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柳的旁邊,建有一個精巧小亭。
亭中,相對坐著一個老人,與一個青年。兩人好像在燒水,在石桌之上,擱著一個爐子。爐上有水壺,青年正夾著炭,放到爐子底下。
炭燃燒了,火焰熾烈,卻沒有煙冒出來,反倒是爐上的水壺,受到加熱,立即在長長的流嘴上,噴出陣陣蒸氣。
就在這時,看到高德全與王觀,那個青年,連忙招呼道:“德叔,你也來了。”
“錢老。”
高德全先問候了句,就笑罵道:“俞飛白,你整天不務正業,專搞些歪門邪道。今天又來打擾錢老靜養,不怕你爹關你禁閉啊。”
“德叔,你不要亂說。我家老頭子知道了,真會扒了我的皮的。”
俞飛白嘴上惶恐,臉上也沒怎么慌張,笑嘻嘻道:“況且,我今天是來獻寶的。得了兩件好東西,準備孝敬錢老!”
“獻寶?希望不是現眼。”高德全笑道,滿臉不信任。
“嗯,小瞧我。”
俞飛白不樂意了,立即提了個包裝精致的錦盒出來,炫耀道:“看清楚了,精品小龍團。這可是福建武夷山的茶廠,采用復古工藝,純手工制作而成。純天然,不添加任何的香精、防腐劑…”
說話之間,俞飛白拆了錦盒,只見里面有一塊塊圓餅,餅上印有龍、鳳花紋。
“這好像是磚茶…”
王觀愣住了,猛然想到,這小龍團,好像就是古代一種茶餅的名稱。
“咦!”
高德全也有些驚訝道:“飛白,你這小龍團,真是茶餅。我還以為是新上市的茶葉呢。”
“那是自然。普通的東西,我哪里敢在錢老面前賣弄。”
俞飛白得意笑道:“這個精品小龍團,完全復古,和古代歲貢一樣,一年只制作幾十餅。我也是托了好大的人情,才弄來了這盒。誠心讓錢老嘗個鮮,你還來埋汰我。”
“這么說來,我是錯怪你了。”高德全道,眼中盡是不信的笑意。
“那是肯定的事情。”
俞飛白大咧咧的點頭,隨后又拿出另外一個盒子,笑著說道:“福建武夷山小龍團,再配上福建建窯兔毫盞,簡直就是絕了。”
“道人繞出南屏山,來試點茶三味手,勿驚午盞兔毫斑,打出春甕鵝兒酒。”
俞飛白口中誦著古詩,動作也不慢,拿出了幾只小碗,胎骨烏泥色,釉面多條狀結晶紋,細如兔毛,正是兔毫盞。在盞中,有點點鷓鴣斑紋,在陽光的映照下,別致美觀。
“哎呀,飛白,才一段時間不見而已,你大有長進啊,居然知道蘇東坡的這首送南屏謙師古詩。說實話,你是不是才翻書背下來的。”高德全打趣道。
“德叔,不要總是揭我的老底。”
俞飛白義憤填膺道:“我念詩還需要背嗎,直接對照著念就可以了。”
眾人一怔,只見俞飛白手指一按,一部外觀精美,帶著銀質金屬光澤的寬屏手機,就出現在他的掌中。
王觀的眼力不錯,恰好看見,在手機的屏面上,正是蘇東坡這首詩的全文。
“哈哈…”
一時之間,大家都笑了,連王觀也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翹。不過他也暗暗有些佩服俞飛白,畢竟沒有一定的胸襟與氣度,不是誰都會這樣坦然承認自己在作弊的。
“就知道你小子不靠譜。”
高德全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你慢慢搗弄吧。我和老錢商量些正事。”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錢老,看到了高德全手中的錦盒,頓時眼睛微亮,有些欣喜道:“怎么,淘到好東西了?”
“沒錯。”
高德全笑道:“不過,不是我淘的,而是王觀揀的大漏。”
“錢老。”
王觀連忙上前一步,眼神略帶感激。不管怎么說,才初次見面,就給自己介紹工作的這份情義,他不會忘記的。
“年輕人,我們又見面了。”
錢老笑逐顏開道:“看來,你的運氣不錯,才到集古齋,就揀漏了。”
“確實是運氣。”王觀點頭道,不是謙虛,而是事實。
“是什么物件。”
錢老有些好奇道:“能讓啊德你匆匆趕來,應該是不錯的東西。”
“豈止,簡直就是…”
高德全喜形于色,正準備打開錦盒,取出影青小碗。
這個時候,俞飛白卻不樂意的叫道:“德叔,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后到。我帶來的寶貝,錢老還沒有鑒賞呢。先看我的,你的押后。”
“你的寶貝?”高德全莫名其妙道:“在哪?”
“德叔,你不要裝糊涂。”
俞飛白又叫了起來:“眼前擺著的不是么,建窯兔毫盞。是唐青花那小子的藏品,我好不容易才說服他,讓我帶來給錢老掌錢的。”
“我說,你怎么會突然變得那么懂事了,知道要孝敬錢老。沒有想到,是有事相求啊。”高德全恍然大悟,搖頭嘆道:“什么精品小龍團,分明只是附帶的。”
“德叔,這叫風雅好不好。一邊鑒賞建窯,一邊品嘗小龍團,可謂是相輔相成。”
俞飛白笑容可掬,端了只兔毫盞,小心放到錢老面前,畢恭畢敬道:“錢老,你看,這建盞圈足小而淺,修胎草率有力,刀法自然。釉質剛潤,釉色烏黑,器物內外施釉,外釉近底足,足底無釉而露胎。一看,就知道是建窯的精品。”
“還有,釉面有明顯的垂流和窯變現象,千絲萬縷的兔毫,以及點點油滴似的結晶狀,十分的自然流暢,不像是刻意偽造的。”
看得出來,俞飛白對于建窯頗有研究,一番評價洋洋灑灑,都說到點子上了。
錢老也沒有著急鑒定,反而贊許道:“誰說飛白沒有長進,起碼吃了幾次大虧,也知道吸取教訓,終于肯用心鉆研了。”
“多得錢老和德叔的指點。”俞飛白笑道,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年輕人,只要肯用心的學,我們沒有理由不教。文化,總要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才不會斷絕…”錢老說道,身上的祥和氣息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揮斥方遒的大氣。
一時之間,無論是高德全,還是王觀、俞飛白,都變得肅靜起來,仔細聆聽。
不過,講了幾句之后,錢老似乎也意識到,話題有些偏了,立即笑道:“人老了,難免有些啰嗦,希望你們以后身體力行。好了,也不多說,我來看看這個建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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