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接過她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
陸朝陽輕聲道:“娘,您別怕。本宅那些人要是再來,我就把她們趕出去。”
林氏道:“還是得找個時辰,去那邊,把話說清楚。”
陸朝陽板著臉,道:“有什么好說的?不管娘打不打算再嫁,也不關他們的事。畢竟,初嫁從父,再嫁從己。大不了,分家的時候那點破銅爛鐵,還了他們就是。”
陸朝陽翹了翹嘴唇,卻是在冷笑。還有一點,她自己名義上是陸家的養女,如果林氏再嫁,那她是得留在陸家的。不過嘛,想來陸家人也不是真心把她當自家人,到時候只要稍微使把勁兒,也就能脫身了。
林氏聽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樣辯駁。
雖然拒絕了趙牧,可是女兒話里的意思,好像是自己已經打算再嫁了…
陸朝陽回過神,扶著林氏躺了下來,輕聲道:“娘啊,要不,就在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燒飯。”
兔子棚就歸陸展瑜打掃了。
林氏點點頭,就著她的手,又躺下了。
這陣子,她心中郁郁,精神早就要崩潰了。現在要她休息一下,她也不會拒絕。
因為林氏精神不好,陸朝陽就打算煮點粥。小米益消化,但是大米煮起來香。所以陸朝陽切了點肉,用燉好的大骨湯熬了一鍋大米雜小米的香噴噴的粥。
再準備了一碟子花生米,拍了一條黃瓜。又揉面做包子,把林氏上次做的肉醬放了一些拿了來做餡。蒸了兩屜。
陸展瑜剛打掃完兔棚,弄得灰頭土臉的,這會子聞到香味,就自己找了上來。結果看到陸朝陽在做飯。
在她的記憶中。這丫頭可從來沒有自己做過飯,最多燒燒火,幫忙揉揉面。
他靠在廚房的門上。半瞇著眼睛,看她匆匆忙忙的從灶上把兩屜包子端下來。
看到陸展瑜,陸朝陽面色如常,點點頭,道:“正好,吃飯了,你先去洗洗手。”
陸展瑜轉了個身自己去洗手了。還洗了把臉。
陸朝陽已經把桌子擺好了,端了一屜包子,每種菜撥了一小份放在桌子上,讓陸展瑜一人吃。自己打算端著飯菜回房去和林氏一塊兒吃。
陸展瑜打算動筷子,然而屜里的大包子卻被夾走一個。
家里的蒸屜是大屜。每屜包子有六個大包子。陸朝陽覺得,他一個人應該吃不了這么多。十二個包子,一人四個正好。所以索性就又夾了兩個包子在自己的屜里。
她的動作非常自然,好像這也沒有什么不對。陸展瑜目瞪口呆地瞧著她,端著屜走了。
事實上,林氏根本吃不了這么多,多出來的,也是被陸朝陽吃了。她可是個愛吃包子的。
陸展瑜自己一人默默的在廚房里,吃了午飯。也沒有半個人來招呼他。
經過一整天的休養,林氏也恢復了過來。
第二天一早,又起了個大早,開始收拾著院子里的活計。
陸朝陽則早早的出去了,打完豬草,就去了陸玉梅那里。
陸玉梅開門見是她。就連忙把她推出門,自己也退了出來,壓低了聲音道:“我正要娶找你呢。”
陸朝陽笑了笑,由著她把自己推到她家大門外的大樹底下。
不等她問,陸玉梅就低聲道:“昨個兒正聽我娘說呢,說是趙叔跟你娘求親,村子里鬧得沸沸揚揚的,好多人都看見,聽見的。陸家人自然也看見,聽見了。你家里哪個老太婆,正鬧騰著,昨個兒就讓你兩個嬸子來你找你娘過去,許還是想敲打敲打你娘。可是昨個兒被你把人把人趕走了。村子里的人議論紛紛,說什么的人都有。別的不管,我看你家那個老太就不會死心。”
陸朝陽點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來問問你,聽說了什么沒有。”
陸玉梅抿了抿唇,道:“我哪里能去聽說什么,還不都是聽我娘說的。”
陸朝陽連忙賠不是,道:“好姐姐,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昨個兒我一人在家里呆著,地方又偏僻,外頭的人說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來問問你罷。”
陸玉梅這才哼了一聲,道:“我娘說了,陸家上下,都當你娘是再嫁了,就在謀劃當年分家被你年分出去的那些產業。畢竟,你娘當年背進陸家的嫁妝,都是過了明路的,現在你們家多出來那么些產業,就怕到時候會拎不清。”
陸朝陽顰眉,可是,過了一會兒,又松開了。畢竟,錢還可以再賺,不是有句話,叫千金難買有情郎?
于是,她就做好了陸家人要獅子大開口的準備。但是,也不會容得他們太欺負人!
但是,聽陸玉梅的口氣…
她又忍不住冷笑了起來,道:“都說陸家是書香門第,多知書達理。這不,我娘還沒答應要再嫁哪!他們倒是好,竟然已經坐著謀劃起我們這點家產來了!”
陸玉梅也憤憤,呸了一聲,道:“我娘都說,這么不要臉的人家,也是少見的。”
陸朝陽心里有了數,就讓陸展瑜把趙寶兒約出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吩咐了一回。
雖然她還是不愿意表達出她很想把老媽嫁給趙牧的樣子,可是眼下卻還是需要同仇敵愾的。
“…我家那些不要臉的,現在就惦記著我們家這點產業哪。”
趙寶兒道:“一點錢財,算什么東西,就算都給了他們又怎么樣,這么點錢,回頭咱們就賺回來了。”
說著,看了陸朝陽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一股傲氣。
陸朝陽道:“話是這么說,可是我是不肯讓這群混蛋太占便宜的。”
趙寶兒聽了,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爹那兒,我會安排妥當的。”
陸朝陽便也不再多說,兩下告別。
經過這些,陸朝陽心里就有底了。
果然沒過兩天,陸大爺夫婦就上了門來。
陸朝陽打開門,看見陸大一臉的不耐煩,和臉上有些笑容的何氏,心中平靜,卻做出了驚訝的樣子,道:“大伯,大伯娘,你們咋來了?”
何氏笑道:“來傳個話,朝陽,你爺你奶,請了縣城的你二爺爺,和家里的幾個長輩,都已經在家坐著了,等著你娘過去說兩句話。你娘的身子可好利索了?”
抬出了這么多長輩,就是林氏真的還躺在床上,以林氏的個性,難道還躺得住?
陸朝陽想了想,道:“那成,我去找我娘。大伯,我娘是個寡婦,家里不方便請你進來,你別往心里去。”
說著,就這兩人跟前,“砰”的把門關上了。
林氏在院子侍弄小莊稼,聽見動靜,就問道:“朝陽,誰啊?”
陸朝陽走到她面前,平靜地道:“是我大伯和我大伯娘,說是我爺我奶,已經請了我二爺爺,還有家里的幾個長輩,都在家里坐著了,想等您過去說兩句話。”
林氏的手一頓,半晌不做聲。
陸朝陽知道她害怕,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便輕聲道:“娘,您別怕他們。咱們行的正,坐得直,又啥事兒都沒答應,就算他們把本家長輩請來了,咱們也有話能說。何況,這初嫁從父,再嫁從己,也輪不到他們管。您看著吧,這次找我們去,肯定是為了咱們家這點產業。這樣的人家,您還跟她們講什么臉面?”
林氏想到陸家的人作風,不由得心下一寒,猛的驚醒過來,看著自個兒的女兒。
陸朝陽堅決的看著她,道:“娘,這事兒咱們半點不能退讓。他們要是拿了咱們一丁點兒東西,咱們索性就出了陸家的大門去!”
林氏被這話打擊得說不出話來,道:“啥…”
陸朝陽抬起頭看著自己老娘,冷冷地道:“娘,您忘了,我可沒忘。您想想,當年我從山上滾了下來,命都差點沒了,陸家人是怎么對我的?還有咱們壓箱底的那個字據,有做奶奶的人,跟孫女兒立這樣的字據嗎?您再想想,陸七那個禽獸…”
“咱們好不容易分了家出來,人家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娘您看看咱們家,咱們可是啥事兒也沒干,現在就把家里的長輩啥的都叫來了。這是不給咱們留點兒臉了,你想想別人聽了這事兒得怎么想?肯定以為娘你不本分了,招惹什么事兒了,所以才會這樣被叫去說話。若是再讓著他們,由著他們,咱們以后,可都沒有活路了!”
林氏猛的抬起頭,看著陸朝陽:“那是…”
縱然一直看不上老陸家,可是在林氏的心底,也是把陸家當成是自己的婆家,是生養自己的丈夫的地方。這十幾年里,她也努力盡著自己的責任,孝敬老人,照顧家里的孩子。
可是,陸家人呢?陸家人是否把她當成是自家人?
這是不用問的。女兒說的對,沒有哪個做祖母的,會跟孩子立下那樣的字據。也沒有誰家的長輩,孫女兒摔成那樣,會半文錢都舍不得出,還巴不得那孩子就去死!
這次,還跟著人家聽風就是雨,絲毫不管兒媳婦的臉面,這就把族里的長輩都請來說這事兒。若是為了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