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的張偉趕緊兩手捧著項鏈,小心地將它送回到盒子里,然后兩眼冒光地感嘆道:“不會吧,就這么個小小的東西,竟然要這么多的錢?”
小小的東西?鐘石心想,這可是顆近十克拉的鉆石,不過這些也不好說出來。在來之前,他特意挑選的,雖然說親人之間不需要講這些,但是作為小輩的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吳建麗也被嚇了一跳,趕緊將盒子重新退還給鐘石:“太貴重了,我不能要,你有心就夠了。”說罷嘆了一口氣,悠悠地問道:“大哥和二哥這幾年怎么樣?”
鐘石趕緊回答道:“我大伯和爸爸都還好,前幾年過得挺辛苦的,只是這幾年rì子才好起來。”
“是嗎?”吳建麗的聲音沉了下來,瞟了一眼價值數百萬的項鏈,似笑非笑地說道:“rì子剛好起來?就買得起幾百萬的項鏈?”
“是啊,表弟你也太道了!”張偉也跟著在一旁幫腔道。只不過好笑的是,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那條鉆石項鏈。
“這事說來話長,其實這些錢都是我和我哥,也就是大伯的兒子鐘意在別的地方一起賺的,其實家里人并不清楚。姑姑你也知道我們那里,是不可能有什么發財的機會的。”鐘石趕緊解釋道。他已經聽出來,吳建麗的話里隱隱帶上了一絲怒意,他略微一想,就明白過來,敢情他這位姑姑還是有些怒氣。
聽了鐘石的解釋,吳建麗不說話了,但臉上明顯好看了很多。
“行啊!我還有個表兄呢?小表弟,你倒是跟我說說,怎么個賺錢法,要不也算我一份唄。看在你這么有誠意的份上,我代表我媽原諒你了!”一旁的張偉卻是越聽越來勁,說得也越來越沒譜。
“一邊去!”吳建麗的眉頭皺了起來,厲聲地訓斥著張偉。“那個誰,這項鏈我真不能收,太貴重了,而且現在我身份比較特殊,不能夠輕易接受別人的禮物。”隨后她有些歉意地對鐘石解釋道。
“親屬之間的饋贈,紀檢部門應該管不著吧。”鐘石歪著頭想了想,然后又解釋道:“姑姑,這個應該不違法,您就收著吧,就算是侄子我給您的見面禮,就算是這么多年的一點補償吧。”
“就是!就是!自家人還客氣什么?”張偉一把合上盒子,逃也似的躥上樓去,生怕慢了一步,項鏈就會被鐘石收回去。
吳建麗在他身后連叫了數聲,也沒有將他叫停下來,鐘石趁機站起身來,邊往外走邊說道:“姑姑,我在南都再逗留兩三天就回去了,回頭我把家里的電話告訴你,等你想好了就打個電話。”
吳建麗兩頭為難,還沒想出個主意,鐘石已經出了房門,隨著“砰”的關門聲響起,她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悄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偷偷地抹眼淚。
鐘石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身后一聲叫喊:“表弟,表弟,別這么快走啊,表哥我還有點事找你商量呢!”
鐘石回頭一看,張偉正一路狂奔著向他跑來,邊跑邊擠弄著眼睛,表情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我說表弟,你到底有多少錢啊?”張偉嘴里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問道。
這是一家小有名氣的食府,偌大的包間里只坐著鐘石和張偉兩個人,而桌子上則擺滿了食物,除了這家店有名的鴨肉冷切、鴨架湯外,還有丁香排骨、芙蓉鯽魚、王府干撈翅等名菜。
這頓飯美其名曰是張偉請鐘石的,不過鐘石很清楚,最終買單的人還是他自己。張偉看著闊氣,其實兜里沒有多少錢,否則他也不會坐大巴從離海回南都了。
看了狼吞虎咽的張偉,鐘石輕抿了一口果汁,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這些菜都是當地的美食,不過看張偉的樣子,恐怕平時他也沒多少機會吃到這些東西。
看樣子他這個還沒見過的姑父倒是個清廉的官員,這樣的話倒也好扶植一下。鐘石知道,再過幾年江中省將有位前途遠大的政治人物直接從zhōngyāng空降下來,算算他姑父的年紀,正好可以搭上這趟東風。
“幾十億吧!”鐘石淡淡地說道。他現在有多少身家,連他自己都算不清楚,投在英國股市和債券市場的錢,幾乎是每分鐘都在變化,這些錢目前已經有了幾個百分點的收益,主要得益于英國經濟的好轉和利率的下降。而在瑞典克朗和瑞士法郎的對賭協議上,收益每天也在上漲。
“多少?”張偉猛然間停下咀嚼,不敢相信地看著鐘石,隨后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連忙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啤酒,把嗓子眼里的食物咽了下去,這才哈哈大笑:“發財了,發財了,這下是真的發財了!”
鐘石無奈地搖了搖頭,對于這么一個財迷的表哥,他已經有些無語了。
“嗨,你搖什么頭啊?怎么,不想著分點錢給表哥我花花?幾十億啊,你怎么花都花不完啊!”張偉一拍筷子,憤憤不平地說道,還沒等鐘石做出任何反應,他立馬又露出一副討好的笑容,“我的好表弟,就當時補償我媽這些年的損失。這樣吧,表哥我也不貪心,你就給我一億吧,我保證做好我媽的工作,讓她早點和外公團聚,怎么樣?”
鐘石冷笑道:“表哥,你開口就要一億,還不貪心吶!就算我給你一億,你知道怎么花嗎?你花完了怎么辦?”
見鐘石的語氣有些松動,張偉急忙媚笑道:“怎么花就是哥們的事了,說不定哥們每天買兩碗豆漿,一碗喝一碗倒掉。怎么樣,你到底是答應不答應啊?”
“錢我是沒有,不過合伙做生意倒有可能,你要是答應我可以考慮考慮,否則一切免談。”
一聽說要做生意,張偉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頓時就軟了下來:“嗨,哥們要做生意,還要找你嗎?你不知道外面想要和我合伙做生意的人,一抓就是一大把,只可惜我們家老頭子不容許我出去做生意,否則哥們也不會這么囊中羞澀啊!”
這年頭江中省的商人已經考慮和權貴合作,精明的商人很快就察覺到,一旦搭上了權力這條線,基本上做生意就算是無往不利。
不過這年頭在很多領域都不好做生意,很多政策都還沒有明朗化,過了幾年后等鐵腕總理全面推行改革,很多領域才真正地確定了市場地位,到那個時候,進入該領域的企業才不怕國有企業、集體企業無形的擠兌和政策上的傾斜。
“不過我是有條件的,首先要求你在建筑公司工作一年,先積累起基層的經驗,然后我會成立一家公司,讓你從基層做起,最終坐到經理的位置。你可以在公司里有股份,但是必須是干股,不對外公開的那種,資金方面你不需要擔心,你只要在管理上下功夫就行了。怎么樣?”鐘石也不理他裝出來的可憐樣,自顧自地說道。
華夏的地產市場現在方興未艾,在政策方面還沒有完全落實,這還得等到九七年以后,地產業被確定為支柱產業,整個房地產市場才像井涌一樣噴薄而出。
現在以港資的身份進入地產業正是時候,事實上后世香港的很多地產公司在香港博不過八大地產公司,于是就紛紛北上淘金,借著內地經濟發展的東風成功地開創出另一條路來。
對于地產業,鐘石心情非常復雜,他很清楚,當地產行業被規定為支柱產業后,房價會飛速增長、甚至呈一個失控的狀態,而跟隨著的是,高房價將在未來的城市化進程中摧毀一代人甚至是幾代人的夢想,這固然和華夏的基本國情有關,但更多的是地方zhèngfǔ的土地財政政策和土地公有化的制度。
華夏地產政策設計之初,參考了香港的地產政策,而香港的地產政策,則是英國zhèngfǔ為了剝削財富而制定的,而諸葛館的zhèngfǔ全盤照抄,還制定了一個七十年代的產權計劃,甚至比英國人制定下的年限還少,這擺明了就是代代剝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
在地產政策實施之初,還有以房換地的規定,這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了征地方面的矛盾,但是后來出臺了一個可以用現金征收土地的規定,一下子就使得原本就處于弱勢地位的土地所有者變得更加弱勢起來,然后就是無窮無盡的“強拆”和愈演愈烈的流血抗爭。
這些都是后話。
“你讓我考慮考慮吧!”見鐘石說得認真,張偉也收起可憐相,緊咬著下嘴唇想了半天,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就這么說定了。表哥,有空去香港轉轉,讓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富人生活!”正事說完了,鐘石表情一轉,說起了輕松的話題。
“好,有空我一定去看看。”張偉喜笑顏開,一口就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