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東拉西扯的說了一陣,茶也喝光了一盞,吳氏才擦了擦嘴角裝作不經意說道:“說起來,大公子確實是最疼寵綠柳的,有多年的情分在就是不一樣,大公子那么在乎規矩的人居然也為綠柳破了規矩,姐姐我真有幾分羨慕。”
段氏這幾天因著心里那點煩心事也沒怎么出門,看她臉色不好,她的貼身丫頭小蘭也沒敢往跟前湊,府里發生了什么事壓根不知道,這會聽她說起馬上來了興趣。
“姐姐別賣關子,快和妹妹說說綠柳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吳氏嘆了口氣,“妹妹也知道,我們三個月才能見一次家人,離上次見過明明才一個多月時間,可今天丫頭告訴我,綠柳的娘和嫂子又進府了,聽說是綠柳去求了少夫人,但是事關府里的規矩,要是沒有大公子點頭,她那膽怯的性子哪敢做這樣的主,可不就是大公子偏了心嗎?我還當有了嫩生生的少夫人,我們幾個都要靠邊站了,哪想到綠柳就是不一樣,她和大公子的情分就是少夫人都比不了。”
段氏想起那天看到兩人相攜出府的樣子,原本心里就不甚堅定的念頭這會更加動搖了,只是一起出了一次府,說不定就是恰巧了呢?再說做為正妻,就是要求大公子陪同也說得過去,那…大公子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在她們三房妾室這留宿怎么算?綠柳那還去了幾次,她和吳氏院里可是自打成親后就沒來過了。
吳氏等了好一會沒等到段氏反應,不由得推了推她,“妹妹,怎么發呆了?倒是給我句話啊,我一個人都瞎琢磨老半天了。”
段氏回過神來。勉強扯了個笑臉,掩不住的心傷,“大公子待綠柳不同你又不是頭一次知道,又何必說出來打擊我,不要說綠柳,就是和姐姐你,妹妹也是比不得的。”
“這是說的哪里話,我們兩啊,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比誰好,大公子現在還多了一個名正言順的人來分寵,我們這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吳氏擦了擦眼角,不想話題扯遠了,又道:“妹妹。我那丫頭還聽到了一點消息,就是不知道真假有幾分,若是真的,那可就…”
“什么消息?”
吳氏往段氏那邊湊了湊,段氏識趣的也湊近了些,兩人腦袋挨著腦袋,輕聲道:“聽說綠柳上次把自己弄病弄過頭。把自個兒的身體給毀了,以后可能很難育孕孩子。”
段氏驚得瞪大眼,“這…這不可能吧,綠柳她哪會這么不知輕重。就算是為了爭寵耍個手段也不能這么狠啊!沒了孩子就是沒了指望,綠柳這不是生生的毀了自己的希望嗎?”
“誰說不是呢?不過這消息也不知道準不準,妹妹你就沒有聽到點什么風聲?”
段氏苦笑,“這幾天小日子來了。人懶懶的,哪都沒去。哪能得到什么消息,不過依妹妹看,這消息十有是真的。”
“怎么說?”
“你想啊,要是沒有點緣由,大公子怎么可能會為她破這規矩,還不是為了安慰她?原本我還想不明白大公子那么重規矩的人怎么會做出破壞規矩的事,如此一想便也想得通了。”
吳氏眼中帶了驚意,“照你的意思…這事是真的?”
“十之。”段氏白皙的臉笑得如同白蓮花一般,“要是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了,你說綠柳還能在府里呆下去?她那身體可是自個兒毀掉的。”
“那我們…”
段氏想了想,搖頭,“不行,大公子不重情\欲,一妻三妾在世家公子哥里實在算不得多,私底下也不會隨便上哪個丫頭的床,要是把綠柳打發出府去了,老夫人或者大夫人塞幾個丫頭給大公子,大公子哪能拒絕?與其再多幾個人來分寵,倒不如留了綠柳占著那個位置,就是她再得寵,懷不上孩子也白搭。”
吳氏聽得連連點頭,“還是妹妹想得遠,就照妹妹說的做。”
“就是可惜不能乘機打壓綠柳一番,多好的機會。”
“誰說不能?”吳氏掩嘴一笑,萬種風情,說出來的話卻不那么友好,“做為姐妹,我們也可以去探病嘛,到時候想說什么還不是隨我們說,她還敢聲張?壓了我們兩年,這氣不撒出去我憋得慌。”
“姐姐說得有道理,那我們現在就去?”
“不不不,讓她先將養將養,別氣得狠了就這么兩腿一蹬,我們還麻煩。”
“對對對,是我太高興了。”段氏臉上都出現了紅暈,那股子興奮勁讓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還以為剛才發生了什么春情泛濫的事。
看目的達到,吳氏起身,“明知道妹妹身體不適還擾了你休息,是姐姐的不對,一會我讓丫頭送點補血的東西過來,妹妹別嫌棄。”
“姐姐這用這么客氣,妹妹巴不得你多來呢!”
“好,改明兒姐姐再來看你。”
扶著小蘭的手起身,段氏直把人送出了小院,看著人拐了彎再也看不到了才收了臉上的笑,面無表情的進屋。
“小蘭,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你就沒收到一點消息?”
小蘭嚇得臉色發白,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主子,婢子只知道大姨奶奶親人進府的事,看您心情不好,就不敢擾了您,是奴婢失職。”
緊緊盯著她看了半晌,段氏才輕哼一聲,“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賣窯子里去。”
“是,謝主子。”
“起來吧,晚上你偷偷去找吳枝,把這事打聽清楚,要是她什么都不知道,這事就很有可能是假的,要是她聽到了風聲,那這事就跑不了。”
“是,奴婢記住了。”
綠柳這幾天性情暴躁,每天都有小丫頭挨打挨罰,小丫頭們互相之間連話都不敢說了。院子里前所未有的壓抑。
在知道大公子很痛快的允了她見家人時,綠柳心里的激動不可言喻,大公子心里是有她的,她前所未有的確定,要不然怎么會連規矩都為她破了?
“我娘還沒有到?”
這已經是第八次問了,知若低頭道:“回主子話,老太太還沒有到,您別急,從家里過來也需要一點時間的。”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平時不也要這么久才能到?可今天她一刻都等不下去,就想著要趕緊見到娘親,娘向來主意多,一定會有辦法的。
簾子被打起。小丫頭微微喘著氣道:“姨奶奶,老太太來了。”
“快,扶我出去。”
知若想勸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扶著主子就往外走去,做為貼身丫環,這幾天她也吃了不少苦頭,這會再攔了主子。只怕她會吃了不兜著走。
院門口,精神抖擻的老婦人穿著件八成新的藏青色長襖在一個婦人的相扶下疾步走來,看到迎出來的女兒慘白的臉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邊往里走邊道:“還出來做什么。快進去,我就說明明才過去一個多月怎么就準許我們見面,一路上我都在猜,還以為是你有了喜。哪想到是病了。”
進了里,扶著女兒躺到床上。也顧不得去顧全那些個禮節,連聲相問是怎么回事。
綠柳咬著嘴唇不敢說明白,只是說自己生了一場重病,身體落了嚴重的寒癥,“娘,大夫說我現在的身體很難懷上孩子,您要幫我,您幫我想想辦法,我要是懷不上孩子,這輩子在這祁府里還有什么指望,娘,您一定要幫我。”
綠柳終于忍不住伏在娘親懷里痛哭,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悔,怎么就鉆了那個牛角尖,把自己害成這樣,不能有個孩子,大公子心里有她又能如何?還能寵著她一輩子?
一想到以后那暗無天日的日子,綠柳就全身發抖。
老太太向來是個主意正的,可這事來得太突然,一時間也亂了分寸,只能輕拍著女兒的背安撫她,邊讓自己冷靜下來,女兒這幾年幫襯了家里不少,現在家里日子也好過了,要是能生下祁府的小主子,女兒這輩子就有盼頭了。
“知若,你和老身說說大夫到底是怎么說的?”
知若把大夫的診斷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不敢有絲毫隱瞞,要說屋里這幾個女人她最怕的不是她真正的主子綠柳,而是這個老太太,綠柳能有今天和老太太每次來的告誡分不開,對抓住男人的心,老太太相當有一手,主子能完全壓制住后入門的兩房姨奶奶老太太居功甚偉,而她也從中獲益了不少。
“柳兒你別急,娘會想辦法,你暫時什么都不用管,一門心思的把身體養好了,身體養好了才能圖謀其他,不然娘就是有萬千辦法你沒個好身體也沒用,記住了?”
綠柳哭了這一場心里也沒那么難受了,連連點頭,“記住了,娘,你一定要幫我想到辦法。”
“娘還能不幫你?別哭了,要哭也得是去大公子面前哭,娘教你的都忘了?”
“沒忘,就是這段時間大公子都沒怎么來我院里,要不是我生病,他恐怕都要忘了我了。”
“他以前不是來你這兒最多嗎?”
“不久前大公子成親了,娘,你說大公子會不會有了新人忘舊人?我和大公子同歲,新夫人才十七,比我要年輕多了,肯定更能得大公子歡心。”
“傻。”老太太點了點女兒額頭,“這樣的歡心只是一時的,只要你還和以前一樣,大公子一定會回到你身邊,雖然你要長了新夫人幾歲,可是你面嫩,不顯老,你和大公子之間的情誼是誰都比不上的,別瞎想自亂了陣腳。”
聽到這番話,綠柳終于有了點底氣,擦掉臉上的淚道:“我知道要怎么做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