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勢西來彎復彎,乍驚風物異鄉關。百家小聚還成縣,三面無城卻倚山。帆影依依楓葉外,灘聲汩汩碓床間。雨蓑煙笠嚴陵近,慚愧清流照客顏…好詩,好詩,這詩起碼能在名士閣的詩文榜上留上一年,聽說寫這詩的還是新桐城一個姓徐的才子,不錯,不錯…”
“還有這首,我覺得這首更有意境,野風迎白衲,隨步已前溪。落日在流水,遠山青不齊。花寒聊自軃,鳥倦偶然啼。何處茶煙起,漁舟系竹西…”
“歐兄此言差矣,此詩若是出現在鄉野酒家或者深山隱士居所,當稱驚艷,可是這詩的意境若出現在這名士閣中,寫詩的人卻有賣乖之嫌,而且表里不一,其心中的追求,未必有詩中與世無爭的淡雅之氣,我手中的閣票,卻是絕不會投給這詩,助其上榜…”
“李兄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時值下午,已經在大唐城中逛了一個早上的張鐵終于被熱心的出租車司機送到了大唐城中的名士閣,這一早上的時間,走馬觀花的在大唐城中轉了小半圈,又從出租車司機滔滔不絕的介紹之中了解到了很多消息,張鐵對大唐城和軒轅無極的了解,滿滿也就充實和豐滿了起來,得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
軒轅無極在大唐城中的地位有點像是自己在燭龍領的地位一樣,一舉一動都萬眾矚目,所以,張鐵沒有刻意打聽,就從出租車司機的口中知道了軒轅無極這兩日正在大唐城。
出租車司機說每年年關之時,受人敬愛的三皇子殿下都會在大唐城中親自主持實施諸多如施粥施米施錢施糧慰問城中軍民和學子之類的活動,所以整個十二月到過年期間,軒轅無極基本上都會在大唐城中——聽到這樣的消息,省了張鐵的不少功夫,張鐵反而不急了。
心里已經有了今晚就夜探皇子府,如果時機合適就直接動手結果軒轅無極性命的打算,在找了個一個酒樓吃完午飯,出租車司機下午把張鐵帶到名士閣的時候,張鐵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也就在名士閣中逛了起來。
名士閣就是一座占地廣闊的八角形的華族傳統建筑,名士閣坐落于大唐城中的西邊,離大唐書院不遠的一座小山之上,周圍風景秀麗,進入名士閣不需要買門票,每個人進門的時候反而可以在門口領取一張閣票,來這里的人很多,大家領取了閣票之后,就可以在名士閣中瀏覽那些“名士們”的政策高論或者是詩詞大作,遇到喜歡欣賞的,就可以把自己手中的閣票投在那個作品下面的投票箱中,名士閣每過一段時間開箱點檢票數,票數高的作品掛的位置越高,在名士閣的各種榜單上也會名列前茅,有了一步登天的機會。
在出租車上,張鐵就已經知道了名士閣的游戲規則,來到這里之后,看著瀏覽名士閣中的那些文人士子們一個個投入的樣子,張鐵還覺得有趣。
對張鐵來說,所謂的名士閣,只不過是軒轅無極收買底層人心和操弄制造輿論聲勢的小把戲而已,想要爭奪皇位,軒轅無極自然要裝出一番“明君”的模樣,這樣的小把戲多少也會有點用,而這名士閣中所謂的名士,其實只是大唐城和附近州郡之中的底層文人與士子而已,如果這些人算作名士,那么,太夏的騎士又算什么?真正的騎士,對這里的東西都是不屑一顧的,一個騎士又何須在這里賣弄這些酸腐的東西來博取功名富貴。
這些文人士子別的本事沒有,在底層的話語權卻不小,可以影響很多人,或許,這也是軒轅無極弄出這小把戲的原因。
在騎士為尊的世界,一心讀書,在武道和修煉上沒有多少建樹的那些純粹的文人士子的地位不高,這些人就算讀書有成,大多數也不過就是做一些基層的書吏官員而已,能像房玄冥那樣真正成為太子殿下左膀右臂和心腹的文人可謂少之又少。或許,正是因為這樣,這所謂的名士閣中的把戲,才會讓如此多的文人士子如此熱衷,讓他們有成為名士一步登天指點江山的錯覺。
對這些詩詞之類的東西張鐵不感興趣,心中已然名了了這名士閣的作用,在一堆文人士子身后的張鐵,聽著那些文人士子一個個在前面對著那些詩詞評頭論足,臉上難免就露出那種猶如看著一群小孩子在沙坑之中玩城堡游戲一樣的不以為然的神色…
“不知這位兄臺對名士閣中的這些詩詞有何高見…”張鐵正要轉身離開,在他前面的一干文士之中的一個人看到張鐵臉上的那絲不以為然的神色,心中惱怒,一下子開口,叫住了張鐵,前面的那幾個文人士子一下子轉了過來,看著張鐵。
“哈哈,沒高見,沒高見,能在這里展出的詩詞,自然也是不錯的…”張鐵哪里會與幾個普通文士較勁兒,聽到別人開口,張鐵哈哈大笑著,也不在意,拱拱手,就要離開。
“兄臺好大的口氣!”張鐵剛剛覺得自己已經是在說好話,但這樣的“好話”,聽在一干文人士子的耳中,卻讓他們覺得張鐵猖狂得沒了邊,一個個怒視著張鐵,猶如張鐵侮辱了他們的信仰一樣,“能掛在這里的詩文,都是州郡億萬人之中的佼佼之作,或許兄臺胸中自有滿腹詩書,不如也現在拿出來,也讓我等開開眼界…”
“在下去年觀天上落雪,曾妙手偶得一首詩,詩名就叫《落雪》如各位兄臺不嫌棄,那在下就獻丑了…”
“好,你說,我等倒要欣賞一下兄臺的佳作…”一個文人冷笑著說道。
張鐵環視一圈,清了清嗓子,就在身邊一干文人士子的注視中,一本正經的把那詩念了出來,“什么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莫非玉皇蓋金殿,篩石灰呀篩石灰!”
張鐵一首詩念完,那些圍著他的文人士子,已經一個個目瞪口呆,臉色發紫,身體像抽筋一樣,抖個不停…
張鐵好像來了興致,那些人還沒開口,他又接著說道,“在下看見天上閃電,也妙手偶得一佳句,叫做《詠閃電》,各位且幫我品評一二,咳咳,聽好了——忽見天上一火鏈,好象玉皇要抽煙。如果玉皇不抽煙,為何又是一火鏈…唉,各位兄臺,別跑啊,我還有幾首呢…”
一干想要“刁難”的文人士子已經被張鐵的兩首詩雷出了內傷,張鐵才說完第二首,一干文人早已經掩面甩袖而走,半句話都不想與張鐵多講。
張鐵假意挽留,那些文人士子跑得還更快,生怕一沾上張鐵,就弄得滿身晦氣一樣,張鐵不開口還好,張鐵一開口,則跑得更快。
張鐵搖頭笑了笑,正要離開,沒想到身后卻一下子傳來了掌聲。
“啪啪啪,好詩,好詩…”
張鐵轉身,就看到一個白衣飄飄,有出塵之氣的中年文士,正微笑的看著自己,給自己鼓掌。
“剛剛聽小兄弟你那兩句詩,詩文看似粗鄙,但其中氣魄卻極大,單論氣魄不論文藻的話,這名士閣中的諸多詩詞,都要遜色不止一籌…”
這白衣中年文士這么一說,張鐵才知道這人并非是在故意取笑自己,而是真在品評,而看這個白衣文士的氣質,卻讓張鐵莫名有些好感。
“哈哈,實不相瞞,這兩句詩也并非我所作,只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在一本書上看到,做出這兩首詩的人,是大災變之前華族的一個粗魯武夫…”
“怪不得!”白衣文士恍然大悟,“小兄弟能如此坦然承認,定是光明磊落之人,我看小兄弟應該是第一次來大唐城,我也第一次到這大唐城,小兄弟若不嫌棄,不如你我今日結伴同游大唐城如何…”
“好啊…”張鐵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