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顯然并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情況,臉上大多露出震撼的表情。只有廖小化和鐘意兩人臉上毫無表情變化,顯然是早就知道。
鐘石站起身來,先是朝著諸葛館微微地躬了躬身子,這才放聲說道:“各位,根據我們之前的經驗,我們認為…”
他話還沒說幾句,立刻就被宋凌打斷,只見他極其嚴肅地問道:“鐘先生,你所說的經驗是什么經驗?能否給各位講述清楚?要知道現在所討論的是對沖基金可能進攻香港的事實,如果是其他方面的經驗,恐怕不適合在這個場所里引用吧!”
鐘石眉頭一皺,斜著眼睛瞟了一臉正氣凜然的宋凌一眼,隨即向諸葛館望去,見他微微地點了點頭,這才朗聲說道:“我說的經驗自然是如何沖擊一個國家的貨幣體系的經驗,也就是你所說的對沖基金造成貨幣危機的經驗。”
事到如今,鐘石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瞞不了國家機器的有心打探,只好在這里說出一二來,不過他也沒打算全盤托出,畢竟這里面某些東西還牽扯到更大的機密。
此時望著諸葛館一張毫無表情變化的臉,鐘石在心中甚至不無惡意地想到,是不是這次所謂的研討會都只是個幌子,實質則是專門為了邀請他一個人而舉辦的。
不過既然都來了,鐘石也不在乎到底出發點是什么,此時的他只是想盡到一個公民的良知和義務。讓未來可能爆發的香港金融危機不再發生。
很顯然鐘石的話讓在座的人極其震驚。他們很清楚,能夠進攻一個國家貨幣體系的對沖基金絕對不是普通規模的對沖基金,這種對沖基金要不是在市場上話語權極重,就是資金量特別龐大,總之絕對不是無名之輩。
但是在座的人似乎沒有幾個聽說過鐘石這個名字,也沒有聽過相關的基金名稱,這使得他們在震驚之余又變得疑惑起來,不過堂堂副總理的話總不該會出錯吧,一時間眾人臉色都是飛快變幻,看向鐘石的眼神也變得復雜起來。
尤其是宋凌。一雙三角眼不住地向鐘石和另一邊面不改色的鐘意掃去。仿佛想找出兩者之間的聯系來。
鐘石哪有功夫顧及這些人到底想些什么,稍緩了片刻后,等眾人漸漸接受這個震撼的事實后,才接著說道:“根據我們的研究。目前宣布自由浮動的幾個東南亞國家。其內部經濟均出現了或大或小的問題。這種問題產生的原因不一,但都有一個共同點,即這些國家的幣值被高估。而且這種高估嚴重地影響到其支撐經濟發展的出口行業。”
“舉泰國為例,其上半年的出口明顯放緩,而投資則繼續大幅增長。在這種情況下,資本的流入勢必會流向那些回報率高的行業,例如說股市和地產。而事實上,泰國股市已經比峰值時期下降了超過五成,而地產行業根據我們的調查,發現存在著普遍的開工率不足和賣不出去的現象,這說明即便是名義上回報率較高的行業,也存在嚴重的泡沫。”
“為此,我們早在一月份就向泰國方面借入一筆鎖定利率的貸款,等待泰銖貶值時機的爆發。果不其然,在五月份和六月份,國際對沖基金相繼在外匯市場上對泰銖發動沖擊,雖然泰國方面有所反擊,但是由于經濟基本面的不利和政府決策層的錯誤認識,使得泰銖最終被迫宣布放棄固定匯率制。”
“在泰國宣布貶值后,這種貨幣危機自然而然轉移到其他東南亞國家的身上,因為他們和泰國有著極其相似的經濟模式。而泰銖的貶值無疑加重了他們出口方面的壓力,在這種情況下,接連發生貨幣貶值也就成為了必然。”
“不過香港方面和他們不同。首先,香港的基本面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也就是說香港經濟運作良好,這就不具備進攻的條件。其次,港幣的固定匯率制度有著龐大的美元作為支撐,使得港幣含金量十足,這在一定程度上支撐起港幣投資者的信心,并不用擔心港幣有貶值的風險。第三,則是香港背靠著大陸龐大的市場,支持消費和拉動經濟的因素都很強勁,只要內地的經濟不會出現大的問題,香港經濟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雖然說了這么多,但并不代表對沖基金不會攻擊港幣。根據我們的預測和演練,對沖基金的確是有方法和手段能夠通過攻擊港幣的方式獲利,或者說撼動香港的經濟。至于怎么做,這就是我即將講述的重點。”
隨即鐘石將之前在天域基金中分析的那一套又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震驚!
滿場的震驚!
當鐘石洋洋灑灑地講了半天之后,就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諸葛館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詫的表情,更別說其他的會議參與者了。
足足過了五分鐘后,反復咀嚼了數遍“利率期貨”“股指期貨”的諸葛館才抬起頭來,望向鐘石的眼睛充滿了欣賞,說道:“既然你能這么想到,那么想來也應該想到了破解之道了,是不是?”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鐘石微微地搖了搖頭,不帶一絲感彩地回答道:“這是我們設計的進攻香港的策略,又怎么會給自己假設敵人呢?”隨即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說道:“不過這種方法也不一定就是可行的,幾個市場之間的倉位要精確計算,不然金管局的反擊招數一來,就很容易出現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惡果。”
“金管局的招數?”諸葛館點了點頭,岔開了話題,說:“像泰國、新加坡甚至是英國、瑞典等國家,在遭遇貨幣攻擊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提高了利率或隔夜拆借利率,用高成本迫使對沖基金虧損離場,這應該就是你所說的反擊招數吧?”
鐘石自然知道金管局會用什么招數來反擊匯率市場上做空港幣的對沖基金,不過這話從諸葛館口中說出就讓他有些吃驚了,不過他隨即想到諸葛館還兼著央行行長這個身份,就立刻醒悟過來。
贊同地點了點頭,鐘石接著說道:“其實這個招數還是比較容易破解的,一方面金管局抬高拆借利率來打擊貨幣投機者,另一方面只要資金抬高港股指數,就很容易雙管齊下地破解這兩個市場間的聯系。”
“不過…”鐘石遲疑了半天,才緩緩說道,“能夠抬升股指的金額量非常大,甚至大到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而且,對方還必須要做好失敗的打算。”
諸葛館點了點頭,隨即朝著其他人說道:“諸位,不知道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開玩笑,有著一個有著實戰經驗的對沖基金在前面,其他人哪里還有話要說。倒是宋凌眼珠一轉,就冒出一個惡毒的想法,站起來說道:“鐘先生,按照你的說法,恒生市場貌似大有可為,就是不知道你的基金會不會牽扯到里面去?”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無不是臉色大變,就連諸葛館也饒有興趣地盯著鐘石,看他到底怎么作答。
鐘石轉過頭來,義正詞嚴地說道:“首先資本逐利是正常的商業行為,我這么做也是正常的,至少在法律上毫無指責,你必須要明白這一點。其次,我并不打算這么做,無論如何,香港也是我的根基。而且華夏剛剛收回香港,如果我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做空股市,不僅是一種不講政治、不顧大局的行為,而且很可能影響到數以萬計的人的生計,這絕對不是我想看到的。記住,我不是索羅斯!”
他這幾句話說得正義凜然,大氣磅礴,而且還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即便有人想反駁,也根本說不出半點不是。
宋凌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好像當眾被人扇了耳光一樣,他只覺得臉上一陣陣的火辣,偷著眼睛瞄向諸葛館,發現首長一臉的欣賞之色,心中就是一寒,不敢再繼續挑釁下去,只得悻悻地坐了下來。
“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諸葛館微微地拍了拍巴掌,又想了想,這才說道,“我有意讓你管理一部分資金,當然這部分資金是應對香港股市的下跌,其他方面都按照市場的規則辦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這分明是拿錢給鐘石花,在場的人除了廖小化和鐘意外,無一不極其羨慕,要知道如果資金數量多的話,即便是一年拿固定的管理費就將是一個天文數字。最為嫉妒的宋凌,看向鐘石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今天的震驚已經夠多的了,不過鐘石注定還要給他們一個意外,只見鐘石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直接拒絕道:“首長,這筆錢我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
諸葛館點了點頭,顯然鐘石的反應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不過他也有點不甘心,故意問道:“既然你有理論支撐,也有實戰經驗,而且也愿意為國家地區出一份力,那為何拒絕我的好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