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有隙,我間之,俟得破綻,再舉兵擊之,原是萬舉萬當,一戰而定矣!呵呵,元直用兵,果然是不拘一格,深得兵法要旨啊。”
“那還用說,俺那二弟最是狡猾不過,跟他作對的,哪有幾個討了好的?當年那戲志才怎么樣?論地位,不在今日的郭嘉之下,論謀略,也是曹軍眾謀臣之首,還不是幾次三番的吃癟退讓,最后在泰山了帳?那馬騰、韓遂就是兩個鄉巴佬,不著他的道才怪呢。”
“子義怎么如此深有體會的樣子?啊,對了!在都昌那時,你和元直也沒少…唔唔。”
在三十里外的垂隴城,青州眾將歡聚一堂,氣氛十分熱烈。
眼下的形勢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大好,勝利的曙光就在眼拼了!
打下兗州后,張遼和張頜的兩路兵馬就對江東軍形成夾擊之勢了,就算不能將其趕回江東,也能徹底消除江東軍的威脅,讓他們無法繼續增援曹操。
安定地方的事,大可以交給后方的預備隊來做,于禁、呂布騰出手后,既可以合兵一處攻擊曹操主力,也可以掃蕩潁川,迫使曹操分兵救援。
曹操可以放棄陳留,但潁川是他的根本所在,不得不救。一旦有失,曹操勢力的戰爭潛力就會大幅下滑,甚至他的主力部堊隊都有軍心動蕩的危險。
呂布的部堊隊最擅奔襲,而于禁擅守,有他把守后路,呂布完全沒有后顧之憂。全力進擊,在平原地帶上能發揮出十二分的戰力來。除非是虎豹騎,否則曹軍中根本沒有哪路兵馬能擋住其鋒芒。
雖然曹操還能從荊州、關中,甚至益州調來援兵助戰。但一來遠水不及近渴,二來荊州還有劉表牽制,不能調動所有兵力,而益州路途遙遠,就算劉焉當機立斷的派遣援兵,等川兵到達中原戰場,也不知是猴年馬月了,根本不值得期待。
在徐庶反間計成功的消息傳來之前,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就在并州,而現在,威脅最大的西涼軍基本上已經不足為慮了。
馬騰、韓遂不是不分輕重的人,奈何這二位積怨已久,早就難以化解了,在西涼時便時戰時和,現在兩邊翅膀都硬了,底氣也足了,一旦鬧起來,肯定難以收拾。
曹操若是分身有暇,去給西涼兩大首腦做個和事老倒還好,或許能壓下二人之間的矛盾,重新握手言和。可問題是,去一趟并州,來回少說也得一個月,曹操現在敢走嗎?
除了曹操自己,誰能統帥洛陽這八萬主力大堊軍呢?
這幾年,曹操的擴張速度始終沒起來,從未同時在幾個戰場同時開戰,主要的戰役都是曹操自己指揮的。部將受到的鍛煉很有限,唯一可稱得上有獨當一面經驗的,只有他那幾個兄弟,其中最得力的曹仁卻還死在了河北。
因此,曹操根本不敢離開中軍。
“他敢走也未必來得及了。元直信上說得明白,他覷準西涼軍乏糧的弱點,先是嚴防死守,堅壁厚壘的消磨西涼軍銳氣,待其失了銳氣,試圖另尋他策時,又適時釋放謠言。”
“先說馬騰欲留韓遂在并州,借我軍之手,消耗韓遂實力,馬騰自己去河內捏軟柿子,然后又說馬騰明知公孫將軍在塞上虎視眈眈,卻還想讓韓遂繞路五原、云中,攻打雁門,搞得韓遂疑神疑鬼,連馬騰召開軍議都要帶著數百甲士護衛才干前往。”
“還沒等馬騰解釋清楚,消除誤會,曹操的使者又到了,結果正好坐實了流言,那韓遂也是怒不可謁,大罵馬騰不仁不義,馬騰也是新仇舊恨齊上心頭,兩人差點當場就拔刀子火并了。以某看來,大規堊模沖堊突就在近期之內,搞不好現在已經打起來了。”
賈詡也是為了此事特意趕來垂隴城。馬騰、韓遂反目,對并州戰局的影響極為巨大,進而會波及到整場中原大戰,青州方面也很可能需要修改整體戰略。賈詡做為軍師,自然是要在場的。
青州軍原來的戰略,對西涼、江東兩路兵馬都是以牽制為主,緊緊追著曹操往死里打。現在徐庶離間成功,解決西涼軍就值得優先考慮了。
曹操用兵穩健,雖然軍隊戰力稍遜,新舊部堊隊的磨合也不足,但在他的指揮下,卻是韌性十足,始終找不到大的破綻。特別是有了馬鈞等人的加入后,在遠程武堊器上,雙方的差距也拉平了不少,虎牢關戰場始終處于膠著狀態。
反觀西涼軍,弱點就很多了。
馬騰、韓遂的根基在西涼,無論是在河套還是河東,都處于立足未穩的狀態。糧草供應跟不上,部堊隊上下的號令也不統一。這樣一支大規堊模的聯軍,打順風仗還好,一旦遇到挫折,立刻就是矛盾叢生。
只要趁著馬騰、韓遂不合,甚至內訌的機會給予一記重擊,那看似強大的三十萬大堊軍頓時就土崩瓦解了,西進兵團大可一邊乘勝追擊,一邊分兵南下,攻略河東、弘農,乃至關中,讓曹操的領地處處烽煙,令其顧此失彼,最后一戰而定。
所以,賈詡詳細解釋了徐庶的離間計,以便眾人推敲、琢磨,進而提出建議。
太史慈提議道:“其實可以和溫侯商量一下,讓他和文長一道,率軍經河內入河東,伺機與元直匯合,共擊西涼軍。”
“可是溫侯當初就拒絕了,現在又豈能答允,不如還是某來走上這一遭吧。”
趙云搖搖頭,繼而也是毛遂自薦:“與并州軍團合擊西涼軍,重點在于時機的把握,而不重在兵力多寡,戰力強弱。時機把握好了,大可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其他或早或晚,恐怕都有所妨礙。”
“你這么說也有道理。”
太史慈點點頭,雙手握在一起來回搓動幾下,嘿嘿笑道:“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便一同出馬好了。這曹操用兵手段雖高,但打起來實在不爽快。不是試探,就是淺嘗輒止,偶爾打兩場大點的,也都是剛打到興頭上,他就鳴金撤退,實在是不過癮啊。”
“咳咳。”和賈詡一道趕來,卻一直沒出聲的魯肅突然咳嗽兩聲,似乎在提醒什么。太史慈訝然看過去,卻發現魯肅一個勁的在使眼色。
太史慈循著魯肅的眼色看過去,這才恍然驚覺,原來王羽一直沒說話,臉上也看不到什么欣喜之意,看起來倒是有點心不在焉的意思。
太史慈眨眨眼,有點糊涂了,問道:“主公,可是末將說錯了什么嗎?”
“那倒不是。”王羽驚醒似的抬起了頭,環視眾人一周,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諸位真的覺得形勢大好?遣一支騎兵北上助戰,就能擊破西涼軍?”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主公的問題高深莫測,不知從何說起。
“以主公之見,又當如何?”完全融入青州的氛圍之后,諸葛亮的風格有向諍臣靠攏的趨勢,說話很是直截了當。
“不好說。”王羽不置可否的說道:“馬騰、韓遂交惡,若是各起大堊軍,互相攻伐還好,怕就怕他們來一場鴻門宴似的火并,若是韓遂勝出倒還好,頂多就是和先前差不多,怕就怕是另一種情況…”
“即使馬騰勝出,也沒什么干礙吧?”賈詡也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王羽的憂慮從何而來。馬騰、韓遂其實是一路貨色,嚴格計較起來,倒是韓遂的戰績更有說服力一些。
而韓遂的部堊隊是以漢民叛軍為主,馬騰的部堊隊是以羌胡為主,兩邊無論經歷怎樣的火并,最后對軍心士氣,軍隊的戰力都會產生極大的影響,這是不可逆轉的。
王羽沉默不答。
其實他也沒將馬騰、韓遂兩個放在眼中,真正讓他心存顧忌,甚至引發了不祥預感的是另一個人——馬超!
歷史上的西涼軍,其實一直都沒成過氣候,直到馬超起兵,在關中與曹操大戰,大敗曹操于渭水之濱,逼得曹操割須棄袍,這才逃出生天。
王羽無法確定,馬超起兵時,西涼軍內部到底是怎樣的情形,有沒有可能復制在眼下的并州,但他一直是有所顧慮的。
所以他制定了先破曹操,對西涼軍以牽制為主的策略,就是怕把西涼軍的不安定因素引爆出來。
在他想來,只要并州軍團據險以守,等到曹操自顧不暇,無法對西涼軍提供補給方面的支援了。用不了多久,西涼軍也就糧盡而退了,到時候再對付他們也不遲。
但他這層擔憂,沒什么根據,也沒辦法說給部將們聽。徐庶根據整體戰局,制定了積極防御的策略,同樣不能說是錯了。
如果徐庶只是閉關悶守,對西涼軍也就形不成牽制了,后者大可以分兵南下、北上,將兵力投入到其他戰場上去。
王羽通曉古今的典故,肯定不會犯下遙控指揮的錯誤,將領在外,就得由對方自行判斷局勢,并采取相應對策,君主在千里之外遙控是兵家大忌。
現在徐庶既然已經發動,再說什么也都晚了,王羽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做出了一個出人意表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