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匯的舞臺上,此時空蕩蕩的,沒有背景沒有擺設,這個可以容納上百人的舞臺,現在就只有一個人站在上面,空曠地讓人心慌。
顧洛北站在舞臺上,即使這片舞臺他再熟悉不過了,但這一刻還是覺得四面八方都被冷風包圍著,沒有伙伴在身邊支持的感覺,確實有點不適應。舞臺底下一片黑暗,原本就只有十幾個人在現場,此時更是連人頭都看不清楚了。顧洛北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呼吸,思緒一點一點進入狀態。在這一瞬間,他不是顧洛北,而是“狙擊電話亭”的男主角斯圖-謝潑德。
今天的面試已經開始了,每位演員都可以選擇劇本里的一個橋段進行演繹,展示自己對這個角色、這個劇本的理解。顧洛北選擇的是劇本中最后一段,警察終于找到了電話另一端的危險人物,正在包圍這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并不明白自己的處境,聲稱終于可以殺死斯圖-謝潑德了。知道警察正在找上門,生命一直受到威脅的斯圖-謝潑德終于進入了最后的癲狂,他把內心的憤怒都發泄了出來,與此同時也是在為警察爭取時間。
“至少你現在可以安心地死去了。”在舞臺底下為顧洛北對臺詞的是泰迪-貝爾,要說對這個劇本的了解,泰迪-貝爾絕對不屬于顧洛北,而且在家兩兄弟也練習過幾次,由泰迪-貝爾來幫忙對戲是再好不過了。泰迪-貝爾此時幫忙對的就是電話另一端危險份子的臺詞。
站在舞臺上的那個男人,白色的襯衫解開了最上面兩顆扣子,半長的頭發垂在額頭之前,滿臉都是汗水,一身狼狽。男人右手拿著一個聽筒,嘴巴不停喘著粗氣,眼睛慌亂地打量著四周,“不,該死的人是你!”男人的聲音略帶嘶啞,心底翻騰起來的瘋狂幾乎就要沖破胸口,“聽著,你可以聽到他們的腳步聲,他們已經去抓你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男人的聲音帶著恐慌,一些急切,還有一些絕望中的瘋狂,他的語速越來越快,拿著話筒的手越捏越緊,指關節已經泛成了白色,“因為我派他們去抓你了。”他蔚藍色的眼珠不停在轉,嘴巴一直在呼吸著,彷佛僅僅依靠鼻子呼吸已經讓他感覺到了缺氧。
“你就是戒不掉說謊的習慣吧?”
“我戒不掉說謊的習慣?”男人幾乎不等電話另一端的話說完,就急切地打斷了,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傾了一些,靠著話筒大吼起來,彷佛電話另一端的人就在他的面前,靠近電話一些就可以迫近對方一些,“他們已經上樓了,他們要去抓你了,好好看看你的四周。”男人的聲音實在太過錯雜,一方面充滿了恐懼,一方面充滿了擔心,一方面又充滿了希望。他已經快被心底的恐懼逼瘋了,只希望這一切都快點結束,警察快點將對方制服。“你呆著的房間每一秒都在縮小,每一秒!你知道嗎?它絕對不會比這個該死的電話亭還要大!”
“不,那里沒有人!”
“那里沒有人?”男人的聲音越發急迫起來,音調不由自主越來越高,彷佛他的嗓子說完這句話之后就要完全啞掉一般,“他們就要沖破那扇門,結束你悲慘的一生。你現在只剩幾秒而已,你要怎么做?”此刻,男人好像是在報復,把剛才電話另一端給自己的恐懼全部都還回去,他的語速快到只來得及聽清楚是什么,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話語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要逃跑吧,啊!快逃吧!”男人的聲音就像催命符一樣。
“如果這是真的,我也要找個人墊背,對吧?”電話另一端的聲音也急促地響了起來,打斷了男人的催命。“既然凱莉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那么我就選擇她!”凱莉是斯圖-謝潑德的妻子。
在這一瞬間,男人的眼睛瞬間瞳孔放大,額頭和鼻翼的汗水已經開始往下滴了,他的眼眶頓時變得濕潤起來,眼底的瘋狂和孤注一擲把所有理智都沖擊到了一旁。“那你選擇我!你要的人是我!”
男人把話筒往旁邊一扔,“我他媽就是你要選擇的人,選我吧。”男人瘋了,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他慌亂地往前邁了幾步,朝著頭頂上的高樓大喊到,“選我啊!你要的人是我,快動手!”男人展開雙手,就好像一個巨大的人肉靶子,他嘶啞的聲音帶著無限的瘋狂在四周回蕩,“選我!選我!”他眼底的瘋狂燃燒著火焰,把他一點點吞沒,同歸于盡,這是他此時唯一的想法。
“砰!”男人向后倒在了地上,如同一座大廈瞬間塌翻一般。
舞臺上下,整個劇場內一片安靜,可怕的死寂,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耳邊隱隱還可以聽見顧洛北最后瘋狂吶喊的聲音在回響,所有人都被震驚到了,嘴巴都無法合攏,而眼底的震撼更是久久無法散去。
瑞恩-高斯林眼里綻放出無限的光彩,這就是演技的力量,在剛才僅僅兩分鐘之內,舞臺上的顧洛北,只依靠著一個手機做為話筒道具,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設置,僅憑一己之力就把整個舞臺都霸住了。那種席卷全場的氣勢,讓人折服。由衷地,瑞恩-高斯林表示佩服!
“啪啪啪”,瑞恩-高斯林帶頭鼓掌起來,他為顧洛北剛才的精彩折服,能夠有幸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這種表演,的確是一種享受。這也許就是百老匯的魅力,也是演技的魅力。
剎那間,劇場內就被掌聲所充斥。雖然只有十幾個人,掌聲在大也無法把八百人的劇場充斥著,但掌聲中充沛的熱情,卻足以把劇場里的空氣點燃。
即使是泰迪-貝爾,他看到顧洛北在舞臺上近乎入神的演繹,也是目瞪口呆。這不是他第一次看顧洛北把這兩分鐘完整演繹完成,但這一次的表演卻比以往練習時的任何一次都要震撼人心。泰迪-貝爾可以在顧洛北的眼中看到一種叫做熱情的火焰在燃燒,可以在顧洛北的一舉一動中看到一種叫做激情的海浪在澎湃,這種近距離的震撼,讓泰迪-貝爾嘆為觀止。
佩恩-萊切有些茫然,他不喜歡顧洛北,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對顧洛北的嫉妒,也是因為自己的懷才不遇。但剛才,那片空曠的舞臺,卻因為顧洛北一個人的表演,而變得豐富多彩起來,那種讓人無法直視的光芒瞬間覆蓋全場。這不是佩恩-萊切第一次見到顧洛北的出色表演,但卻是第一次讓他無法在第一時間做出任何反應的表演。
那份激情,讓佩恩-萊切觸不及防,他甚至來不及恨顧洛北,心底的向往就無法避免開始啃噬他的心臟。演技,原來可以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
當全場的掌聲響起來時,佩恩-萊切瞬間再次被嫉妒吞噬了:“憑什么,憑什么?難道我一輩子都要不如他嗎?不,這不可能,也不允許!我一定會打敗他的,一定會!”
顧洛北從舞臺上站了起來,雖然此時他已經渾身乏力,剛才的表演就好像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一般,但他還是敬業地鞠躬表示謝幕之后,才走下了舞臺。顧洛北終究還只是一個演技初步者,剛才精彩的演繹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掏光了,這堪稱是他進入百老匯以后,至今為止最出色的表演。但僅僅是兩分鐘的表演,卻讓顧洛北有一瞬間覺得大腦缺氧。可見,雖然表演精彩,但顧洛北在演技的道路上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
泰迪-貝爾到舞臺一側扶住了彷佛從水里撈出來的顧洛北,發現他的襯衫早已經濕透了。在剛才的兩分鐘里,顧洛北不是顧洛北,的確是生死垂于一線的斯圖-謝潑德。一方面,泰迪-貝爾在為弟弟的敬業和精彩鼓掌;另一方面,卻也在擔心弟弟的透支,看來演技可絕對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顧洛北是今天參加面試的第一位演員,喬-舒馬赫最后在三點準時到達了百老匯劇場,科林-法瑞爾并沒有來,估計他是不需要參加面試了,喬-舒馬赫自己心里會做比較權衡的,最后參加面試的人只有七個。
喬-舒馬赫一到達現場,了解一下情況,馬上就開始了面試。把規則說明了之后,喬-舒馬赫就讓演員自由上場發揮,膽大隨性的顧洛北看其他人都在觀望,覺得沒有必要等待,就直接上場了。
面試過的人都知道,第一個或者最后一個總是有許多不利的,還是中間的順序比較保險。但凡事都不是絕對的,剛才顧洛北的表演一鳴驚人,絕對堪稱驚艷水準,讓許多人心里都打了退堂鼓。第一個表演者太過出彩,反而容易襯托出后面出場人的遜色,這也讓不少人心底大呼失策失策。
在顧洛北之后第二個表演的人,注定要承受巨大壓力,沒有人有勇氣做這個挑戰。但瑞恩-高斯林卻不在乎,他雖然對顧洛北佩服不已,但演技這種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是沒有正確答案的。所以,瑞恩-高斯林不僅沒有膽怯,反而起了和顧洛北切磋一下的想法。
左右看看沒有人上場,瑞恩-高斯林就起身往舞臺走了過去。和顧洛北擦身而過時,兩個人微笑地擊了擊掌,互相表示鼓勵,然后顧洛北就目送著瑞恩-高斯林走上了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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