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明天我想去一趟別院,馬柏找了手藝好的匠人回來,我想去看看他們有沒有浪費我的紫砂泥。”
“為何叫那些土叫紫砂泥?”
“我在一本游記中看到的,這種泥土很特殊,用來做茶具泡茶對身體很有好處,而且茶會很香,時間久了就是不放茶葉也會有茶香,不過游記中說這種紫砂泥很難得,會伴著大量的甲泥,你給我送來這么些紫砂泥,甲泥哪去了?”
不知道如初如果知道她這么看重的紫砂泥不過是百姓看不上的東西時會怎么想,祁佑心中轉了這么一個念頭,隨即拋開,避重就輕的道:“老百姓常用你說的甲泥來做茶壺碗盆之類的,不會浪費。”
“那就好,如果我以后還想要會不會很麻煩?”
“不會,我讓人在那里守著,有了就會送來給你。”
“你讓人直接送到別院去,不要引起別人注意。”
祁佑點頭應下,感覺到如初在暗暗用力想從他手中掙脫,便也不再勉強她,從懷中拿出一個紅布包著的東西放到她手心后松了手。
“是什么?”
“你看看。”
掌心在膝蓋上蹭了蹭,擦干濕漉漉的掌心,華如初把那紅綢打開。
“這是…紫玉?”
很滿意看到她驚訝的樣子,祁佑掩飾似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看她,道:“玉在太原沒金飾值錢,佩戴的人不多,也就不受重視,這塊玉是無意間看到的,想著你可能會喜歡就拿了來。”
玉在南朝確實沒黃金值錢。但絕不包括紫玉,紫玉極為稀少,因著南朝的一則傳說,紫玉被南朝人奉為避邪的吉祥之物,就是她,手里也不過只有小手指甲片那么一小塊,娘看到后還興奮了好一陣,給她備嫁時更是千叮萬囑一定不能丟了,為給她帶來好運的。
雖然她不信那些東西。可一個男人為她尋來這么大一塊寓意特殊的紫玉時,心狠狠的沉了一下,那力度,讓華如初不自覺的拿手壓了上去。
就連下人都知道紫玉的價值,她不信祁佑不知道。若是把這個呈給太子,太子不管是拿去討了太子妃的歡心還是宮中貴人的喜愛,好處不言而喻。
可祁佑給了她。
祁佑只當她是高興的,眼神越見柔和,萬分覺得這回以權謀私得值當了。
這一夜,華如初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情,完全打開了身體接納祁佑的侵入。氣息交融中,看著男人愉悅的神情,她突然有那么一刻覺得可惜,如果這個男人能只有她。該多好。
這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有的貪心,只是別人不敢付諸行動。
而她,屈服于世俗,交付了身體。卻不愿也不敢交付心。
祁珍極少出府,此時和嫂嫂坐在軟轎里興奮得坐立難安。
“嫂嫂。真的沒事嗎?娘回來要是知道會不會為難你?”
“你都問過好幾遍了。”華如初給她抿了抿鬢角,“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你哥哥知道的,去向祖母請示時祖母也親口允了,娘怎么會為難我。”
祁珍不好意思的絞著帕子,“我就是怕給你帶來麻煩,娘把我拘得緊,就是哪家小姐發了名帖過來請我過府去玩,母親也是要再三問清楚的。”
“沒事,不用擔心。”
華如初沒有解釋更多,她手里現在已經有了太子的手令,就是祖父也不會再攔著她出府,有祖父祖母坐鎮,祁武氏不敢為難她,最多也就是去請安時說上幾句難聽話。
到了別院,讓云書帶著祁珍到處去看看,華如初跟著馬柏來到最里面的院子里。
一路上,馬柏輕聲道:“師傅叫葛云君,手藝是真的好,家傳下來的,就是性子古怪,聽說祖上曾經極是富裕,只把這當成是個雅好,并不拿這個賺取銀錢,我能請了他來還得虧時機好,他十四歲的兒子得了重病,花光了家里的積蓄也未見起色,我答應他兒子病好之前的一切開銷由我們負責,他才勉強同意為我們所用,只是為奴卻是不可能。”
還挺有傲氣,華如初心下滿意。
只要不是傲過頭她都能接受,主家都希望下人聽話乖順。
可手藝人她卻希望對方是個有自己主見,不那么隨波逐流的人。
禁止了其他人的跟隨,華如初和馬柏兩人進了院子。
里面很安靜,就連馬柏派來侍候的兩個小廝看到他們進來都是踮著腳尖過來輕聲請安。
馬柏擔心小姐怪罪,忙小聲解釋道:“這葛師傅脾氣大,做活的時候尤其容不得半點聲音,昨兒個我過來還被他斥了一頓,小姐別見怪。”
“去看看。”
廂房內有不少泥漿的痕跡,屋子中間坐著一個中年人,四十左右,衣裳半舊,濺了泥漿,卻給人一種極規矩的感覺。
雙手沾著泥,小心翼翼的在塑型,神情嚴謹得近乎虔誠。
示意馬柏不要出聲,華如初看了一陣后便退了出來。
不管葛云君能不能把紫砂壺折騰出來,這態度已經得了她的認同。
出了院子,華如初才問,“這兩天有沒有做出來成品?”
“有,但是葛師傅全搗毀了,說是不行,不能浪費了這等好材料。”
葛云君發現了這泥的特殊?華如初挑了挑眉,又問起穴窯的事。
“這事我問了下葛師傅,他倒是說他有個窯,從他祖父那代傳下來的,不過近十年沒有開過窯了,他的家底撐不起開一次窯的花銷,只是修葺怕要花上不少的銀子。”
“他有沒有說這穴窯質量如何?”
“他信誓旦旦的說不比官窯差。”
“很好,你轉告他,只要能把我送來的紫砂泥做出我想要的東西,重重有賞。”
“是。”
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馬柏,“不管他明天有沒有做出滿意的成品來,都把這紙交給他。若是他問起,你就說我也只是紙上談兵,并不懂這些,讓他自行鉆研就是。”
“是。”
停了停,馬柏問,“小姐,這匠人還要不要再找?”
華如初想了想,“算了,越少人知道越好。這個葛云君你拿捏住了,別到時候東西做出來人卻跑了。”
“這個您放心,絕對不會如此。”
“你有把握就好。”華如初在跨院的八角亭里坐下,“茶園那邊進展如何?”
“按著您說的在建房子,就是摘下來的茶葉越來越多。他們都有些擔心會壞掉。”
“壞不了,讓他們加快速度吧,急也急不來。”
“我也是這么和他們說的。”馬柏笑了笑,此時的他看起來就是個盡職忠心的管家,絕不會有人想到他曾是武林中有名的一號人物,“您把春玉和秋謹都放出來了,要不要再調兩個人進府?”
“有云書她們夠用了。我拘在內宅是不得已,讓她們輪流出府松泛松泛也好,我讓你注意的那幾家鋪子有沒有什么動靜?”
“時日尚短,暫時看不出來有什么異樣。”
華如初又問了問新開的那幾個鋪子。突然想起一事,“大哥離開時我讓他帶個消息給二姐,請二姐幫我送一些手藝好的繡娘來,你挑個腦子靈活的生面孔去弄一個繡莊。明面上暗地里該孝敬的孝敬,該打點的打點。一定要完全和別院脫離開來,更不能扯上祁府,就打著姐夫這邊堂口的旗號吧。”
“是。”
祁珍在云書的陪伴下把別院逛了個遍,準備從跨院這邊直接過去找嫂嫂時,就看到八角亭一坐一站著兩人。
站著的是個男人!
到底是世家中出來的,祁珍哪怕心里擔心壞了也沒有說出毀人清譽的話,只是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嫂嫂。”
華如初早就看到了她,看她走得急還當她是玩得高興了,便停下和馬柏的商談等著人過來。
偷偷看了男人一眼,好年輕,長得也好,祁珍臉蛋徘紅的不敢再抬頭,只管看著自己的嫂嫂。
“怎么走這么急,都出汗了。”
祁珍哪敢說自己在想些什么,嬌笑著坐到她身邊,道:“嫂嫂,你這別院好漂亮,比祁府好看。”
“你要喜歡下次有機會我還帶你來。”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擦汗,華如初也忍不住笑,不知為何,這兩天看著這小姑娘,總有種想疼著寵著的感覺,算算年紀,兩輩子加起來有個這么大的女兒也不出奇了。
瞬間覺得自己老了。
“我當然想來,可是娘回來后我哪還敢隨便出府。”扁了扁嘴,祁珍很希望娘能慢點回。
看她眼光總是瞟向馬柏,華如初以為她是好奇,便給她介紹,“這是我這別院的管家馬柏,馬柏,這是祁府的珍姑娘。”
“見過珍姑娘。”
看他并不像一般的下人那樣見禮,只是微微彎腰拱手,祁珍也不惱,嫂嫂別院的管家,肯定是嫂嫂的得用之人了,向她見了禮就是人家的客氣,遂也客客氣氣的應了。
看時辰不早,華如初也不像往常一樣在這里用膳,便讓云書去前頭吩咐轎夫在門口等著。
“這邊的事你多費心,讓茶園的人都加快速度。”
“是。”
回府的路上,祁珍偷偷從小窗口掀開一條縫隙往外看。
人來人往的寬敞街道上時能看到帶著紗帽的姑娘家。
心里偷偷的羨慕,卻絕口不提要下去走走。
嫂嫂能帶她出來她就已經很感激了。
華如初自然也不會提,人多的地方有太多意外。
小姑娘現在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要是私下和誰看對了眼就是她的大罪過了。
在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終身的地界,一點點任性帶來的,都有可能是一輩子的災難。
與其知了情懂了愛卻要苦苦煎熬,還不如一開始就什么都不懂。
不懂,才不痛。
現在是因為如初新婚,在宅子里過上一段是必須的,但不是一直如此,也不會一直這樣憋屈,在拿到太子手令的時候,如初其實就比以前要自由些了。
另,屁屁繼續痛,鬼鬼需要安慰,要不…你們來摸摸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