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告訴我一切的!”
天域基金的辦事處內,艾倫.肖恩的咆哮聲格外響亮,沖擊著每個人的耳膜,這不和諧的聲音將眾人剛剛在庭審上的喜悅沖淡了不少,“該死的,我是你的律師。你知道你這么做多危險嗎?我剛才有多被動嗎?”
艾倫.肖恩的整張臉因為憤怒而扭曲不止,說話歇斯底里,古典紳士的形象蕩然無存。在他的記憶當中,鐘石從來就沒有說過關于這些證據的存在,這種欺瞞讓他感到格外地憤怒,盡管他的委托人是個聲名顯赫的家伙,但他依然毫不留情面地當眾訓斥。
一般來說,委托人面對訴訟時最好的策略是對他的律師知無不言,他的律師根據事實的真相來進行針對性的辯護,盡自己的最大可能來減輕委托人的刑罰程度,如果委托人真的有罪的話。
相互間的坦誠非常重要,尤其是面對著艾倫.肖恩這樣的大牌律師。
在這一刻就連杰森.巴特勒也感到心驚不已,原因自然是因為這位委托人的來頭實在是太大了點。在心中暗暗思忖了片刻之后,他絕望地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如果今天在庭上艾倫↑.肖恩的位置換作是他的話,他是絕對不敢在現在說出方才艾倫.肖恩所說出的那番話,畢竟鐘石是他的金主。
雖然對艾倫.肖恩的這通發火感到莫名其妙,但是鐘石依然是耐著性子聽他發泄完,之后招了招手,旁邊立刻有人遞送上白蘭地和雪茄,這是慶功的標準配置。
狠狠地灌了一口加冰的白蘭地之后,艾倫.肖恩這才氣呼呼地坐到鐘石的對面,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之后。這才心有不甘地問道:“說吧,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以艾倫.肖恩的聰明,自然早就猜出這樁案子背后有蹊蹺,只是有些話不好在庭上說,現在只剩下自己人之后,他才覺得是說的時機了。
之前一番發脾氣的表演。雖然艾倫.肖恩的確有氣憤的因素在里面,但更多的是想要在鐘石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專業和投入。自然他只是適可而止,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否則若真的惹怒了鐘石可就大事不妙了。
活了大半個世紀,艾倫.肖恩洞悉人心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就連同行的杰森.巴特勒都看不出這是個把戲。
“其實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陷害!”
鐘石并沒有立即作答,只是熟練地剪開雪茄、烘烤、點火之后長吸了一口,這才心滿意足地回答道。
自然,他的這個回答讓在場的所有人震撼不已。幾個律師還好些,這種爾虞我詐的事情他們見過太多。江山卻是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畢竟他還年輕,不能很好地控制臉部的表情。
“在我們和斯坦利方面接觸之后,我們就主動地中斷了賣出他們股票的做空行為,相關的交易指令也被下達了下去,這就是當時為什么會進行視頻保存的原因。”鐘石的表情一副風輕云淡,仿佛在說著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這本來就是我們為了擺脫司法上麻煩的必要程序,任何一個人包括我在內都要嚴格遵守的規則。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居然還能夠拿這件事情來做文章。”
“等等,鐘先生,你先稍等一會!”艾倫.肖恩吐出一連串的煙圈,中斷了鐘石的敘說,“你所說的他們,到底是誰?誰在對我們不利?斯坦利公司?”
“不止他們一個。或許他們只是一個臺面角色!”鐘石嘿嘿一笑,臉上的表情卻陰沉了下來,“暫時先不用去管這些,遲早我會查出來到底是誰在背后搞鬼。”
鐘石雖然沒有說查到之后他會怎么做,但所有人都聽出他話語當中的狠勁。很顯然鐘石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只是所有人都識趣地沒有追問下去。
“不過后來突然有一天,我的郵箱里多了一封莫名其妙的郵件,與此同時,天域基金對外聯絡的郵箱里也多了一封可能是同樣內容的郵件,這引起了我的警惕!”鐘石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當時,我很納悶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過當我們的賬戶出現異常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不妥了。”
“有人還在賣出斯坦利的股票?”杰森.巴特勒皺著眉頭問道,“我有些沒有明白,既然你已經下達了交易終止的命令,為什么還有人繼續賣出斯坦利的股票?”
鐘石深深地看了杰森.巴特勒一眼,大有深意地說道:“這就是問題的核心所在。如果我不繼續做空斯坦利公司股票的話,那么就不存在內幕交易的可能,想要陷害我也就不再成立,所以即便是為了將我拖入泥潭,他們也要想辦法讓天域基金的賬戶繼續做空斯坦利的股票。”
“這一次他們可真是好大的手筆,足足1500萬美元的支出,就為了構陷我入獄!”鐘石摸了摸鼻尖,表情略顯感慨,“原本為了某些人節省傭金的賬戶,恰恰被他們利用來抹黑我。不得不說,他們對天域基金內部運作非常了解,知道怎么樣做能夠最大限度地陷害我。只是很可惜,他們并不知道我還留了一手。”
“整件事是這樣的?”艾倫.肖恩仔細地整理了一下,“在天域基金和斯坦利公司開始接觸之后,你們就主動中斷了做空斯坦利公司股票的行為。但是隨后對方故意發送了一封關于他們內部情況的郵件,這是構成內幕交易當中的信息泄露,緊接著有人利用天域基金的賬戶進行賣空斯坦利股票的行為,構成了非法所得。這兩者結合在一起,就形成了所謂的‘天域基金進行內幕交易’的事情,而sec恰好在這個時候介入,自認為是將一切證據都掌握個清楚,借機提出訴訟,想要把你們一網打盡。是這樣的嗎?”
“差不多!”鐘石擺了擺手,將身子放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似乎不愿意再提及這些事情。
不過艾倫.肖恩顯然不愿意就此放過他,接著問道:“能夠說服斯坦利公司,能夠動用你們賬戶。最后還能夠讓sec介入。天吶,鐘先生,你不是得罪美國總統了吧,否則有誰能夠有這么大的能量指揮這么多機構來給你設局?”
“有錢能使鬼推磨罷了!”鐘石閉著眼睛嘟噥了一句,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這段時間的斗智斗勇已經讓他很是心力交瘁,整個過程可謂是步步驚心,能堅持到現在實屬不易。他想要好好休息一番。
雖然心中還有數個不解之謎,但艾倫.肖恩等人還是老老實實地站起身來,有序地朝著外面走去。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艾倫.肖恩突然停下腳步,表情嚴肅地問道:“鐘先生,既然事先你都知道了這一切,相信那個賣出斯坦利股票的人也是你們內部的人。我想問,這個人現在到底在哪里?”
“消失了!”鐘石緊閉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后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這個反骨仔去了哪里。這個問題恐怕只能去問上帝了!”
深深地看了鐘石一眼之后,艾倫.肖恩搖著頭走了。
等律師團隊全部走了出去,辦公室內只剩下陸虎一個人之后,鐘石這才睜開眼睛,朝著外面看了一眼,問道:“怎么樣。那個家伙的嘴撬開了嗎?”
陸虎拎著白蘭地的瓶子,狠狠地灌了一口,胡亂地用身上幾千美元的西裝袖口抹了一把嘴,笑著說道:“鐘生,這還不是小事一件?那家伙就是軟骨頭一個。連刑訊都沒有動用,只是嚇唬他幾句,就什么都倒了出來。”
見鐘石沒有說什么,陸虎就繼續說道:“和你猜測的沒錯,這些股票只是他從某家來自百慕大的空頭金融公司里面借入的,成本只有象征性的1000美元,他也不清楚幕后的人到底是誰。不過在他另外一個賬戶里,倒是發現了500萬美元來源不明的匯款,相信是對方收買他所用的資金。”
“另外,這個家伙之前的經歷也查過了。07年在國基證券大放光彩,連續押中了超過十支以上漲幅高達50的股票而一舉成名,我們花了不小的代價才把他挖過來。不過在后來的逼問中,這家伙承認這些股票全部來自美國,后來根據我們的專家分析,這些股票背后都有不明資金在托市,也就是說有人在捧這個家伙,目的就是為了進我們天域基金。”
“有意思,真有意思!”鐘石依然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但雙手的拳頭卻不自主地緊攥起,“花費了一年的時間來布這個局,背后這個人可謂是深謀遠慮。只是我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和我有這樣的深仇大恨,才會這般處心積慮地來和我作對?”
“不清楚!”陸虎直接了斷地搖了搖頭,不過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倒是讓鐘石心中一動,“既然這些事情都是在美國發生的,說不定是美國方面的人!”
“美國人么?”鐘石歪著頭想了想,“既能夠說動斯坦利,又能一次性拿出這么多資金,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索羅斯算一個,朱利安.羅伯遜算一個,或許不凋花的那幫人也能算上,射手座的也能算上。現在想想,我這些年招惹下的仇家倒還真是不少呢!”
說完之后,鐘石自嘲地笑了笑,可眉宇間沒有絲毫的愁色,很顯然并不把這些當做一回事。事實上他此時的內心卻是怒火中燒,因為這基本上是壞了規矩。一般來說,在某種標的上虧損去的,大可設計在另外品種上贏回來,只要還是控制在金融市場內,這些爾虞我詐都是被容許的。但是將事情捅給了監管部門,這個事情就不止是同行之間的恩怨了,而是裸的你死我活。
鐘石雖然不是什么壞人,但絕對不是什么善茬,所以在得知這一切的時候,報復的計劃已經開始在腦海當中醞釀。
“對了,他還向對方透露過什么?”細想了半晌,鐘石突然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盯著陸虎看。
“應該沒有了!”陸虎摸著下巴想了又想,字斟句酌了好一會,這才緩慢地說道,“因為各個不同的小組之間的動向是相互保密的,所以他只知道關于我們賣空斯坦利股票的事情,其他的一概不清楚。這是他的原話,根據我的判斷,他應該沒有說假話。”
“是嗎?”鐘石臉上的失望之色幾乎是溢于言表,“那真是太可惜了,我還打算讓他幫我多放幾個消息呢,不過現在不太可能了!”
“那他該怎么處理?”陸虎自然是一臉的無所謂,見鐘石這么說,知道對方的利用價值已經完了,就問起善后來,“要不要這樣?”
說著,他輕描淡寫地做了一個割喉的姿勢。
“還是不要了!”鐘石撓撓頭,隨后沖著陸虎擺擺手,“把他交給香港方面吧,這件事暫時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