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眾人面面相覷。
今晚上這一出戲唱得,可真夠味兒啊。
有意思的是,在座者除了蘇淳風之外,大家都知道曲飛燕力主召開這次會議,就是為了竭盡全力地抹黑蘇淳風,并促成科爾·道格拉斯與蘇淳風之間的對決斗法。很明顯,她想要把蘇淳風從會長的職務位子上拉下來,而羅同華教授則是玩了一手漂亮的順水推舟…現在,曲飛燕的目的似乎都達成了——蘇淳風知規違規,與科爾·道格拉斯在校園內斗法,當眾道歉認錯,會長職務被撤。
可是,曲飛燕的目的又好像什么都沒達成。
本來一式順水推舟玩兒得挺好的羅同華教授,也讓蘇淳風這突如其來的一手,給弄得無可奈何有脾氣都沒地方撒去。
就在大家哭笑不得著起身準備離開時,更加戲劇化的一幕出現了。
英語水平相當不錯的蘇淳風往門口走時,很禮貌友好地和科爾·道格拉斯客套著交流了幾句什么,然后他有些詫異地看向站在旁邊臉都白了眸子中滿是怒火的曲飛燕,關切地詢問道:“學姐,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怎么了?”
吭哧…
郭子陽愣是沒忍住笑出了聲,繼而彎腰把胳膊攬在劉悅的肩膀上,低頭渾身顫抖著笑個不停。
劉悅憋著笑扭過頭去。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就連一向冷著張臉不茍言笑的縱萌,也忍俊不禁地露出了一抹很新鮮的笑容,他看著蘇淳風,破天荒地打趣道:“淳風,因為你會長職務被撤了,所以曲飛燕同學應該和大家一樣,覺得很不公平。”
“錯,我覺得理當如此。”曲飛燕冷哼一聲,攬著科爾·道格拉斯的胳膊就往外走。
科爾·道格拉斯雖然心中略有不喜,卻還是保持著很紳士的風度沒有拒絕曲飛燕的主動,只不過在離開時,他還不忘扭頭向大家流露出了歉意的微笑。
蘇淳風一頭霧水。
我招誰惹誰了?
曲飛燕一走,大家再看著蘇淳風那無辜和詫異的神情,就更加忍不住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起來——誰都知道曲飛燕在背后針對蘇淳風歡蹦亂跳個不停,唯獨蘇淳風這位當事人不知道,然后曲飛燕一個人自娛自樂自以為是辛辛苦苦地挖好了一個布滿荊棘的大坑之后,卻發現蘇淳風沒往這邊走,而是選擇了在天上飛…
于是曲飛燕趕緊追著喊,然后失足跳進了自己挖好的坑里。
“淳風,你怎么和科爾·道格拉斯在學校里斗起法了?”謝成飛微笑著上前問道。
袁朗也滿是好奇地說道:“嘿,還真是點到為止了?看你們倆好像都沒受傷的樣子,可是也不對啊,搞出那么大動靜竟然沒受傷…”
“那家伙修為如何?”
“自討沒趣的家伙,也敢跟咱們會長比試。”
一幫人樂呵呵地圍住了蘇淳風,看起來一點兒都沒有同情慰問下蘇淳風剛剛被擼掉會長一職的樣子。
蘇淳風微笑著簡單向大家講述了一下自己剛才在學院門外被科爾·道格拉斯攔住,幾次婉拒不得,一時沖動就答應了對方在校園里斗法——當然,肯定是科爾·道格拉斯死皮賴臉目無紀律要在學校斗法,蘇淳風勸誡無效。
閑聊一番后,蘇淳風表情認真嚴肅地說道:“我在這里給大家提個醒,科爾·道格拉斯私底下與我交流時,可不是如大家所見到的那般彬彬有禮極具風度氣質出眾,反而是一個傲慢自負又極度狂妄的人,而且這家伙來自于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道格拉斯家族,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大家以后和他交流,要多加注意。”
眾人皆沉默點頭。
唯有呂偉陽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淳風,可別這么說,人家是友好交流來的,咱不能太小心眼兒啊,而且…你現在又不是會長了。”
蘇淳風笑了笑。
郭子陽嘖嘖了兩聲,道:“做為一名新人,還真不知道咱們協會有規定,什么話只有會長能說,不是會長就不能說,呂學長教教我?”
劉悅也想插嘴,但想想自己的出身和呂偉陽的家世…還是忍住沒開口。
“知道自己是新人就好,你要學得還多呢。”呂偉陽微笑著扔下這么一句話,轉身往門外走去。
郭子陽仰臉翻了翻眼皮,一臉不屑。
“玩笑話,不必較真。”蘇淳風笑著拍拍郭子陽的肩膀,示意大家離開,他則是落在了最后——身為會長還有一份職責,那就是每次會議之后,負責清理打掃下教室或者會議室,然后在最后離開時檢查下有無公物損壞,門窗是否鎖好等。
單蓁蓁也留了下來。
兩人簡單重新歸置了一下桌椅,檢查并關好門窗后,一起走了出去。
“唔,我好像不是會長了。”蘇淳風邊走邊自嘲道。
單蓁蓁笑了笑,柔柔地說道:“你是會長的時候,也沒做過這些事啊。”
蘇淳風愣了下,這才想起來自己確實是尸位素餐,任職會長半年多來,幾次開會之后都沒管過這種小事,而單蓁蓁這位副會長,一直都默默無聞地把幾乎協會里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當然…其實京大學生術士協會平時也沒什么事。
“會長,科爾·道格拉斯的修為在什么境?”單蓁蓁問道。
“煉氣初期。”
“你覺得他,他和縱萌斗法的話,兩人誰更強一些?”
“縱萌。”
“我記得年前縱萌還沒有入煉氣境,據說他是元宵節前在老家的某天清晨,與大江之上修行,一氣呵成以固氣后期直躍大圓滿,入煉氣境,雖然聽起來很玄妙很了不起,可入得煉氣境這么短時間,怎么就能讓會長你,如此確信他比科爾·道格拉斯強呢?”單蓁蓁頗為好奇地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蘇淳風,“而且,會長你好像也是去年那次和萬連勝一戰,入得煉氣境,為什么能勝過科爾·道格拉斯?”
蘇淳風反問道:“你很了解科爾·道格拉斯?”
“羅教授說的,科爾·道格拉斯是加利福尼亞州道格拉斯家族最具天賦的青年俊杰,二十歲入煉氣境,至今已有兩年多了。”
蘇淳風微笑道:“但他太浮躁,勢夠強,卻不穩。”
“哦。”單蓁蓁點頭道:“你剛入煉氣境沒多久,應該也不穩吧,如何做到在那么短時間內擊敗科爾·道格拉斯?”
“以武破術。”蘇淳風笑了笑,道:“這是我的強項,有點兒勝之不武了。”
單蓁蓁抿嘴輕笑,又道:“那你怎么評價縱萌?”
“根基渾厚,日常如寶劍鋒芒畢露,斗法時氣勢若長虹貫空,難有竭時…”蘇淳風毫不吝嗇溢美之詞地夸贊,道:“不過,你別羨慕嫉妒他,也羨慕不來的,尋常術士誰能做到他那般十年如一日強行壓制己身修為,背著沉重的包袱逆修而進?可惜成也逆修,敗也逆修,他終究還是沒能再多耐上兩年,看著旁人一個個邁入煉氣境,于是耐不住好強的鋒芒之心,扔下包袱一氣呵成突破至煉氣境,你說他連續破兩境倒也沒錯,可事實上,他現在的修為,已經是煉氣初期的巔峰狀態。”
單蓁蓁吃驚地掩住了張開的嘴巴,道:“那如果他沒有選擇突破,繼續逆修,或者從現在起,再開始逆修呢?”
“從煉氣境逆修,會直接爆體而亡的。”蘇淳風笑著搖搖頭,道:“他如果不急于突破繼續逆修,只要能扛得到固氣大圓滿時再突破,就有可能直入煉氣中期,不過想來難度太高,他能撐到現在,已經算得上是極為罕有的異類了。”
“會長,你懂得真多!”單蓁蓁滿是崇拜地說道。
“其實,我是猜的。”蘇淳風樂呵呵地玩笑道,又說道:“另外,我不是會長了,單蓁蓁會長…”
單蓁蓁抿嘴一笑。
蘇淳風忽而感到些許疑惑,他很想問問單蓁蓁是不是天賦異稟,又或者使用了什么術法,為什么就能夠做到讓任何人都不會對她產生絲毫戒備的心理——在她的面前你會很放松,愿意與她交流,愿意敞開心扉,她若是開口詢問,你必會坦誠相待。而當你和她分開時,又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也不至于在日常的生活中還會回味與她談話時的輕松愉悅,放佛一切都是那么得理所當然和自然而然。
但蘇淳風沒問,因為這種問題很荒謬。
或許,這也是一種個人魅力吧?
時,夜色朦朧。
涼意漸濃,未名湖上粼粼波光,湖畔幽靜清雅,行人稀疏。
科爾·道格拉斯與曲飛燕結伴而行,看似神情悠閑地散步聊天,實則多是曲飛燕細細詢問科爾·道格拉斯,與蘇淳風斗法時的經過,而曲飛燕重點關注的,是蘇淳風的術法攻擊力度、特點、術法波動的覆蓋范圍等等。
科爾·道格拉斯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出什么不妥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把短短十多秒鐘的斗法經過講述給曲飛燕聽。
前方小路轉彎處的長椅上,坐著一位黑衣黑帽黑色運動鞋的青年。
青年手里把玩著一把鋒寒刃利的狹長匕首,在他的十指間翻轉跳躍,靈活得猶若一只在花叢中穿梭嬉戲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