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都快準備好…。”一陣隱蔽的呼喚從不遠處傳來,所有的親奴和隨侍都起身,只有部落勇士們還坐在地上休息,將節省下來的水全部喝光,雙眼露出嗜血的兇光。
高峰抬頭看天,卻發現紅云已經變成黑影。
戰前的激動彌漫著每個人的心靈,卻不包括高峰,他一直在隊伍中思索著自己提煉植物的能力,這種能力和黑爪的變異不同,更加隱蔽,也不會有身體畸形的后遺癥,雖然沒有那么直觀的戰斗力,卻能擁有更廣泛的通途。
隊伍開始行動,每一個隨侍都被要求咬住一根木棍,黑暗的山峰道路崎嶇,很多隨侍都摔的皮青臉腫,但他們死都不敢吐出木棍,只能發出悶哼,部落勇士和親奴比從沒上過陣的隨侍要沉穩的多,至少不會因為摔倒而受傷。
粗細不同的喘息聲回蕩在近千人的隊伍中,刀槍碰撞的細碎聲響在寂靜的夜里分外清脆,讓極度緊張的隨侍們心驚膽戰,害怕一千五百米之外的荒人會聽到。
高峰熟練的走過崎嶇的山路,思想卻沒有集中在所有人共同的目標,荒人部落上,在他心中有個疑問,為什么荒人部落沒有換崗的習慣,從而給了黑爪部落可乘之機?
黑爪部落摸黑向荒人部落行進時,荒人部落并沒有如黑爪所想那樣陷入安睡的沉眠,一個個全副武裝的荒人戰士安靜的站在靠近黑爪勇士的方向,緊緊握住各自的武器等待著什么,還有他們身后,一部部隨時發射的投石機上,已經擺上了一個個由稻草和油脂混合的燃燒彈。
荒人的首領被稱之為夜魔,有著異于常人的身高與體型,站在一個個身高一米七,一米八的荒人戰士中間,猶如巨人。
夜魔是荒人部落的庇護者,這個三千人的大部落是從荒野深處遷移過來的,在這個部落中,夜魔就是這三千人獨一無二的王者,一喜一怒都讓部落的眾人為之驚惶。
夜魔的兩米多的身高讓他身邊的戰士都不敢太過接近,比起其他戰士沙丁魚似的擁擠,夜魔身邊卻有著寬松的空間,一個足夠讓他感到權威和舒適的空間,眺望著黑暗的夜色,夜魔丑陋而粗狂的臉上兇戾猙獰,讓他身邊站立的唯一一個不是荒人的家伙不由地咽下干澀的唾沫,對他來說,僅僅站在夜魔的身邊都能感受到壓力。
“他們真的只有三百多個正式勇士?”夜魔低沉的嗓音仿佛夜梟的哀嚎,讓人從心眼里感受到強烈的悚然,他說話的對象正是身邊這個沒有白骨涂身的部落人。
“黑爪部落一共只有八百個部落勇士,還要留下人手防守老巢,只能出動這么多人手…。”在夜魔巨大的壓力下,這人不敢怠慢,趕緊回答,卻沒有想到,他的回答夜魔并不滿意,猛地伸手將這人的頸子抓住,提上半空。
夜魔的大手就像精鋼打造的爪子,扣住他的脖子讓他喘息都做不到,在巨大的窒息中,連連踢打著雙腿,做憋死前最后的掙扎。
夜魔在隱約火光的照射下,露出癡迷的眼神,他盯著那人絕望的雙眼,露出喜悅的光澤,沒有人比他更喜歡掌控別人的生死,也沒有人比他更懂得欣賞別人痛苦絕望的那一刻風情。
“撲通…。”夜魔很有分寸的在那人即將窒息而亡的一刻,將他扔到了地上,不等那人從干涸的肺葉中吸入新鮮的空氣,夜魔緩緩地蹲在他的身前,冷厲的說道:“我不需要揣測,該是多少就是多少,一個都不能隱瞞,你只是信使,我殺了你,那邊也不會說什么,不要將我當成白癡…。”
“咳咳…,三百五十個部落勇士,四百個親奴,還有一百二十個隨侍,這是他們的所有力量。”
險死還生的家伙再也不敢隱瞞分毫,倒豆子一般說的一清二楚,夜魔不動神色,眼中兇戾的眼神更加冰寒,猛地站起身,對身邊的戰士們吼道:“我要用他們的人頭做成酒杯,用他們的骨頭做成寶座,用他們的人皮做成帳篷。”
一聲怒吼驟然響徹荒人的部落,下一刻,無數呼喝隨之呼應。
颶風般的呼喝響徹夜里驚天動地,下一秒,十多個猩紅的火球從荒人部落中升起,拽著耀眼的軌跡,流星般砸在黑爪部落之中,轟然碎裂散開無數燃燒的火花。
每一朵火花就是一個明亮的火把,將部落勇士的虛實照的一清二楚,這時部落勇士已經接近到荒人部落兩百米之內,突然的打擊讓他們一下便懵了。
一個個全身燃著火焰的部落勇士猶如人形火炬般哀嚎嘶吼,看著這些人,高峰那封死的記憶閥門猛地被推開,在他的記憶中,烽火連天的戰場上,無數爆裂的火球宛如霓虹燈閃爍,照出夜空猩紅如血,就像這個世界的白天一般。
一個個熟悉或者陌生的戰友在火焰中翻滾掙扎,爆炸的氣浪將哀嚎的戰友吹上半空,又化作散碎的肢體落下,竟連拼湊尸體的可能性都沒有,穿梭的彈雨,在爆炸的火光中,形成無數筆直的光鏈,抽打在他的掩體上,濺飛無數的彈殼…。
“三爪…,跑啊…。”一聲驚呼在高峰耳膜上震響,高峰恍惚的看著滿臉驚惶的豁牙,身邊的隨侍們已經潰散,在他們身前身后,無數火把與吶喊暴雨般襲來。
燃燒的火焰中,被火焰點燃的部落勇士哀嚎嘶吼,在地面上滾出燃燒的火道,這時才有人發現,腳下的沙子上被人灑滿了沾滿油脂的枯草,熊熊的火焰宛如水流一般擴散涌動,將更多的地方吞噬,也將所有部落勇士和親奴,還有隨侍暴露出來。
“跑啊…。”豁牙的阿大沖上來,一把扯住高峰的手臂,使勁兒的拉扯著,向后跑去,高峰整個人不由自主的跟著跑,卻扭頭看向身后。
荒人部落像著火一般光明一片,一顆顆燃燒的火球相續升上夜空,滾動著炫亮的軌跡,流星似的向這邊飛來,轉身便在驚散的勇士中間爆開,到處都是人,分不清誰是勇士,誰是親奴,更不知道黑爪在那里。
“敗了?”一股莫名的恥辱回蕩在高峰的心中,這股恥辱與黑爪部落無關,與荒人部落無關,只是他心中的古怪情緒,這個瞬間,他紛亂的記憶和眼前的一切重合,那彈雨橫飛的戰場也與火星萬盞的西部荒野重合。
“我們完了,嗚...”又是一陣驚呼,顧頭不顧尾的潰兵們看到身后出現了數百名殺氣騰騰的骷髏白骨,猶如鬼魂一般向他們撲來,在那星星點點怎么都數不清的火把中間,每一個荒人戰士都像從墳墓中爬出的幽魂,讓他們從心里感到驚惶。
部落勇士那看似幼稚的涂裝在這個時候,猶如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讓黑爪部落的士氣完全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