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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章 余黎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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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行第六六章余黎燕  ★★全文字★/★

第六六章余黎燕  彥修,是劉子羽的字。

  季霆笑呵呵道:“公函上寫的明白,羅大郎尊翁發配太原府。這是開封府所斷,更竟提點刑獄司核查,怎可以擅自改變?這件事就算是到了府尹那邊,也做不得主,而且更改公函,還要往來開封,牽涉三府,就算令尊那邊也會非常難辦。

  羅大郎既然已經來了太原,不如讓他留在我身邊做個書記。

  至于大郎尊翁,想來體弱多病,往忻口寨有些辛苦。就留在太原,我營中尚少一個料場知事,便讓他暫代領料場,與大郎也好有個照應,不知大郎可愿屈就呢?”

  忻口寨,隸屬忻州團練所轄。

  季霆雖然不當什么實權,可想要更換個料場知事,卻非什么難事。

  就算是太原府尹,也不能因為這么一件小事,薄了季霆臉面。反正都是看管料場,到哪里都是看管。相比之下,羅一刀留在太原府,比之忻口寨卻要好上百倍。

  羅德頓時喜出望外,“敢不尊團練之命?”

  去真定?

  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劉子羽的態度,應該能得到些許照顧。

  可問題是,羅一刀怎么辦?正如季霆所說,羅一刀發配太原府,是開封府判決,已經經過提點刑獄司核查,更留有備案。如果更換發配地,倒也不是什么難事,但里面牽扯到三府之間的協調,說難也不難,可說不難,還真就有一些麻煩。

  劉子羽看著季霆,苦笑搖頭。

  他大概能明白季霆的心思,既然羅德能得他看重,想來也有些本事。而季霆身為忻州團練,身邊也需要幕僚幫手,所以更不會眼睜睜看著劉子羽在他眼皮子下挖墻腳。

  書記這職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季霆自己就能委任。

  相比之下,劉子羽就沒有季霆這種便利。他老子劉韐是真定宣撫不假,可他劉子羽,還只是個從七品的衛尉丞,也就沒資格招攬幕僚。所以,劉子羽雖然看羅德很順眼,偏又無法招攬。也罷,大郎留在太原府,說不得也會有另一番機遇。

  至于冷飛和羅格,真傻了眼。

  怎地這一眨眼,羅德就變成了忻州團練使的書記?

  雖然不算多大的官職,可是比他們這等解差,卻高貴不少。兩人面面相覷,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感慨才好。這人啊,真的是說不準。當初羅德離開東京時,誰又能想到,這家伙能在太原遇到一番機遇呢?真個是時也,命也,誰也強求不得。

  若羅德沒有隨羅一刀來太原,而今怕只能呆在玉尹的鋪子里,當一輩子的賬房吧…

  對了,小乙怎么辦?

  兩人突然想起了玉尹,這心里沒由來,平添了許多憂慮!

  這回去開封,又該如何與九兒姐交代呢?小乙啊小乙,你可千萬不要出什么差池。

  黑衣人撤離長街后,便立刻分開。

  很顯然,他們這次的伏擊行動經過極為精密的計劃,而且對太原府也顯得非常熟悉。

  那個把玉尹拽走的黑衣人,大概有175左右的身高,體型略顯單薄。

  他對太原府的道路了然于胸,帶著玉尹左一拐,右一拐,天曉得怎么就轉入一條小巷。

  在一個小院外停下,黑衣人見左右無人,一招手:“還愣著做什么,趕快翻墻啊。”

  “翻墻?”

  玉尹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這好端端,卷入一場刺殺當中,還被一幫刺客帶走,恐怕是跳到黃河里也洗不清了!正想著,黑衣人手搭院墻,噌的一下子便翻了過去。玉尹猶豫一下,也緊跟著翻進去。

  這院子里,大約有五六百平方的大小,有一座兩層小樓。

  院子里還栽種著花朵,透出一絲別樣的動人。黑衣人走到小樓前,推門便走進去,玉尹緊隨那黑衣人進去,卻聽黑衣人道:“你在這里等一下,那壺里有水,渴了便自己動手。”

  聲音很清脆!

  玉尹這時候才留意到,這黑衣人竟是一個女子。

  只見她上了樓,把玉尹孤零零一人留在一樓的客廳當中。玉尹打量了一下,便走到一張桌子旁,倒了一碗水,一飲而盡之后,便坐在椅子上,心里面忐忑不安。

  這女子,究竟何人?

  正思忖間,卻聽腳步聲傳來。

  從樓上走下來一個婀娜女子,彎彎的柳葉眉,一雙好看的大眼睛。鼻梁挺直,櫻桃小嘴…那張頗為精致的面容,并沒有什么刻意的雕琢,卻透著一股子颯爽英姿。

  “南人,你叫什么?”

  她開口詢問,不過對玉尹的稱呼,卻有些不客氣。

  從她對玉尹的稱呼可以看出,這女子并非大宋子民。雖著一身漢家女兒的打扮,可是給玉尹的感覺,絕非等閑之輩。

  遼人?

  倒是有可能!

  若說與女直人仇恨最深的,而今怕就是遼人。

  而聽她口吻,怕也是個遼人貴胄出身。那種貴胄子弟言語中獨有的傲慢,即便是刻意掩飾,也能聽出端倪。

  “你這南人,怎地恁不知禮?

  咱問你話呢,你卻不理咱…若不是看你剛才有些悍勇,咱才懶得顧你是死是活。”

  少女一臉不愉,大聲說道。

  這一生氣,偏又別有滋味,透著一絲刁蠻的可愛。

  玉尹這才醒悟過來,忙起身道:“自家名叫玉尹,朋友們都稱我做小乙,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咱叫余黎燕。”

  余黎燕?

  怎聽上去,是個漢家女兒的名字。

  不過玉尹卻敏銳覺察到,當少女說出自家名字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不太自然的光彩。

  這是個假名!

  玉尹已經可以肯定,眼前這少女,絕對是遼人!

  他當下也不說破,只朝那少女一拱手,“還要多謝姑娘方才搭救之恩。”

  “當然該謝咱,否則蕭賊焉能饒你性命?”

  “蕭賊?”

  “便是那女真生番的正使,本是個破落戶,卻背叛祖宗,投奔女真人…那賊廝心狠手辣,而且極是陰毒。若咱剛才不拉著你走,你殺了那么多人,蕭賊豈能饒你?”

  宋人稱金人為女直,是為了避諱。

  而遼人則喚金人為女真,所以少女的這番話,更進一步落實了他遼人身份。

  如今細想,還真是這么回事!

  女直人正氣焰囂張,便是出使,也非常狂妄。而玉尹方才殺了好幾個女直阿里喜,以女直人那張狂性子,焉能放過玉尹?哪怕玉尹是為救劉子羽,恐怕劉子羽也難保他周全。現在想一想,還真有些后怕!殺人了…他居然真真的殺了人!

  玉尹出了一身冷汗,不過旋即便恢復正常。

  少女道:“你且在這里住下,這里很安全。

  估計這兩天你們大宋的官兵,會封鎖縣城,想要出去并不容易。等過兩天風頭過去,咱再帶你離開。不管怎么說,你這次是受了咱的牽連,絕不會對你不管不問。”

  少女言語中,倒是沒有掩飾她遼人身份。

  話語聽上去挺傲氣,可是玉尹卻沒有反感。這女子,倒是個直爽性子,頗有不讓須眉之風。只是…

  玉尹想起了羅德等人,不免憂慮重重。

  自己跑走了,那羅德他們可會有危險?

  對了,劉子羽似乎挺器重羅德,說不得會關照他們…

  不過如此一來,自己怕是要和羅德他們,暫時分離!玉尹想到這里,不禁有些頭疼。

  “對了,你們為何要刺殺那個蕭賊?”

  余黎燕已經走出客廳,在屋檐下收拾花草。看她那輕松的模樣,若不是親眼看到她殺人,玉尹絕不會把她和黑衣刺客聯系在一起。他站起身來,朝余黎燕問道。

  余黎燕卻未回頭,只淡淡回道:“不殺他,難道任由他去開封府,和你們那宋朝皇帝勾結嗎?”

  話語中,透出對徽宗皇帝濃濃恨意。

  玉尹倒是可以理解,當初徽宗皇帝和金人簽訂了海上盟約,要夾擊大遼…從某種程度上說,是徽宗皇帝撕毀了當初和遼人的盟約。不管大遼國是因何而滅亡,但宋朝的背信棄義,絕對是其中的一個因素。所以這余黎燕對徽宗沒有好感也在情理之中。不止是余黎燕,而今怕是遼人貴胄里,也沒幾個人對徽宗有好感。

  可這些事,和玉尹何干?

  他復又坐下,把身上的包裹取下來,放在桌上。

  這次事發突然,玉尹除了一個小包裹之外,只帶了一個腰包來。安道全給他配的藥還在,羅一刀送他的刀譜和樓蘭寶刀也在。只是其他諸如衣物,都在酒肆中。

  身上血跡斑斑,卻連一件換洗的衣服都沒有。

  這時候,卻見余黎燕復又走進客廳,指著客廳旁邊的一件廂房,“傻坐在這里干嘛?那屋子里有可以換洗的衣服,卻不知道是否合身。你且將就下,待回頭離開這里,再做打算。對了,你這身衣服別要了,待會換下來,咱便燒了,免得麻煩。

  還有,這兩日你便住在樓下。

  咱先警告你,休要有非分之想,更不可上樓,否則別怪咱心狠手辣…”

  說著話,余黎燕從腰間拔出一柄短劍,朝著玉尹揮舞了一下,便噔噔噔上樓去了。

  這女人,怎地恁剽悍?

  玉尹坐在椅子上,目送余黎燕那婀娜身影在樓梯上消失,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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