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實在是太感謝了!”
鐘石朝著帕潘德里歐拱了拱手,感激地說道,“其實在我看來,如果能夠忠實地執行歐盟和imf的要求,希臘在未來三年內大有希望脫離救援區,重新出現在國際市場上。眼前的困難只不過是暫時的,只要能夠在開源節流方面做好,希臘很快就會再次步入到繁榮期。”
“嘿嘿,但愿如此吧!”
帕潘德里歐對未來的事情并不感興趣,因為光是眼前的一切就已經足夠讓他焦頭爛額的了,他此時完全沒有心思去考慮那些還未到來的事。當下表示了感謝之后,他突然話鋒一轉,又將話題轉移到了投資上,“鐘先生,據我所知天域基金是一個規模相當大的基金,既然你說到前景如此廣闊,那你就不考慮多買一點嗎?”
“還有,你的那些朋友,難道你不打算向他們介紹一下希臘的前景嗎?”
他繼續蠱惑道,“不僅包括國債,還有其他很多行業。最近我們正在進行國有銀行的私有化,我認為像你這樣如此有實力的買家,完全可以參與到競拍當中去。要知道現在希臘的銀行股已經便宜到了一個讓人發指的地步,如果一切都好轉的話,未來就是非常賺錢的交易。”
“這個…”
鐘石頓時為之語塞,沉吟了好半晌之后才說道,“你說的這些我會好好考慮的。”
事實上,鐘石所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因為他的確要買希臘的國債,但是并不是投資,而是補倉。在英國銀行業出現危機的時候,他曾經從北巖銀行的手中以5億英鎊的價格借入了價值120億美元的希臘國債。當初的協議期限為兩年,后來又以同樣的價格再次續借了2年,明年則是最后的期限。
在希臘債務危機爆發之前,天域基金就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在市場上拋售這些國債,等到債務危機徹底爆發的時候,他們已經成功地建立了空倉。現在鐘石認為已經到了平倉的時機。所以才有了對帕潘德里歐說的那番話。
然而可笑的是,帕潘德里歐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蹊蹺,他還傻乎乎地認為鐘石是來投資希臘國債的,甚至還打算利用對方的聲望來吸引到更多的資金和投資客。
“其實這當中還是有些技巧的…”
看到鐘石委婉地表示了拒絕,帕潘德里歐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毫不避諱地暗示道,“我舉個例子,如果在進行國有資產拍賣的時候,一般我們都會尋找一個子虛烏有的買家來抬價。將最終的價格盡可能地抬高,這是我們慣用的伎倆。”
“但是對于最終買下這些資產的買家,我們會有一部分補貼的,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吧?”
說到這里,他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來,“對于那些有實力、我們認同的買家,低點價格賣給他們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像鐘先生這樣的資金實力雄厚的買家。我們更是舉雙手歡迎。”
“你的意思是…”
鐘石的臉色頓時一變,忍不住向對方投去一個詢問眼神。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帕潘德里歐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情緒波動,只見他朝著鐘石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隨后看似漫不經心地回答了這么一句話。
與此同時,伴隨在帕潘德里歐身邊的希臘政府的工作人員也聽到了這句話,但是他們的表情同樣沒有絲毫的變化,宛如這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按照鐘石的理解。希臘國有資產的私有化是以競拍的方式進行的,但是在競拍過程當中最終的買家卻不是以明碼標價的形式進行收購,而是以另外一個價格來和希臘政府達成協議。至于這其中的差價去了哪里,就不為人所知了。
看到眼前的這副場景,鐘石哪里還不明白。這其中的貓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得不說,這個條件對于鐘石來說是極為誘人的,畢竟商人逐利是天性。但是如果要和政治結合在一起,那就十分危險了,因為帕潘德里歐不可能一直在臺上。如果有一天進行秋后算賬的話,這么做的后果是十分嚴重的。
所以只是略微地思考了半分鐘,鐘石就果斷地選擇了拒絕。
“不好意思,總理先生,我想我幫不了你這個忙了!”
鐘石直截了當地回絕道,“盡管我對希臘的經濟充滿希望,但是現在投資希臘的風險實在是太大,我必須要對我的投資人負責,絕對不可能冒這樣的風險。”
自然,鐘石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要知道整個天域基金最大的投資人就是他自己。當然,這一切外界并不是很清楚。
“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帕潘德里歐很顯然沒有想到鐘石會如此痛快地表示拒絕,臉上微顯錯愕后他就惋惜地說道,“這倒也是,目前希臘全境內都不是很太平,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外來投資者的信心。哎,如果我們的民眾覺悟再高一點,就會明白現在這么鬧,不僅達不到他們想要的目標,還會破壞目前他們的處境。”
“真是愚蠢!”
他最終下結論道。言語之間對選舉他上臺的民眾頗為不客氣,也不知道是真的生氣還是在轉移剛才的尷尬。
“其實我有一個辦法,能夠解決希臘目前的局面。”
話題終于再次轉移到這里,鐘石雖然心中對帕潘德里歐的說法很是不以為然,臉上卻是露出一副十分理解的表情,開口向對方建議道,“這個辦法一來能夠解決總理先生目前的困境,另外一方面也能夠發泄民眾的怨氣,就是不知道總理先生愿意不愿意聽一聽?”
“什么辦法?”
帕潘德里歐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耳朵,他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但看到鐘石臉上篤定的笑容之后,他才尷尬地收回手掌。訕笑著說道,“如果這一切真的能夠發生的話,那我可真要感謝鐘先生了。快說說,如果真的有值得借鑒的地方,我一定會堅決地執行的。”
“先前總理先生不是已經說了嘛,希臘民眾普遍對目前的財政緊縮政策不滿。因此爆發了各種罷工示威的活動。”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種短視的行為,當然也不可能指望他們有多么長遠的眼光,畢竟這是由社會階層所決定的,根本沒有辦法改變。”
“但是如果將是否決定接受外部援助的權力下放到他們的手中,那么結果將是什么樣的?”
先鋪墊了一段時間之后,鐘石緊接著就說出了自己的建議,“既然他們不同意削減福利和開支,又做不到不能讓政府破產、社會失控。那么只能讓他們二選其一。看看他們到底想要什么,這樣不是更好嗎?”
“你是說…”
帕潘德里歐的眼睛一亮,看向鐘石的臉色都變了,充滿了欣喜和期待。
“不錯!”
鐘石會心地點了點頭,“不煩針對是否對外界援助搞一次全國范圍內的公投,就像選總理那樣的投票,讓這個國家的全體民眾來決定這個國家的命運!”
“這樣一來你不僅可以擺脫這些憑空而來的壓力,而且還能夠坐穩目前總理的寶座。你說這是不是一舉兩得的妙計?”
“不錯。的確是這樣!”
聽到這番話,帕潘德里歐興奮得一拍大腿。差點蹦了起來,“的確是這樣,既然他們不愿意,那就讓他們自己去決定好了。如此一來,我們的壓力就徹底地被轉移了。”
“但是還有另外一個問題,現在的民眾有接近六成的人不愿意接受歐洲的援助。如果真的舉行了公投。最終否決了援助,那么希臘的國債怎么辦?”
盡管相當興奮,但帕潘德里歐并沒有失去理智,很快就想明白事情的后續,緊接著問道。“鐘先生,你是不是有意向接手希臘的主權債務?如果是那樣的話,搞一次公投也無妨。”
在說話的同時,他已經露出了微笑。很顯然他認為鐘石既然能提出這樣的建議,那么后續的發展也接著有了下文。
“不,不,不,我是不會接手希臘主權債務的。”
鐘石憐憫地看了對方一眼,淡淡地說道,“對于愚蠢而又懶惰的希臘人,我可不放心投資這些債券。要是哪一天進行了重組,或者直接違約,憑借我個人的能量,我可沒辦法找希臘政府討要這些錢。”
機構對上政府,那幾乎等同于雞蛋碰石頭,這并不是危言聳聽。99年阿根廷債務違約,某些投機的對沖基金買入低價的阿根廷國債,在不同意債務重組的情況下足足和阿根廷政府耗費了16年的時間,最終才勉強地拿到了本金和利息,其中經歷過多少艱辛外人根本就想象不到。
自然,鐘石可不想充當這樣的角色。
“那如果真的出現違約怎么辦?”
帕潘德里歐愣住了,不解地看向鐘石,“如果真的出現債務違約甚至是政府破產,到時候我該怎么辦?不,不,不,這是一條非常兇險的建議,我可不敢這么嘗試。”
他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前一秒他還異常興奮地表示贊同,但是在鐘石拒絕出資之后他就堅決地表示拒絕,變臉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我可沒有給你拒絕的機會!”
鐘石臉上繼續保持著微笑,但是說話的語氣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變得堅決而又強硬,甚至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雖然是建議,但是既然我已經提出來了,你就要去這么做。我才不管最終的結果會怎么樣呢!”
“你是在開玩笑吧?”
帕潘德里歐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啞然失笑道,“鐘先生,你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吧。老實說,這一點都不好笑!”
“我可沒有開玩笑!”
鐘石端起手邊的茶杯,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后,這才笑瞇瞇地看著帕潘德里歐,輕聲說道,“總理先生也千萬不要以為這是玩笑啊!”
看著鐘石的表情,帕潘德里歐的表情漸漸地凝固了。半分鐘之后他才意識到這是事實,當即臉色鐵青地一揮手,一眾已經看傻眼的跟班趕緊如蒙大赦地走了出去。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對嗎?”
沒有了外人在場,帕潘德里歐明顯地換了一副嘴臉,陰惻惻地對鐘石說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和誰說話嗎?想要威脅一個國家的總理,不知道是誰給你這個膽子,信不信我讓你出不了雅典城?”
“我當然相信!”
鐘石沒有絲毫的慌亂,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移動硬盤,遞送給帕潘德里歐道,“不過總理先生,你先看看這個東西再下結論也不遲。”
斜睥著鐘石,帕潘德里歐不屑地冷哼一聲,從對方手中奪過移動硬盤,一句話都沒有說。
半天之后,看著滿頭大汗的帕潘德里歐,鐘石又繼續說道:“要不給希臘民眾兩個選擇,要不就是你的兩個選擇,總理先生,你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