公主便輕描淡寫地說道,“放心,只要楊玉瑤能夠如我所愿,把陛下的吸引力都給拉過去,那么一切自會水到渠成。”

  冬春交替的時節,素來百病流行,體質不好的人最容易中招。故而,當興慶宮太真觀中,太真娘子突然病倒的時候,太醫署上下頓時猶如打了雞血一般全部出動。太真娘子從前也不是沒生過病,可男女授受不親,大多只讓人隔著幔帳診治,不過三五天也就痊愈了,這次太醫署看似緊張,其實也只是做個樣子,并沒有太在意。可是,幾天用藥之后,人的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漸漸沉重,幾個御醫就漸漸有些慌了神。

  這位從前封為壽王妃,如今卻號太真娘子,實則為天子禁臠的女人要是出了什么問題,那可不像當年武惠妃一死了之一般,太醫署不用擔任何責任!

  太醫署慌了神,楊家人同樣慌了神。盡管知道玉奴入宮為女道士那只是個表象,實則是天子垂涎子媳,可一介親王的姻親,和國戚相差不可里計,他們哪里肯放棄這樣天大的恩寵?于是,楊家姊妹三個輪番入宮,長姊玉卿也不知道在病榻前嘮叨了多少話,而楊玉瑤入宮次數則是最多,除了在病榻前說些漂亮話,她大多數時候都趁著玉奴生病,沒人管得著自己,在這座興慶宮太真觀中到處閑逛賞玩。

  盡管身邊侍兒跟自己的時間滿打滿算從玉真觀算起,也只是這兩三年的事,但玉奴待下素來慷慨寬厚,無論張云容還是謝小蠻,每個人都對這位女主人禮敬備至。所以,楊玉瑤作為嫡親姊姊,借著探病為借口,打的卻分明是別的主意,眾人自然不忿,不免有人在玉奴面前抱怨譏刺。

  面對這些打抱不平的聲音,榻上的玉奴雖說面色蒼白,嘴角流露出的卻是一絲笑容。

  “她要干什么就隨她去,你們不用得罪她。”想起外頭那些真正的長輩們為了自己而做的謀劃,而楊家人卻是這樣的心思,玉奴的語氣更加平和,“今日若是陛下來看我,我會對他說,若是我真的有什么萬一,請他一定要給你們一個名分。你們替我侍奉了他這么久,我不會辜負了你們一片心意。”

  幾個侍兒當中,唯有冰雪聰明的張云容和謝小蠻是知道那樁大計劃的,因為整件事總需要宮內有人配合。她們當初于塵泥之間被人搭救上來,又被延請名師教導音律歌舞,體態禮儀,可后來卻被緊急教授了一些東西,被送來伺候壽王妃,心里不是沒有疑惑的。可等到堂堂壽王妃被度為女道士,而后又被召入興慶宮太真觀修行,她們就恍然大悟。

  對于出身卑微的她們來說,能夠有機會侍奉天子求之不得,家人又在外頭受人供養,故而心甘情愿替玉奴遮掩,唯一擔心的便是玉奴如若真的不在,她們在宮中無依無靠。

  此刻見玉奴到這個時候還一心為她們著想,二人不禁淚盈于睫,同時稱謝不已。至于其他幾個侍兒,感激涕零的同時,心中也不無欣喜。于是,她們都對楊玉瑤打著探病的幌子進宮不言語,太真觀中其他奉命伺候的女冠就更加不會吭聲了。

  別人既然不計較,楊玉瑤自是得寸進尺。她漸漸不滿足只能在太真觀活動,竟是大著膽子悄悄走出玉真觀,在興慶宮中找尋可以偶遇天子的機會。從小到大這一次次事情讓她明白,既然沒有妹妹那樣的運氣,那么,就得靠她自己想辦法去爭。從前她婚事早定,夫婿懦弱,可現在她的死鬼丈夫已經死了,裴家對她這個媳婦不過平平,孫子卻總會看顧,而她已經沒了父親,又沒有可以撐腰的兄長,事到如今,她還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東西?

  興慶宮中內侍宮人雖只稱玉奴為太真娘子,可李隆基從前那些妃妾幾乎都留在大明宮,旁人誰不明白其中含義?故而即便楊玉瑤又不是什么超品外命婦,在興慶宮中肆意行走,卻也無人敢置喙,甚至還有人為了討好于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以至于她很快就得知了李隆基午后政務閑暇時分,常常喜歡在龍池邊上的兩處亭子逗留。

  盡管是二選一,但楊玉瑤只要入宮都選在午后,而且常常往太液池邊的兩處亭子逗留,在最初幾次撲空之后,這天午后,身處沉香亭的她終于看到遠處有了動靜。盡管看不分明究竟是否當今天子,可她立時背過身來屈膝跪下,故作虔誠地閉上眼睛合十禱告,實則卻豎起耳朵聽著身后動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敏銳地注意到腳步聲和呼吸聲,立刻把自己的聲音提高了幾許。

  “懇請玄元皇帝看在奴奴一片虔誠,讓妹妹能夠早日康復,奴奴愿以身承擔病痛!”

  她一連念了好幾遍,隨即伏在地上就是三拜,最后竟是沒有起身,而是依舊跪伏于地低低哭泣了起來。發現身后沒有動靜,她不禁焦心如焚,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終于察覺到,有一只手輕輕按在了自己肩膀上。那一瞬間,她便猶如被人注入了一股活力似的,整個人充滿了精神。她緩緩直起腰側過頭,用微微紅腫的目光瞥了一眼背后的人,見果然是自己見過數次的李隆基,她立刻露出了訝然之態,隨即誠惶誠恐地轉身行禮。

  “陛下…陛下恕罪,我知道不該在宮中私自為病者祈福,可我實在是擔心妹妹…”

  玉奴的姊妹都進宮來過,李隆基確實對素面朝天卻依舊嫵媚妖嬈的楊玉瑤印象深刻。尤其是她和玉奴的容貌相似,性情卻截然不同,他自然不免會生出幾分新鮮感。此刻,楊玉瑤那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成功打動了他的心,因此他微微一頷首,繼而便溫和地說道:“你也是姊妹情深,朕怎會怪你。如今乍暖還寒,地上涼得很,起來說話吧!”

  “多謝陛下。”

  剛剛為了苦苦假裝虔誠祈福,楊玉瑤跪在地上的時間自然不短。那股從膝蓋漸漸蔓延至全身的陰寒讓她瑟瑟發抖,此刻起來時,只覺雙腿乃至腰背全都酸軟不已的她腳下一個踉蹌,竟是站立不穩。說時遲那時快,她竭盡全力抓住這個機會,整個人仿佛不由自主一般沖著天子跌了過去。

  事到如今,她只能賭一賭天子看在玉奴的份上,決不至于讓她狼狽跌倒!

  楊玉瑤確實賭對了,在沒有涉及到自己的帝位時,李隆基確實是一個憐香惜玉的男人。即便他隱隱約約也察覺到了楊玉瑤的居心,可是,自己已經一大把年紀了,卻還能夠讓少婦懷春,他甚至還有些得意。因此,他順勢伸出手來扶了楊玉瑤一把,見她果是倒在自己懷中,旋即猶如受驚的小鹿一般往旁邊彈開,誠惶誠恐告罪不已,他頓時生出了幾分興致。

  玉奴率真卻不失慧黠,一次一次沒讓他沾手,他當然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在某種巧妙的誤導下,他只以為那是她在故意吊自己的胃口,希望異日能夠得到長長久久的寵愛,故而也就索性耐著性子看她玩花樣。他喜好音律,樂器舞蹈無一不精,玉奴在這方面契合得很,而且她排出的一曲霓裳羽衣舞簡直是令人驚艷,尤其是她親自領舞時。只不過,男女之間不是只有契合,即便她那些侍兒無一不是妙人,可他這個天子終究不滿足。

  所以,對送上門來的楊玉瑤,李隆基自然不會拒絕。三言兩語交談過后,得知她文君新寡,他就更加無甚顧忌了。當隨行的內侍知機地在沉香亭三面布上了圍障,隨即又一個個都退下了之后,楊玉瑤一臉欲拒還迎的媚態,他自是順勢推倒,就在這露天野地里,對著煙波浩渺的龍池來了一場顛鸞倒鳳的合體之緣。他本只是一時興致,卻不想楊玉瑤的身體竟是分外媚人,一時不禁多沉醉了一會,等云收霧散的時候,他竟有些筋疲力盡了。

  也正因為如此,李隆基足足比最初預定的時間遲了整整一個時辰方才來到了太真觀。

  畢竟,他是堂堂天子,不能有半點形象差池。至于事后癱軟得猶如一團爛泥的楊玉瑤,也自有內侍宮人們服侍前去洗浴更衣。既然是楊玉瑤主動,他也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來太真觀之前,他就已經吩咐黎敬仁備辦一份豐厚的賞賜,如此一來,便沒有任何人敢多嘴多舌。

  所以,此時此刻在玉奴面前,他沒有流露出半分異色來。可是,見榻上的人自始至終拿著一張帕子遮住臉,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地問道:“這是干什么?”

  “想當初李夫人病重,無論武帝如何說都不肯讓他見上一面,只希望他能記住自己最美麗動人的一刻,這份心思我從前不明白,現在卻明白了。”

  嘴里說著這樣的話,玉奴心中想到的卻是李家被族誅的結局。自古以來,以色侍人者,有幾個能長久?妲己妹喜這樣的妖妃暫且不說;衛子夫獨霸天下后,卻落得個廢死的下場;李夫人鉤弋夫人一個病死一個被逼死;張麗華何等妖嬈,卻落得個斬首示眾;至于大唐建國之初的尹德妃張婕妤之流,還不是早早就悄無聲息了?如果從小沒人教導過這些,她也許會認為,女子最尊貴的時候就是身處后宮最高位,可她終究見過很多天下最不凡的女子!

  李隆基心中悸動,嘴上卻說道:“就是區區一點小病,何至于說這種話?”

  “區區一場小病卻拖了一個月也沒什么起色,安知還能不能治好?”玉奴淡淡答了一句,隨即便輕聲說道,“陛下還請答應我,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事,還請不要虧待我那幾個侍兒,千萬給她們一個名分。太極宮大明宮興慶宮,宮人何止上萬,我不希望埋沒了她們。”

  此時此刻,李隆基終于臉色凝重了起來。盡管在玉奴的再三哀求下,他不得不答應了這個要求,可等到安慰了她幾句出去之后,太醫署上下便經歷了一場如同疾風驟雨的洗禮。奈何玉奴是貨真價實生病,只是由侍兒們親自煎的藥卻從來都沒吃,再加上某些紊亂脈息的秘藥,太醫署中又混雜了一兩個被人捏住把柄,得了不明厚賄的御醫,即便在天子的聲聲怒吼中,玉奴這場病卻依舊沒有任何好轉。

  至于楊玉瑤,則是借著探病一次次來往宮中,借著慰藉天子的名義,與李隆基打得火熱,雖還不至于次次承恩澤,可終究達到了目的。她倒總算意識到妹妹即便病臥在床,可也不能太過忽視,更何況自己終究是嫁過人的寡婦,得一個名分更難,每次在玉奴病榻前盤桓的時間比最初長了許多,試探的言語遠勝過安慰。終于,當李隆基再一次來時,候在太真觀的她如愿以償從玉奴口中聽到一句話。

  “我只有三個嫡親姊妹,還請陛下替我照顧她們,也多多優撫其他楊家人。”

  仿佛是一語成讖,玉奴的這場病足足拖了一個半月,最終卻不治。當這一日,張云容親自到興慶殿報喪的時候,李隆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盛怒之下的他正要發火,卻不想張云容雙膝跪下呈上了玉奴的絕命詞。他接過來掃了一眼,就只見字字句句皆是遺憾和自責,卻還不忘提醒他遍封侍兒以及照顧楊家,最末了一句便是不要罪及太醫署,一切都是命數。

  那一刻,李隆基再次品味到當初邠王和寧王先后去世時,那種撲面襲來的恐慌。盡管他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可是,生老病死,這一樣樣卻全都是上天主宰,他沒有半點辦法!

  玉真觀中,玉真公主得到訊息時,恰是高力士親自前來。早有準備的她死死盯著這個宮中最有頭有臉的內侍,突然劈手就端起旁邊一個茶盞砸了過去,隨即失聲痛哭了起來。面對她這樣的反應,高力士一時進退兩難,有心安慰,可玉奴就是他親自接了進宮的,如今人已經香消玉殞,玉真公主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而他更遺憾的是,沒了這么一個讓天子眷顧非常的女人,他和李林甫的角力就要被動得多!

  他交好的齊澣等人,被李林甫使手段一個個左遷,再這么下去,朝中真的就要李林甫一手遮天了!要知道他甚至就連收買刺客的心都有過,可李林甫出入前呼后擁,甚至要清道,晚上睡在哪連家人都不清楚,他縱使有再好的刺客,找不到人卻是枉然。

  等到狼狽出了玉真觀,他便召來一個從者,低聲問道:“那楊玉瑤連日以來,承恩有多少回?”

  “回稟大將軍,大約七八次。”

  七八次…須知從前后宮得寵妃妾,一個月都未必能留住天子這么多天!

  高力士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打定了主意。事到如今,縱使賭一賭,他也顧不得了!這是干什么?”

  “想當初李夫人病重,無論武帝如何說都不肯讓他見上一面,只希望他能記住自己最美麗動人的一刻,這份心思我從前不明白,現在卻明白了。”

  嘴里說著這樣的話,玉奴心中想到的卻是李家被族誅的結局。自古以來,以色侍人者,有幾個能長久?妲己妹喜這樣的妖妃暫且不說;衛子夫獨霸天下后,卻落得個廢死的下場;李夫人鉤弋夫人一個病死一個被逼死;張麗華何等妖嬈,卻落得個斬首示眾;至于大唐建國之初的尹德妃張婕妤之流,還不是早早就悄無聲息了?如果從小沒人教導過這些,她也許會認為,女子最尊貴的時候就是身處后宮最高位,可她終究見過很多天下最不凡的女子!

  李隆基心中悸動,嘴上卻說道:“就是區區一點小病,何至于說這種話?”

  “區區一場小病卻拖了一個月也沒什么起色,安知還能不能治好?”玉奴淡淡答了一句,隨即便輕聲說道,“陛下還請答應我,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事,還請不要虧待我那幾個侍兒,千萬給她們一個名分。太極宮大明宮興慶宮,宮人何止上萬,我不希望埋沒了她們。”

  此時此刻,李隆基終于臉色凝重了起來。盡管在玉奴的再三哀求下,他不得不答應了這個要求,可等到安慰了她幾句出去之后,太醫署上下便經歷了一場如同疾風驟雨的洗禮。奈何玉奴是貨真價實生病,只是由侍兒們親自煎的藥卻從來都沒吃,再加上某些紊亂脈息的秘藥,太醫署中又混雜了一兩個被人捏住把柄,得了不明厚賄的御醫,即便在天子的聲聲怒吼中,玉奴這場病卻依舊沒有任何好轉。

  至于楊玉瑤,則是借著探病一次次來往宮中,借著慰藉天子的名義,與李隆基打得火熱,雖還不至于次次承恩澤,可終究達到了目的。她倒總算意識到妹妹即便病臥在床,可也不能太過忽視,更何況自己終究是嫁過人的寡婦,得一個名分更難,每次在玉奴病榻前盤桓的時間比最初長了許多,試探的言語遠勝過安慰。終于,當李隆基再一次來時,候在太真觀的她如愿以償從玉奴口中聽到一句話。

  “我只有三個嫡親姊妹,還請陛下替我照顧她們,也多多優撫其他楊家人。”

  仿佛是一語成讖,玉奴的這場病足足拖了一個半月,最終卻不治。當這一日,張云容親自到興慶殿報喪的時候,李隆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盛怒之下的他正要發火,卻不想張云容雙膝跪下呈上了玉奴的絕命詞。他接過來掃了一眼,就只見字字句句皆是遺憾和自責,卻還不忘提醒他遍封侍兒以及照顧楊家,最末了一句便是不要罪及太醫署,一切都是命數。

  那一刻,李隆基再次品味到當初邠王和寧王先后去世時,那種撲面襲來的恐慌。盡管他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可是,生老病死,這一樣樣卻全都是上天主宰,他沒有半點辦法!

  玉真觀中,玉真公主得到訊息時,恰是高力士親自前來。早有準備的她死死盯著這個宮中最有頭有臉的內侍,突然劈手就端起旁邊一個茶盞砸了過去,隨即失聲痛哭了起來。面對她這樣的反應,高力士一時進退兩難,有心安慰,可玉奴就是他親自接了進宮的,如今人已經香消玉殞,玉真公主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而他更遺憾的是,沒了這么一個讓天子眷顧非常的女人,他和李林甫的角力就要被動得多!

  他交好的齊澣等人,被李林甫使手段一個個左遷,再這么下去,朝中真的就要李林甫一手遮天了!要知道他甚至就連收買刺客的心都有過,可李林甫出入前呼后擁,甚至要清道,晚上睡在哪連家人都不清楚,他縱使有再好的刺客,找不到人卻是枉然。

  等到狼狽出了玉真觀,他便召來一個從者,低聲問道:“那楊玉瑤連日以來,承恩有多少回?”

  “回稟大將軍,大約七八次。”

  七八次…須知從前后宮得寵妃妾,一個月都未必能留住天子這么多天!

  高力士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打定了主意。事到如今,縱使賭一賭,他也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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