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整個世界一天一個模樣,以前瘋狂的速度向前飆行。↓
神域一直悄然無聲,沒有一個上神降臨這里,好像他們根本忘記了隱龍這個人一樣。
黃金祭司們多少都有點憂心忡忡,覺得這種平靜很不正常,也許喻示著更大的危機。常鳴卻依然從容。這種從容影響到了他周圍的所有人,他們放下心來,該干什么就繼續干什么去了。
時間大概過了三個月,這天,常鳴心中突然一動,眨眼間,他就到了幽靈島。
這次傳送什么事情也沒發生,他一到那里,就看見到處冒著黑煙,明顯一副激烈爆炸后的樣子。
顧青庭轉眼一看見他,立刻哈哈大笑著迎上前來:“你來得正好,看看我們的戰果!”
這個年長的親王跟常鳴上次來的時候完全不同,他滿面紅光,精神振奮,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多了的感覺。
他揮手向后一指,這里與神罰之地不同,是一個極大的山谷,周圍群山遮擋住了外面的視線,對里面沒什么妨礙。
山谷的一邊是巨大的工房,現在冒著黑煙的,正是那些工房。那里建筑物倒塌,一些尸體埋在磚石里,顯然曾經經歷過一場惡戰。
工房旁邊是一個廣場,地面由金屬構成,透過黑色金屬的隔欄,可以看見下方的地下室。如今,金屬的地面上躺著幾具尸體,最顯眼的就是常鳴腳邊這具。
那具尸體極盡完美。每一部分都無比符合自然定律,好像上天精心打造而成的藝術品一樣。
這正是一個機關神,還是一個中階機關神!
如今,他的眼中一片空洞,完全失去了光彩,尸體零落,胸口和腦門更破開了一個大洞,露出空空蕩蕩的內部。很明顯,他的天神髓和神核晶都已經被挖出來了,這正是他的致死原因。
短短三個月時間。幽靈島上留下的這些機關師。就已經經歷了精心策劃與準備,闖入神創島,干掉了兩名機關神為首的全部敵人,推翻了一直囚禁管理著他們的大山!
這個速度。連常鳴也感到了一絲驚訝。
段百通也迎上前來。拋接著手上的一個亮晶晶的玩意。還對著陽光照了一照。他笑嘻嘻地說:“這就是神核晶?說起來,機關神身體的每一部分可都是上好的機關材料…”
常鳴點了點頭,說:“這顆神核晶的能量儲藏量大概是天核晶的十倍。如果不是這樣。機關神們也不可能單靠自身的力量使用神紋。”
段百通把神核晶拋給他,冷哼了一聲:“這樣說起來,我們不獵捕他們就算好的,他們還有膽找人類麻煩?”
他說這話的時候,完全忽視了人類以前跟機關神的實力比。不過,這次的戰績也充分說明了,兩者的差別正在急劇縮小。他們不過用了三個月時間準備,就干掉了兩個中階機關神!當然,這之前還有幾十年的研究籌備時間,也是另當別論了。
這時,常鳴已經看見了第二具機關神的尸體,他掃了一眼戰場,問道:“我方傷亡如何?”
段百通的臉色陰沉了下來,與顧青庭對視一眼:“我方參戰人員三百四十七名,死亡十一名,重傷七十八名,輕傷一百八十名。重傷中間的有一部分可能會永久殘疾…”
常鳴默然點頭,他說:“傷者在哪里…跟我說一下整個戰斗經過吧。”
段百通臉上的陰郁已經消失。他帶著常鳴往重傷者的聚集地走過去,一邊把戰斗的全部過程詳細地敘述了一遍。兩人都沒有在死者上糾結太久。固然,常鳴留在這里的話,也許可以避免死者的產生,但不管怎么樣,人的命運必須依靠自己。
而且,這場戰斗還只是一次預演,未來機關神如果大舉入侵的話,死亡人數一定會遠遠超過這次!
僅僅只準備了三個月,幽靈島機關師就能打敗機關神,主要依靠了兩個因素。
第一,他們的機關的確簡便有效,對機關神的殺傷力極強。他們在制作機關時完全沒有考慮要經久耐用,就是按照戰爭標準,要求皮實、建得快、殺傷力強。有趣的是,正式戰斗之后,段百通馬上發現,這個系統的機關對付機關神那可真是一把好手。
機關神習慣神紋作戰,精神力控場。
天穹大陸的機關大部分使用控制寶石,控制寶石里本來就存在大量原始神紋,兩者之間自然會相互影響。另一方面,機關師們用精神力控制使用機關,他們的精神力等級遠遠不如機關神,很容易被壓制,甚至奪走控制權。
但幽靈島系列的機關卻沒有這個毛病。他們純粹利用自然規則,靠自然力驅動,根本不需要精神力。這一來,就殺了機關神個措手不及。等到他們發現只能用神紋力量硬碰硬的時候,基本上大勢已去了。
第二個原因還是段百通。段百通的統籌能力極強,一開始就組織打探了神創之地的地形等各種情況,隱蔽潛入,對制作神罰騎士的工廠進行了爆破。這樣一來,機關神就沒辦法制造援兵。
再加上他們的有序組織與指揮,從頭到尾都牢牢地控住了場面,機關師們越打越有信心,最后終于一舉獲勝!
段百通沒有隱瞞任何一個細節,說得非常清楚。最后他問常鳴:“怎么樣,你覺得還有什么地方需要改進的嗎?”
他當然不是在刁難常鳴,而是真心求教。上次常鳴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領悟了世界規則的他,近乎是一個全才!
常鳴聽他敘述的時候,眼中不斷閃著光芒。精神比之前在天穹大陸漫游的時候振作多了。
他笑著說:“我只有一個問題。”
段百通立刻緊張地問道:“什么問題?你說了我馬上改!”
這時他們已經到了治療點附近了,常鳴轉頭問道:“如果統籌更大的場面,管理更多的人,你能做到嗎?”
段百通一愣,試探著問道:“你是說…”
常鳴的手劃了個圈,說:“譬如說,整個天穹大陸!”
段百通倒吸一口涼氣,片刻后,他的整張臉都在發光:“我可以試試!”
常鳴笑著點頭,走進了治療點。
這里聚集的都是重傷者。大部分都斷腿殘肢。小部分半個身體都被燒得焦透,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的話,這次戰斗的死亡率一定會再次提升。
即使如此,這個帳篷里的呻吟哭喊聲仍然微乎其微。床鋪不夠。地面上鋪著厚厚的褥席。他們歪倒在席子上。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一個個斷斷續續地討論著、回顧著剛才的情況。
一個滿是重傷致殘傷患的帳篷,意外的竟然充滿了歡聲笑語!
常鳴的眼睛瞪大了。驚訝地看著四周,段百通跟了進來,解釋說:“我們這里的治療機關不夠,…只能臨時麻醉一下,治療師們正在緊急工作,不過…”
他看了一眼這些傷員,臉上掠過一絲不忍之色,沉默了下去。
傷員們卻全然不覺自己的命運,他們一見常鳴進來,眼睛頓時全亮了,有些人甚至想翻身爬起來。
一個年輕的機關師一條腿斷掉,從腿根被包起來,鮮血把白布染得通紅。他仍然興奮地說:“常大哥,你看見了嗎?我們勝利了!”
常鳴注視著他,點頭說:“是,我看見了,你們干得很好!”
那個機關師大笑起來:“我一個人干掉了三個神守騎士,還幫著牽制住了機關神!我自己也沒想到,我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他無比感慨,說話的時候習慣性地重重一拍大腿,拍了空之后,才發現自己已經殘疾了。他摸了摸腿跟,有一絲遺憾,但片刻后又興奮了起來。
常鳴走到他身邊,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輕機關師的眼睛更亮,說:“我叫時刻!”
常鳴對著他一笑,又問道:“時刻,你怕疼嗎?”
時刻失血過多,中氣有點弱,但仍然盡力大聲地說:“男子漢大丈夫,不怕血不怕疼!”
常鳴笑著笑著,突然有點發怔。他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不怕血不怕疼,那么死亡呢?”
時刻以為他是在考校自己,毫不猶豫地一拍胸脯:“我當然也不怕死!”
常鳴凝視著他,說:“可是你死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沒了啊。你的感覺、你的行動、你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這話在這里說出來有點不分場合,附近的機關師們興奮之情稍減,明顯想到了即將到來的現實。段百通皺了皺眉,正準備上前勸阻常鳴,顧青庭不什么時候跟在他們后面進來了,一拉段百通的胳膊,搖了搖頭。
時刻不以為意地說:“怎么會消失?我死了,難道我做的事都是假的了?你們都會幫我記住的是不是?”
他吆喝著問周圍的人,所有人陰郁之色一掃而空,附和著大笑起來:“沒錯,我們會記得的!保管幫你小子宣揚宣揚,第一次戰斗的時候險些尿褲子的時刻,最后竟然干掉了三個神守騎士!”
時刻嚷嚷道:“不帶這樣的啊?不帶說以前的事的!”
眾人大笑,常鳴卻沒有笑,他欲言又止,終于忍不住問道:“如果所有人都死了呢?如果這份記憶再也不存在了呢?”
時刻有點生氣了,他不滿地說:“就算誰也不記得,它也還在!在這一時這一刻,它曾經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