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坐在駕駛位置的裴佳難掩震驚,抬手遮唇。
旁邊副駕駛位置的老太太一雙神采奕奕的老眼瞇縫起來,略帶笑意,道:“雖然父子二人都有仗勢欺人的嫌疑,但我很欣賞,尤其是縱仙歌的小兒子,嘖嘖…縱仙歌這個匹夫揮手殺世間仙人,沒什么好稱贊的,掌握時機恰到好處,自身又有著邁入醒神二十載的絕強修為,才能一舉擊殺等同于半死的世間仙人,不過如此而已。不過他的兒子這般作為,倒是質樸單純得多。”
“您,是說他傻吧?”裴佳輕嘆口氣,不敢茍同縱萌的行為。
曹素瞥了眼自己的愛徒,道:“縱萌傻嗎?他只是秉性以及不屑于去解釋太多而已。小佳,你家世出身的緣故,導致你更多在意世俗的許多東西,所以恰恰缺少了這份質樸和單純,否則以你的資質,在術法修為上不會低于縱萌。當然,我不是說你這樣不好,而是…有利有弊吧。”
“師父…”
“我不喜歡,也不了解社會上的人際交流,所以不予多說,走吧。”
“嗯。”
白色法拉利超跑沒有再做停留,轟鳴著飛馳向北。
黑色的桑塔納2000轎車,在一輛輛豪車的襯托下明顯要寒磣得多。剛剛生猛無比地斷了唐越一條腿的縱萌坐在駕駛位,神情一如既往的冰冷,好似根本沒做什么,待宋慈文最后一個上車之后,駕車向南駛去。
熊永平看著躺倒在公路下農田中模樣凄慘的唐越,道:“誰來管?”
“唉,總不能讓這孩子死在這里…”宋賀搖搖頭,道:“你老熊這次得麻煩點兒咯,我是不方便插手了。”
熊永平啐了一口唾沫,瞪視著兒子說道:“你把他弄醫院去,再給他家里人打電話。”
“爸,我…”
“去啊!”熊永平一瞪眼。
“可我一個人…”
“嗯?”
“好吧。”熊炎無奈,只得往那那邊走去。
熊永平抬臂攬住宋賀的肩膀,往宋賀的車旁走去,一邊神情略顯感慨地說道:“那,我坐你的車一起回去,你不方便見到唐凌震,我也不好意思啊…唉,不管唐凌震在這件事情上做得多么不地道,可到底是幾十年的交情了。”
“唐凌震不傻,唐家也不會因此倒掉。”宋賀莫名其妙地說道。
“名聲臭了,倒不掉也是一蹶不振的下場。”
“唉。”
“別嘆氣了,這才有點兒奇門江湖的味道嘛,咱們還沒老到采菊東籬下閑散觀江湖的時候,正好趕上了這個時代,好好折騰吧。”
“是啊,終究是繁榮了。”
奇門江湖震動!
蘇淳風沖冠一怒為紅顏,與晉西省截殺泰國三名修為邁入煉氣境的降頭師,其中更有一位煉氣中期的白衣降頭師。
如果說這一點就足以令奇門江湖中人震驚的話,那么蘇淳風手撫仙人頂,迫得仙人跪的驚才絕艷,就更是令人瞠目結舌了——據說,他天生仙靈奇相,有雙魂合體之態,超脫五行不受讖言術法所傷,并且與世間仙人一戰之后,勢不可擋地邁入煉氣中期,在術法修為上,已然將江湖中所有青年一代的俊杰們遠遠地甩開,一舉與江湖上有數的頂尖高手們比肩,成為了真正意義上實力強悍的術法高手。如果僅僅如此,還不至于威懾得諸多奇門江湖中的勢力宗門、世家高人們所忌憚的話,那么此次截殺行動中,完全可以確定出現并協助蘇淳風擊殺泰國降頭師的神秘高手,就不得不讓所有人心生忌憚——自蘇淳風名揚奇門江湖以來,多少人明察暗訪都未能知曉蘇淳風的師承,而這次,那位神秘的術士出手了——據說,那位神秘的高手,幾乎是秒殺了煉氣中期的白衣降頭師素力古!
誰人不懼?
蘇淳風強硬對峙世間仙人時說的那些話,傳遍江湖,從蘇淳風的話語中不難分析,他那位神秘非凡的師父,似乎連世間仙人都沒放在眼里。其修為之高深,很有可能又是一位入得返璞境,成就地仙之實的世間仙人。
最次,那也得是醒神境!
而今蘇淳風一舉入煉氣中期,成為奇門江湖中青年一代無人能與其比肩的翹楚人物,其實力強絕恐怖的師父又是大隱于野神龍見首不見尾…
江湖誰人還敢去隨意招惹蘇淳風?
這是一樁!
讓天下人震驚的無以復加的,還有那位世間仙人的隕落。
當日,天下第一大宗門青鸞宗宗主,公認江湖第一人的鎖江龍縱仙歌,在三方當面對質的情況下,突然出手怒殺世間仙人。那一句“蘇淳風殺不得世間仙人,我縱仙歌殺得!”似乎能越過時空的限制,傳入每一名奇門江湖人士的耳中。
振聾發聵!
霸氣無匹!
江湖傳言,縱仙歌怒殺世間仙人,是為了給蘇淳風一個交代——因為當初誤判猜測蘇淳風是詭術傳承者,給蘇淳風以及其朋友帶來了危險和麻煩,而那位年過兩個甲子,以命算之術成就地仙之實的世間仙人,迫于一己私利和險惡用心,利用了這位天下第一人的縱仙歌在江湖上的赫赫名聲,將蘇淳風可能是詭術傳承者的消息傳遍天下,所以鎖江龍才會憤而出手,給蘇淳風一個交代,也給奇門江湖一個交代。
青鸞宗不負他人!
縱仙歌堂堂正正,天下無敵!
那可是一位世間仙人啊…
鎖江龍揮手擊殺,事了拂衣去,讓奇門江湖中人震驚欽佩之余,更是坐實了縱仙歌奇門江湖第一人的寶座。
無人能撼動!
甚至已然有諸多江湖中人開始暗中忖度,縱仙歌或許早已突破醒神境,邁入返璞,成就了地仙之實。
而縱仙歌當日怒殺地仙,隨即就以天下第一人的身份,給后輩蘇淳風下了戰書“縱仙歌等你邁入醒神境,與你一戰!”讓奇門江湖中人震驚感慨,這豈不是明確了術法修為堪稱一日千里突飛猛進的蘇淳風,在不久的將來就會邁入醒神境,并且有資格與縱仙歌棋逢對手地一戰嗎?
一波又一波,讓江湖中人震驚復震驚。
所有人都開始想象著,等待著,那一日的到來。
兩位醒神境的高手對決,一位是勢不可擋修為突飛猛進一日千里的后起之秀,一位是如日中天扛鼎江湖第一寶座二十余載的鎖江真龍。
將來的那一戰,會是什么樣?
沒有人懷疑,蘇淳風是否能邁入醒神境。
這個已然從快速復興進入繁榮階段的奇門江湖…
江湖氣息漸濃。
黃昏。
大江之畔。
身材魁梧的縱仙歌立于延伸至江水中的長臺邊沿,神色沉靜,觀浩然大江,在夕陽下泛著金黃和暗紅兩色交雜的波光粼粼,滾滾東去。
怒殺世間仙人,讓這位登頂江湖二十余載的天下第一,心境修為突飛猛進,直欲破關。然而幾日過去,雖然能清晰無比地觸摸到那一層返璞境界的壯闊畫卷,但無論如何卻不能躍然其上。縱仙歌很快便放棄了一舉破關入返璞,早已邁入醒神實力雄渾如滔滔大江的他,很清楚當修為達到醒神的高度,已是人之極限,再想突破成就世間仙人之姿,唯有玄奧難測的機緣一途了。
欲速則不達。
如果一味地沉浸在破關的強烈意識中難以自拔,那么不但不可能破關,反而還會有跌境的危險。
江風吹過,縱仙歌雙目微闔,輕輕嘆了口氣。
想當年一騎絕塵入醒神,術鎖長江半柱香,一指殺白蛟,縱仙歌名揚江湖問鼎天下第一的寶座。那時候,已近不惑之年的他心胸豪邁萬丈,自認今朝風流人物唯己獨尊,大丈夫存于世,應如是也。而如今隨著年齡、心境修為的增進,二十載天下第一人,讓他對此沒有了當年的意氣風發,更沒有什么擔憂被后來者超越的擔憂——不是他完全放下了虛名,而是他有著極為磅礴的自信。
他都不屑于去考慮什么入返璞成就地仙之實…
他自信,縱仙歌一日不入歸真羽化成天人,奇門江湖中就無一人能坐到天下第一的寶座上。
縱然是早已認識成就了地仙之實的胡四,自邁入醒神境之后,縱仙歌也沒有把胡四看作能力壓他天下第一人的對手。因為活過了兩個甲子的世間仙人,只要不進歸真成就不了天人身,那么縱仙歌就絕不會認可胡四比他更強大。一語成讖言出法隨固然強大恐怖,但邁入醒神境的縱仙歌不怕,即便是世間仙人能同樣能以醒神境力壓縱仙歌一層,縱仙歌仍舊不會有絲毫的忌憚。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與胡四之間真的展開一次生死對決的話,那么在胡四斃殺他縱仙歌之前,年事已然太高的胡四自己就會力竭受大噬,甚至于天譴滅地仙。而結果自然就是,縱仙歌受重創卻能夠活下來。
活下來,就是贏了。
所以縱仙歌知道,自己是無敵于奇門江湖的天下第一。
一個穿著淺色休閑裝的中年男子沿著長臺緩步走到了縱仙歌身后,距離這位天下第一人兩步有余,表情謙恭,微躬身滿是歉疚語氣地說道:“仙歌,胡老是世間仙人,我當初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不能也不敢拒絕他啊。”
鎖江龍沒有回頭,淡淡地說道:“不用解釋了,我不會去追究什么,這件事到此為止。”
中年男子,是湘南省四生門當代門主呂嵩,當初正是他受世間仙人胡四之命,將縱仙歌判斷蘇淳風很可能是詭術傳承者的消息,散布到江湖上的。此刻聽得鎖江龍語氣淡然,話語中也沒有絲毫要追究下去的意思,呂嵩在這位天下第一人的身后仍然不敢有絲毫輕松之態,接著愧疚不已地說道:“仙歌,四生門與青鸞宗世代交好,你我也是數十年的關系了,這件事我心懷愧疚,委實對不住你,更沒臉去請求你什么,可是…連日來我考慮再三,還是覺得蘇淳風那里,只能肯請你出面,向他解釋一下我四生門呂家的難處,唉。”
“這是你的事,我現在不想見蘇淳風。”縱仙歌冷冷地說道。
“我不介意舍下這張老臉,親自登門向蘇淳風致歉。”呂嵩面露苦澀地說道:“可偉陽和蘇淳風之間,似乎有些過節…”
縱仙歌沒有回頭,抬手擺了擺,打斷呂嵩的話。
呂嵩輕嘆口氣,告辭一聲,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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