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他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出了官邸之后,格羅斯忍不住向鐘石抱怨道,“我們到底是在和誰說話,難道他不是愛爾蘭的財政部長嗎?連個緊急的應對方案都沒有?”
鐘石雖然沒有說話,但緊鎖的眉頭卻出賣了他的內心,很顯然這位財政部長的言辭也出乎了他的意料。↗頂點小說,要知道到目前為止,整個世界的焦點逐漸向西歐聚攏,愛爾蘭正處于風暴的中心。
很顯然官僚對市場的敏感性太差,以至于鐘石和格羅斯都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
“如果一旦評級機構對愛爾蘭下手,他們怎么應付?”
格羅斯繼續抱怨道,“愛爾蘭的銀行目前也并沒有完全走出困境,或者根本就沒有走出困境過。一旦評級機構對它們動手,可以想象的是從銀行抽逃資金很快就形成風潮,到時候銀行業大失血,政府投入多少資金都不夠救援,而銀行業一旦出現崩塌,情況會非常嚴重,甚至比我們國家當初面臨的情況還要可怕!”
“對于這個情況,他們竟然沒有清醒的認識,甚至連出現這種情況的預期都沒有,我怎么能夠放心我投資的債券?”
說到最后,格羅斯已經連連跺腳,暴怒到幾乎要跳了起來。
“冷靜一點,我的朋友!”
面對這種情況,愛爾蘭的主權債務隨時出現違約的情況,最后免不得落個重組的情況,格羅斯手頭上有不少愛爾蘭的國債,還有一些銀行發行的企業債,在這種情況下容不得他不心急如焚。
相比之下,因為手頭上并沒有太多愛爾蘭的債券。所以天域基金在這方面轉圜的余地很大,鐘石也顯得并不是很著急。他雙手虛壓,試圖平復著格羅斯的情緒,“比爾,先冷靜一下,我們來復盤一下如果愛爾蘭出現危機時候的情況。再來看看我們應該怎么應對。”
兩人找了一間偏僻的咖啡館,就在寧靜的角落開始分析。
“依照目前的形勢,基本可以肯定愛爾蘭官方對降級沒有太多的準備。”
鐘石掰著手指最先說道,“可以肯定的是,愛爾蘭一旦被降級,其國內會產生巨大的恐慌,正如同希臘一樣。而首當其沖的則是問題重重的銀行業,在這種情況下愛爾蘭政府無論怎么做都不可能挽回市場的信心,除了向歐盟和imf求援之外。他們沒有其他的辦法。”
“但imf和歐盟的援助是有條件的,就像希臘那樣,到時候愛爾蘭將面臨很多需要改變的地方。所以救援最終是否能達成都還是另外一回事,這就是我們能夠操作的地方。”
鐘石咽了一口咖啡,淡定地說道,“不要忘了愛爾蘭是一個農業大國,對于農業的扶持和補貼堪稱歐洲之最。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必然要放棄某些有利于這個階層的政策。為了救助大資產階級而犧牲另外大部分人的利益,這種做法勢必會讓現任政府失去民心。可以想象他們在明年下臺也就成為了必然。”
“所以我們需要聯系的是他們未來的領導人?”
格羅斯的嘴角抽搐了兩下,心中有如驚濤駭浪一般。他預想到了如果愛爾蘭的信用等級被調低之后的情況。但是卻沒有預想到后面現任愛爾蘭政府可能的應對和接下來的政局變化,這就是他和鐘石的差距。
“對!”
鐘石點了點頭,“不管是統一黨,還是工黨又或者是共和黨,這三個黨的領袖我們都要接觸一下。”
“我還有一個問題!”
格羅斯繼續問道,“如果真的退出歐元區的話。可以預見的是在短期內愛爾蘭的自有貨幣沒有太多的信用額度,他們國家的外匯儲備也不可能支撐外國債主。到時候我們將怎么辦?”
“這就要看英國了!”
鐘石的眉頭又高高地聳了起來,“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美國方面和英國方面將組成聯合財團來拯救愛爾蘭,我們也將是這個財團的部分成員。拯救愛爾蘭預計需要上千億美元甚至是更多的資金。如果這個聯合財團成員夠多的話,我們完全可以支撐起這個額度。”
“我覺得很難,這幾乎就是買下了整個愛爾蘭!”
格羅斯搖著頭表示情形并不樂觀,“imf和歐盟對愛爾蘭的拯救會有要求,難道英國和美國對拯救愛爾蘭,難道就沒有要求嗎?最為重要的是,我們的條件不可能出得比歐盟方面高,否則對方完全可以撇開我們。而對方不進行嚴格改革的話,誰能保證在未來一段時間內他們能夠達到轉虧為盈的目的?”
“如果他們繼續出現問題的話,那我們是不是要繼續往里面填錢?然后在某個時候把我們拖垮?”
格羅斯一攤手,滿臉無奈地說道,“即便我們是他們的債權人,但我們不可能對他們的國內政策進行干預,畢竟這是一個主權國家,而不是某個股份公司。你覺得我們能夠承受五百萬愛爾蘭人的指責和怒火嗎?”
“不,不,不!”
鐘石連連擺手,“我們需要的不是對他們政策指手畫腳,而是需要一個聽話的高層政府。這樣就避免我們暴露在民眾前面的事實了。另外,我想我們應該接手的是愛爾蘭的各種債券,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們的政策,我們可以在市場上進行轉讓和拋售。這樣給自己留下一條后路,也避免我們在這條路上越陷越深,不是嗎?”
“這樣…”
格羅斯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不過他還有疑問,“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愛爾蘭脫離歐元區,那么他的主要貿易伙伴是歐元區的國家。這個情況讓他們的外貿受到重要挫折,如果說通過出口貿易拉動他們的gdp復蘇和增長的話,那么歐盟只需要稍微地使用一點手段,就能夠讓他們的經濟增長停留在一個難以理想的范圍內。這又該怎么辦?”
“不。他們不會這么干的!”
鐘石篤信地說道,“如果愛爾蘭成為第一個脫離歐元的國家,那么歐盟對他的態度將決定其他國家的態度。這種讓人寒心的態度不僅不會籠絡人心,還是導致他們內部的矛盾進一步分化。最為重要的是,如果愛爾蘭真的脫離了歐元區,那么英鎊可能會是他們貨幣的第一選擇。至少也是過渡期間的最佳選擇。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就將自己緊緊捆綁在英國身上,如果對愛爾蘭采取不適當的行動,英國方面肯定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記住,到目前為止我們所做的一切仍然還是在桌面底下,如果一旦談判不能夠成功的話,美國方面將會通知我們,到時候我們還有很大的機會去在愛爾蘭資本市場上采取行動,這樣一來對我們依然沒有任何損失,明白嗎?”
“所以你說時間點非常重要?”
格羅斯也聽明白了。盡管他對整件事的前景仍然不看好,但是他清楚的是,只要在愛爾蘭的事情上有利可圖,整件事就能夠繼續持續下去。
就在兩人密謀的時候,一個跨國電話也在美國和英國的最高權力機構之間展開著。
“這里是華盛頓,我是總統的特別幕僚安德魯.布萊恩,我想和首相先生的特別經濟顧問唐頓先生通話。”
安德魯.布萊恩撥通了唐寧街的電話,對接電話的人說道。“是溫斯頓.唐頓爵士先生。”
英國首相有一個龐大的團隊,這其中有秘書、助理和顧問。其中在顧問方面。人數相當龐大,甚至不限國籍,外國人也可以任職到這個團隊當中。這個顧問團細分為各個方面,每個方面都有個核心人物,溫斯頓.唐頓就是這個團隊里的核心人物。
溫斯頓.唐頓爵士,曾經在劍橋大學和哈佛大學分別取得經濟學博士。有著顯赫的家世,對英格蘭無限忠誠,是一個有著古典風范的貴族。曾經作為上一任首相幕僚長的他,在新首相上任之后依然留在唐寧街,就說明了他對政府的重要性。
他五十五歲。年紀不算大,但頭發已經完全花白。臉上倒是沒有太多的皺紋,一雙銳利的眼眸有如雄鷹一般,時刻給人以緊迫的壓力。他話語并不算多,但每次說話都鏗鏘有力,直中要害。總之,這是一個強力人物,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首相先生的決策。
“我是溫斯頓.唐頓,請問你是哪位?”
接過電話,溫斯頓.唐頓掃了一下號碼,是來自美國,他面上表情不變,心中卻開始飛快地思索,考慮著對方的來意。
“你好,我是安德魯.布萊恩,美國總統的特別幕僚!”
對于這樣一個扮演著相同角色的人物,安德魯.布萊恩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當下不卑不亢地介紹一番自己,他很清楚對方對自己的存在也是心知肚明,當即連寒暄的環節都省略了,直截了當地問道,“我們方面想提出一個特別的要求。”
“什么要求?”
溫斯頓.唐頓眨了眨眼睛,幾乎在第一時間意識到對方說的是什么。在11月中旬將舉行g20的會議,到時候世界上主要經濟體的領導人都會參與,到時候美國總統勢必會和英國首相進行一番會談。現在對方所說的話,就是在商討那個時候的內容。
“我們想要在總統和首相先生們會談的時候,愛爾蘭的總理也能夠加入進來,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安德魯.布萊恩直截了當地說道,“對,就是愛爾蘭的總理先生。”
“為什么?”
對于美國方面的這個要求,溫斯頓.唐頓感到相當吃驚,但是在這種時候他不可能在語氣當中露出這種情緒來,所以當即語氣平淡地反問了一句,“我想知道為什么。”
“具體什么原因,總統先生會親自和首相先生面談的。”
安德魯.布萊恩淡淡地說道,“關于這件事情還請高度保密,我們這邊不想走漏一點風聲。”
“明白了!”
能夠在這個位置上,溫斯頓.唐頓自然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多問,不過既然美國方面透露了這個信息,剩下的就是英國方面的事情了,在現在的世界形勢下不難猜出美國方面的意圖,“我們稍后會聯系你們的。”
說完他啪地一下,很干脆地掛斷了電話。
“這是一個怪胎!”
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嘟嘟聲,安德魯.布萊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頗為無奈地說道。隨即他摸著頭想了想,又掏出了手機,給鐘石傳了一個短訊。
這就是短訊的全部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