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度這個人,要怎么說呢?我覺得他是個很有決斷力,可以稱得上是野心勃勃的一個人。就算不考慮既定的北疆策略,在同時面臨幾個重量級對手聯手挑戰的時候,把這么個人留在背后,怎么也不能說是明智的選擇。”
公孫度抵達漂榆津的消息,在第一時間被太史慈飛鴿傳書到了薊縣。得到這個好消息,王羽也是松了。氣,愜意的和從諸多繁雜事務中脫身出來喘口氣的‘童工’談論起自己對遼東的處置及思考來。
實際上,對于東征的必要性,軍中內部也有不同意見。覺得遼東地處偏遠,物產貧清,得之無益,棄之也不可惜,就算主公容不下這個獨立政權的存在,也大可等中原的形勢明了之后,再轉過頭來從容伐之。
所以,從某種程度來說,東征,以及東征后續對遼東的壓迫,可以說是王羽倚仗自身威望,一意孤行強行推動的。
現在公孫度只身來薊縣拜見王羽,東征事基本塵埃落定,王羽也有心情解釋了。
“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當然是主公您怎么說怎么走了…”諸葛亮對王羽的遼東威脅說,很是不以為然,不光是他,在文臣之中,異見者本就很多。
在諸葛亮看來,烏桓的存在,的確會成為北疆的不安定因素,但反過來說,出塞或留在幽州的公孫清,遼東和烏桓,這三方勢力同時存在,正好會形成相互牽制的穩定架構。
與其對烏桓窮追猛打,對遼東苦苦相逼,還不如大度一點,也好盡早從北疆脫身。
平北策是很宏偉的一項大計沒錯,但就目前而言,其理想化的色彩還是濃重了一些,一步到位不但難度很大,還容易留下隱患。
諸葛亮和相當一部分文臣都覺得,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王羽盡快返回高唐坐鎮,如果能做出移鎮魏郡,駐馬大河畔的姿態就更好了。
不管平北策再怎么精彩,但北疆和中原比起來,重要性還是差了太多。中原的對手和北疆的對手同樣不是一個檔次的,威脅性要高出很多倍。
諸葛亮沒有爭辯的意思,而是直接出言提醒道:“主公須不要忘了,您在北疆威風八面不錯,但其他人同樣干得有聲有色。按照軍師上次來信的分析,關中大戰也差不多塵埃落定了…”
這段時間,中原的局勢也是瞬息萬變,賈詡、徐庶、魯肅、龐統各自負責的方向都是警訊頻傳。倒不是有人興兵犯境,但敵人的實力不斷壯大,和己方被削弱其實也沒多大區別。
首先是關中劇變。
在賈詡做出曹操有可能和馬騰、韓遂等西涼反叛勢力全面聯手,做出瓜分關中的推測之后不久,就得到了實際的驗證。
在土地和財富的刺激下,慘敗而歸的馬、韓二人在短短月余時間內,就重整了旗鼓,拉出了比前次攻打關中還要龐大數倍的陣容,先零羌、燒當羌、湟中羌、白馬羌…在西涼一帶赫赫有名的頭領們全數集結,集兵二十萬,號稱百萬大軍,浩浩蕩蕩的殺向了長安。
其實董卓在西涼羌人之中的威望不比馬騰、韓遂低,但號召力這種東西,從來都是和利益掛鉤的。董卓當了丞相,占據了大半個司隸州,從西涼招攬了不少人馬,卻始終無法給西涼人帶來足夠的好處。
在馬、韓打出西涼人整體東進的旗號前,他們和董卓的戰爭屬于狗咬狗,西涼各路叛軍不會有什么感覺,也談不上有所傾向。
但馬騰這個口號可走了不得,叛軍們本來就是因為窮才造反,結果反來反去,反倒是更窮了,大伙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又想不出鞘決之道,馬騰這一次相當于點了一盞明燈,眾叛豈有不趨之若鶩之理?
董卓被嚇了一大跳。
就算沒有王羽的提醒,他也早就意識到曹操在打些什么主意了,心知馬騰、韓遂兩個肌肉多過腦子的家伙是曹操的幌子,方便老曹私底下搞些陰謀詭計,意圖顛覆。
但他沒怎么往心里去,他跟馬、韓這倆家伙打的交道比曹操多得太多了,這倆難兄難弟哪次不是被他拍得滿頭是包?
所以,馬騰第一次興兵來犯,董卓根本就不屑于親自出手,只調了一個郭汜過去,就把馬騰打得滿地找牙,親衛飛熊軍牢牢的控制著長安的城防,令得城內的士黨也是無隙可乘。
解決了這次危機后,董胖子還一度拿著王羽的信到處張揚,逢人便說王羽小覷了自己,連曹操、馬騰這兩個癟三都看得這么重,顯然是家業大了,日子富裕了,就無復先前之勇了。
這個小插曲當然無所大雅,董卓就算重拾自信,準備報當年的割耳之仇,也得先徹底擺平了曹操和馬騰再說。
結果,沒等他的興奮勁過去呢,馬騰就氣勢洶洶的卷土重來了。
董卓這一次可不敢掉以輕心。
馬騰、韓遂本身不足為懼,他們的叛軍缺糧少餉,裝備簡陋,可戰之兵也有限。董卓這幾年雖然混的越來越慘,但他的嫡系部隊本來就是西陲邊軍中很有地位的一支軍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當年要不是被王羽三番幾次的用奇謀暗算,導致戰力連兩三成都沒發揮出來,在他麾下這支強兵面前,諸侯聯軍根本就不夠看的。
但羌人就不一樣了,這些人是西陲的地頭蛇,歷次反叛之中,都有他們的身影在,中平元年,趁著黃中之亂起事的叛軍首領北宮伯玉,就是湟中羌的領袖。
平時,羌族是分散成一個個部落的,那時他們不足為懼,董卓有的是辦法對他們分化瓦解,各個擊破。怕就怕這些人聯合起來,那樣一來,馬、韓聯軍在人力、物力上都會得到極大的補充,這才是真正可怕的威脅。
董卓這次沒敢分兵,而是將所有嫡系精銳全部調回來,拱衛長安,在東線只留了胡輪的雜牌軍和段猥的非嫡系部隊守衛。
董卓知道真正的生死大敵是曹操,兩邊都要爭取生存空間,矛盾不可調和。除此之外,另外兩邊都能想辦法,要逃過滅頂之災,就不可能同時面對三方面的敵人。
所以,對長安的士黨,他極盡安撫之能,拍著胸脯許下了包括施放天子等一系列承諾。
另一方面,董卓卻沒有急著和馬、韓聯軍溝通,而是親自指揮大軍,硬碰硬的和敵軍打了幾仗,銼動了對方的銳氣之后,才憑借從前的良好關系,試圖從內部瓦解聯軍。
董卓的部隊一度也被稱為西涼軍,說明他在西涼還是很有底蘊的,而且他對羌人的習性也有很深刻的理解,應對的手段極有針對性。
要是不出意外,馬、韓聯軍沒準兒還真就被他用軟刀子擺平了。但曹操謀劃了這么久的計劃,又豈是輕與,會讓董卓順順利利的逐個擊破?
順利只是表象,在董卓自以為得計的瞬間,曹操發力了,他策反了段猥,里應外合,一舉全殲了胡輪部。隨后狂飆猛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破陜縣、弘農、潼關,長驅直入,直抵長安城下,與馬韓聯軍對董卓的主力形成了夾擊之勢。
董卓措不及防,哪里來得及應變?另一方面,本來已經有所動搖的馬韓聯軍卻是士氣暴漲,和董卓私下里有聯系的那些頭領、小帥紛紛以斬使毀書來表達戰意,董卓軍一下就陷入了死地。
賈詡上一次送來的信,就到此為止,但算算時間,失去了所有戰略縱深和非嫡系部隊的董卓,也差不多完蛋了。曹操做了這么長時間的準備,又豈會僅僅只策反一個段猥?說不定會有人直接打開長安城的城門呢。
“解決了董卓,曹操勢必會在荊襄之地燃起戰火,劉表此人不過虛有其表,難道主公還指望他拖住曹、孫、么?就算劉表為了保住基業,有死拼之心,荊襄地方勢力龐大,太平時,劉表以權謀之術壓制不難,可到了兵臨城下之時,誰能擔保他們不會獻出荊州以保身家?”
諸葛亮神情鄭重,沉聲分析道:“亮以為,荊襄戰事可能比想象中還早結束,說不定會在秋天之前…主公執意現在就解決遼東問題,那至少也要在幽州坐鎮到明年,如此一來,爭鼎中原的主動權恐怕就易手了啊。”
初聞王羽平北策的時候,諸葛亮也是歡欣鼓舞,覺得此策乃是長治久安之策,應該盡早實施。但中原形勢變化太快,誰能想到曾經獨抗群雄,不可一世的董卓軍,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由盛轉衰,瞬間覆滅了呢?
曹操和孫策的威脅或許還不是急迫的,最急的是西涼反叛勢力。
情報顯示,目前,曹操軍已經完全撤出了河東,顯然是要執行以黃河為分界的聯盟協議了。以西涼反叛勢力對土地和財富的渴望,他們可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橫掃河東,乃至并州,將戰線直接推移到太行山!
饒是諸葛亮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家教,很有城府氣度,可每每想到急劇變化的中原局勢,他都覺得陣陣心悸,偏偏主公對此視若無睹,不但沒有提前取消東征計劃的意思,還沾沾自喜于擺平了遼東這種不搭邊的小勢力。
真是……讓人無語啊。諸葛亮很納悶,主公的眼皮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淺了呢?
“孔明啊,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這脾氣得改改,該急的時候你不急,不該急的時候你瞎急,”諸葛亮急得火上眉梢,王羽卻是渾不在意,他一邊打趣諸葛秘書長,一邊悠然說道:“遼東和公孫升濟,可沒你想象中的那么無關緊要,人畜無害…”,(,本文字由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