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王重義抬著頭,看向那個執筆疾書的白袍修士。.
當看到白卷上時經二字時,他如何還不明白,那個拯救了廣天普圣,卻讓他們這些圣道院的天驕們背負上難以承受重壓的,正是眼前之人。
身為圣道院弟子,這些年來王重義只有一個念頭,也是圣道院弟子們的共同想法,那就是找到他,擊敗他,以此來證明圣道院弟子才是廣天普圣最優秀的傳人。
從第一次見到羅川時的不屑,到后來,羅川一次次地讓他們驚訝,待到知道羅川是天榜第三目送羅川一路飛上天書道階,王重義終于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就連他們之中最強的大師兄席光怕也都不是這人的對手。令他有些奇怪的是,平日性情冷傲的大師兄這一路上似對此人十分欽佩,到后來甚至能看出幾分仰慕。
到此時王重義如何猜不到,大師兄想必早就知道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面對羅川,王重義心中再無半絲抗衡之意,并非單純因為羅川將他們遠遠甩在身后的實力,更是因為此時此刻,他對身前之人再無半點不滿,有的只是崇敬和仰慕。
“參見羅道師…弟子王重義拜謝羅道師大恩。”
王重義深吸口氣,上前兩步,向羅川長揖到底。他這一拜既拜羅川對廣天普圣的相救之恩,也是發自肺腑的去拜見廣天普圣的一名道師,更是在拜羅川的既往不咎。在羅川的點撥下,他的心境已然在修復。
“參見羅道師…弟子高歧望拜謝羅道師大恩。”
“弟子幽塵子拜謝羅道師大恩。”
圣道院弟子們想法各不相同,然而在這一刻,除了柳鶴君外,所有弟子都發自本心畢恭畢敬地拜向羅川,動作一絲不茍,神態不卑不亢,可周圍混海修士們卻能清楚感受到這群廣天普圣的天才們對羅川的仰慕和崇敬。
混海修士們面露好奇,低聲議論著,松玄和何落落相視一眼。隱隱猜到些什么。看向羅川愈發欽佩。
就在這時,嘩地一聲!
血色月輪終于找到目標,對準潛藏于時間幻河中的滄海書院發動攻擊!
月輪出動,切碎天海虛空。沖向時間幻河。
時間幻河悠悠蕩蕩。彎彎繞繞。白濤泛濫,仿佛一座不斷變幻著巨大迷宮,充當著滄海書院的最后一道屏障。
轟隆!
血色月輪撞碎一片幻河。可它的面前仍有無數條交叉環繞的時間幻河。
時間幻河又開始變幻方位,河流交叉,白浪環繞,滄海書院的位置也隨著不斷變化,躲避著血色月輪。
血色月輪在時間幻河中不斷亂竄,好像一只無頭蒼蠅,雖然釋放出足以毀滅星辰的道力,可一時半會倒也無法對滄海書院構成威脅。
滄海書院外,三名魔宮殿主眉頭緊鎖,各路邪魔勢力也陷入沉寂。
反觀滄海書院中,卻已是一派歡天喜地的景象。
所有人都知道,能夠逃過此劫,全要歸功于羅川,雖說魔道教宮之所以來犯,只因羅川破了絕壁和天書道階,可就算羅川什么也不做,魔道教宮也不會善罷甘休。現如今,包括滄海書院的弟子們,已沒多少人再去怪罪羅川,對于羅川更多的是佩服。
簫聲響起。
即便隔著茫茫時間幻河,滄海書院中的修士們也能清晰的聽到。
簫聲來自很遙遠的地方,仿佛一道飄過天際的長虹,比起之前魔宮殿主悠悠蕩蕩的笛聲,更顯霸道,直接插入天海之間,百里混海顛簸搖晃,旋即轟然炸開,每一顆水珠濺起,都會炸破一片虛空,虛空亂流和混海之水交融碰撞,百里混海頓時變成一片破碎的虛空汪洋,虛空和大海在簫聲中融合起來,無比的妖冶詭異,混亂不堪。
混海上的魔道修士紛紛避退,可臉上卻都露出興奮激動之色。
“魔簫絕音…是她!她終于出手了。”于姓師祖喃喃低語,神色變得凝重而謹慎。
不少老一輩混海修士見多識廣,聞著簫聲,看到海面上的景象,臉色大變。
魔簫絕音,對于混海正道老一輩修士來說,可是如同噩夢的存在。
只因簫聲一響,便是絕情的殺戮,這么多年來,從未變過。
吹簫者不是別人,正是如今主掌魔道教宮的那個神秘而又恐怖的女人!
簫音掠過汪洋大海,傳入時間幻河。
血色月輪不再像沒頭蒼蠅那般亂轉,簫聲中,它漸漸安靜下來,緩緩向上浮升。
“她是在用簫聲控制滅星月輪。”一名二代師祖低聲道。
他話音剛落,月輪旋轉,血光四散。
每一道血光落下,都會化作一輪小月,這小月起初也是月牙,卻很快變成了滿月。
簫聲開始變得急促。
血光所幻化的小月也越來越多,沒過多久,血色小月的數目已超過千數,并且不斷增加著,到最后,大半數的時間幻河上空,都出現了一輪血色小月。
簫聲漸漸變得沉重、肅殺,一道道毀滅的氣息回蕩在時間幻河中。
那些衍生出的血色月輪開始旋轉,月輪中央紛紛現出清冷的道宮。
月宮清華,血染屠天!
月輪中的道宮齊齊一晃,血煙蔓騰,揮灑間,竟將清冷的血月道宮變成了修羅煉獄場。
嘩…嘩…
一條條時間幻河受到月力引動,不受控制地飛向小月。
咕嘟!
第一條時間幻河被血月道宮吞沒,自此以后,便一發不可收拾!
千多輪血月瘋狂吞噬著時間幻河,一條條時間幻河或是破滅,或是被蠶食,雖然不斷有新的時間幻河生出,可它們誕生的速度卻遠比不上被血色月輪吞噬的速度。
半柱香不到,阻攔在滄海書院前的時間幻河越來越少,而血色月輪所衍生出的小月則始終保持恒定的數目,從滄海書院向外望去,就仿佛見到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血月修羅場正在不斷逼近。
等到時間幻河被蠶食精光,滄海書院也將再一次暴露于血色月輪前,到那時,書院中的修士們所面對的,將會是一場比較之前更加殘酷的屠殺。
“這魔頭…她是怒了啊。”謝書生苦笑一聲,瞥了眼不遠處眉頭凝起的瑤羽帝君,低嘆道。
瑤羽帝君也是九天界女道中排名前列的可怕強者,和魔道教宮宮主一樣,同為帝君級,可她們間的差距,就仿佛羅川和圣道院首席弟子席光間的差距那般明顯。以席光的實力,也能進入天榜,甚至進入天榜前十,可對上羅川,絕無法撐過十招。
隨著魔道教宮之主親自出手,局面再變。
滅星月輪在魔宮殿主手中時,雖然威力同樣驚人,可所使用出的都是蠻力。當它真正落到自己主人手中時,方才發揮出萬里混海震懾四方的大殺器的真正威力!
隨著滅星月發神威,時間幻河不斷消減,到最后只剩下區區百來條,阻擋在滄海書院之前,竭盡全力頑抗著。
與此同時,簫聲又開始變化。
若說之前簫聲中更多只有怒意,那眼下,簫聲中多出幾分淡淡的不屑和挑釁。
眾人都能聽出簫聲中的意味,從心底深處,他們也都無法反駁。
羅川固然天才橫溢,乃是當今九天界的驚世之才,可比起來魔道教宮之主這等恐怖巨頭,他卻差了不止一籌。若再多上個數百年的積累,羅川或許還能和那個女人周旋一會,可現如今,隨著那個女人親自出手,羅川的下場和滄海書院的命運,似已注定。
簫聲不屑羅川,也在挑釁著滄海書院院主。
時間幻河已經消減到六十幾條,不少修士再度回望向書院深處,尋找著那個書生的身影。
書生沒有出現,鐘聲也沒再響起,他的閉關之處一片寂靜,甚至透著幾許祥和的氣息,從容鎮定,似沒有半點慌亂。
許多混海修士又開始急了,滄海書院的弟子們也失去了關注羅川著經的興致,就算羅川著述出再高明玄奧的經書,可對于眼下的局面卻不會有什么影響。
唯一還在關心羅川的,除了羅川手下外,便只有圣道院的弟子們。他們不再去管別人的反應,滿臉崇拜地望向半空中的道師。
今日的局面一如那年廣天普圣,比起傾巢而洞的妖魔教宮,魔道教宮來勢洶洶,可局面尚不如那那年廣天普圣危急。
以席光為首,圣道院弟子們目光熾熱,除了炮灰營兄弟外,也只有他們心里堅信,今日或許還會有奇跡發生。
羅川奮筆疾書,全神貫注。
先前頓悟道義時,羅川氣機勃發,時間幻河不受控制散發,護住滄海書院,卻只是妙手偶得,不可再求。再讓他重新釋放出數千條時間幻河,眼下的羅川卻無法辦到,數千條時間幻河同時出現已然超出了羅川對于時間道義的領悟范疇。
羅川在廣天普圣,留下半部《時經》。
因此,他的如今所能使用的時間道義,也僅限于上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