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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情從發生到結束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可謂是一次精心策劃和組織的搶劫案。縱觀整個過程,劫匪的思路極其清晰,行動有條不紊,甚至臨撤退的時候還對躲在數十米外車身后的警察做出勝利的手勢,這才上車揚長而去。
反觀警察方面,除了火力被完全壓制外,基本上最大的亮點就是那幾名先到現場的警員抱頭鼠竄的場面了,除了逃跑外,他們根本就是毫無作為。
而對于選擇在今天出現在彌頓道的人群來說,這一天無疑是最讓他們心臟深受刺激的一天,眼前這一幕恐怕數年內都將出現在他們深夜的噩夢當中。
只有一個人例外!
周立明原本只是一時頭腦發熱,想報道剛才發生在隆運珠寶行的那一幕沖突,可隨后又察覺出隨后趕來的人可能身份不凡,就悄悄地躲到對面街道的偏僻處,準備爆一個可能存在的猛料,誰想到竟然讓他親眼目睹了劫匪當街搶劫的一幕。
當一輛老舊的豐田車急速地剎停在隆運珠寶行外面的時候,一直緊盯著對面的周立明立刻察覺出有些不對勁,這輛車正是剛才那輛差點撞到他的車,車上那名兇神惡煞模樣的中年人還沖著他不滿地怒罵了一句。
還沒等他從回想中回過神來,就看見幾名帶著黑色頭套的人飛快地沖出車廂,手中持有長短不一的槍支,幾個箭步就躥進了珠寶行的營業大廳。
“搶劫?”周立明立刻感覺到一股熱血沖上大腦,激動得雙手顫抖不已,差點連手上的相機也拿不穩了。
對于記者來說,獨家新聞是最寶貴的資源。周立明立刻意識到一個天大的機會就擺在眼前,這怎能不讓他激動萬分?
幾分鐘后,警察也趕了過來,這時的周立明已經用掉了過半的膠卷,正準備拍一些警匪交戰的照片就撤退。結果比搶劫更為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劫匪,不,悍匪竟然拿著一支半自動沖鋒槍橫立在街頭,對著巡邏車猛然開火,強大的火力一時間壓制警察抬不起頭,更為驚訝的是,幾名軍裝警察竟然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抱頭鼠竄。這一切讓周立明先是目瞪口呆。隨即意識到這可能是比劫案本身更有話題性的素材,立刻“咔嚓”“咔嚓”地瘋狂拍攝起來。
等到劫匪揚長而去后,周立明這才有時間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他也是普通人,遇到這種場面自然也嚇得半死,但是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在最緊要的關頭保持了足夠的冷靜。這才讓他拍下獨家新聞。
混亂的場面很快平息下來,下面就是警察的時間了。周立明摸出電話,撥通了主編的號碼,故作輕松地說道:“羅生,你猜到我拍到了什么?”
“拍你老母!”電話里立刻傳來一陣高昂的罵聲,隨后那個聲音放緩了語氣,不耐煩地說道。“剛剛接到線報,彌頓道那里發生了劫案,你不是在旺角嗎?趕快趕過去,遲了恐怕就什么都拍不到了。”
“我就在旺角啊!羅生,我拍到了劫匪搶劫的整個過程,另外,還有一個大新聞,絕對的頭條。超級勁爆,保證這一期的報紙大賣!”周立明對羅姓主編的破口大罵絲毫不以為忤,反而是極其興奮地沖著話筒嚷道。
“呃…”話筒那邊先是沉默了半晌,隨后又傳來一陣低沉的罵聲,“什么大新聞?你個衰仔不會是在誑我吧?如果這一次還沒有頭條的話,你就給我走人!”
周立明是報社的外派記者,這種記者通常一天到晚四處閑逛。哪里有新聞就跑到哪里。但這種記者所報道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基本上上不了報紙的頭條,和那些動輒就能采訪到高官、富豪的高級記者的待遇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周立明很清楚自己的處境,甚至他已經給自己想好了出路。即準備去當娛樂記者,就是俗稱的“狗仔隊”,反正香港明星那么多,稍微胡編亂造一點就有新聞,而且還不怕對簿公堂,這簡直就是他的最愛。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他暫時還沒有跳槽。
這一耽擱,頭條新聞立馬就找上自己了,此時他甚至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憑借這一條新聞,他在報社當中的地位會立馬上升好幾個檔次,甚至成為首席記者也有可能。
“羅生,你可不要后悔啊,這條新聞絕對是獨家,而且還會成為各家報紙搶購的焦點,如果你不要,我立馬給成報打電話。”收起心中的那點小心思,周立明半軟半硬地回答道。
他口中所說的成報是香港另外一家報社,和他們相互間存在著競爭關系。
香港是個言論相對自由的地方,除了競爭激烈的免費、收費電視臺外,各種報社、雜志也是紛繁眾多,各家媒體為了獨家和頭條,相互間的競爭和挖角也是異常激烈。
外派記者風里來雨里去,所為的都不過是混口飯吃,時常有記者帶著獨家新聞跳槽的事件發生。因此,當周立明說到這里的時候,羅姓主編就知道恐怕周立明真的是所言非虛。
“…”聽到周立明的話,羅姓主編沉默了半響,半天后才下定決心,說:“你先在那里等著,我馬上過來,記住,我們要這條新聞。”
周立明搖了搖頭,說:“警察已經封鎖了現場,這里已經沒什么好報道的了,我先回去,等照片洗出來你就知道了。”
此時彌頓道的一側已經被警察拉起了黃線,同時趕來的彈道專家、重案組甚至是飛虎隊,各種穿制服的、便裝的等人將這里圍得水泄不通,畢竟這里是第一案發現場。雖然對電視媒體來說,這么大陣勢無疑是報道的黃金機會,但對于紙媒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新聞價值了。
當聽到樓下重新傳來嘈雜聲后,趙曉武隔著窗戶向下望去,發現整個案發現場已經被警察里三層外三層地重重包圍起來,便松了一口氣,回頭對驚魂未定的眾人說道:“沒事了。劫匪已經走了。”
幾個死里逃生的人紛紛松了一口氣,馬世廉和陳芝敏兩人最為不堪,互望一眼后就相互依偎著癱倒在地,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更顧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了。
廖小化長吐一口氣,強自按捺住心中的后怕,沖著對面的鐘石喊道:“鐘生。你沒事吧?”
“沒事!”鐘石回了一句,將全身顫抖不已的劉蘭和付紅妝攙扶起來,扶到兩張椅子上,讓她們稍事休息,又回頭對趙曉武和廖小化說道:“你們兩人,表現得很好。”
廖小化滿臉的激動。他知道能在這種時刻表現出色,無疑是被鐘石認可了,自此進入了他的核心圈子。雖然鐘石一直對廖承德不錯,但是廖小化因為有賭博的前科,鐘石一直對他不冷不熱,這幾年他在天域基金里基本上沒有什么表現的機會。
以后,一切都會不一樣的。廖小化在心底暗暗地說道。
趙曉武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隨即默默地走到墻前,仔細地觀察起子彈留下的洞來。
沒多久,門外就傳來齊整的聲音,正是總是姍姍來遲的警察,就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對著門上的彈孔說了些什么,隨即重重地敲了幾聲門,喊道:“里面有人嗎?”
一聽到警察的聲音。馬世廉立刻來了精神,高聲回應道:“阿sir,不,madam,里面有人啊!”說罷,一縱而起,整個人撲向堆積在門后的雜物。哪里還有半點萎靡不振的衰樣?
他這副模樣立刻讓其他人大吃一驚,尤其是剛才還和他半躺在地上的陳芝敏,更是驚訝得一張小嘴都合不攏了。她萬萬沒想到,前一秒還半死不活的人。下一刻就變得生龍活虎起來,這種極度的反差讓她一時間難以接受。
只是馬世廉努力地搬運了半天,才堪堪挪開書柜一點點,他不禁回頭望向廖小化,剛才是他兩人合力將書柜挪過來的,現在自然是再次找上他。
只是他沒想到,廖小化根本就不拿正眼瞧他一下,之前幫忙可是緊急關頭,他聽趙曉武的命令也就是聽鐘石的命令,但現在馬世廉算個什么東西,還能再指揮動他?
“有沒有人受傷?快開門!”門外再次傳來那位女警的聲音,同時還聽到拉動槍栓的聲音,顯然外面的人很警覺。
趙曉武立刻轉過身來,沖著正可憐巴巴的馬世廉做了個手槍的手勢,馬世廉立刻臉色大變,急忙喊道:“madam,我是這家珠寶行的經理,不是劫匪,你們不要開槍!”
他這聲喊得還算及時,不過仍然沒有打消房間外面人的疑心,在沉默了片刻后,就聽到外面的人繼續喊道:“你們趕快出來,高舉雙手,一個接一個地出來。”
馬世廉已經快哭出來了,半走半爬地到了廖小化身前,哀求道:“這位先生,還請你幫個忙吧!”
廖小化朝鐘石這邊望去,見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搬東西。沒過多久,在兩人的合力下,門終于被打開了。
誰也沒有想到,此時的馬世廉突然臉色一變,猛然間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就往外面沖去,邊沖邊舉起雙手,高聲喊道:“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我不是劫匪,我是這家珠寶行的經理。”
此時在外面迎接他的是把黝黑發亮的手槍,一名俏麗的女警正站在門前,就看見她飛快收起槍,沖著馬世廉就是一個擒拿手,將他雙臂扭到身后,隨即一雙手銬就戴到了他的手上,整個動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滯礙。
這固然有她身手好的一面,但也和馬世廉全然不抵抗有關,面對著數支黑洞洞的槍口,任何一個理智的人都不可能做出反抗的行為,馬世廉自然也不例外。
“師姐做得好!”其他幾個在門外看著的男警異口同聲地稱贊道。女警花的臉上閃過一絲得色,滿意地拍了拍手。
被反銬起來的馬世廉頓時松了一口氣,可下一刻就高聲喊道:“里面還有人,有槍!”
“什么?”女警花臉色就是一變,隨即飛快地掏出了槍,對準正轉過身向外看過來的趙曉武大聲喊道:“舉起手來,不許動!”
鐘石頓時笑出聲來,這到底是讓人舉起手來,還是讓人不許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