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娶五夫第三一一章戰地醫師七 第三一一章戰地醫師(七)
戰地的鼓直徑超過三尺,鼓槌一動,便是驚天動地。
連地皮也覺得在發顫。
鼓聲驚醒了睡得昏天黑地的我。
支起酸軟的身體,我微微清醒了片刻,便跳下了床。
此刻正當亥時正,只不過停了不到六個時辰,暗族竟然又對這個陣地發起的進攻。
天幕上半月高懸,而離月亮遠一些的天幕卻是一片漆黑。
提著藥箱走出帳篷,一路上都是同樣疲倦的醫師醫護。
大家相互點點頭,便同樣腳步匆匆的朝醫帳走去。
戰役才剛剛開始,傷員還暫時不會到。
可醫師們已經全部就位了。
桑長老看著大家嘆了口氣,這次沒有發火,只是讓不當班的醫師先去休息,等候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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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心意我知道,不過,能多休息一分便多一分精力來醫治病人。”他看著大家,“路還遠著,大家須得學會保重自己。老夫不希望此處有不是戰場上下來的病人。”
可以輪換的情形下,四個時辰一班。
如今,該第三班當值。
我還是留下來了。
第三班的醫師和歸離都在看我。
桑長老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什么,神色復雜的轉身離開了。
我讓歸離回去休息,他也不言語,只是定定看住我,身形不動。
在他的目光下,我低嘆一聲,敗下陣了。
苦笑一聲——自己也是犯傻,歸離怎會拋下我,獨自去休息?
幾個帳篷都去看了看。
二號帳篷里大部分都是生面孔。
第一場戰役中的許多傷員,輕傷的回了兵營,重傷的被送回了后方。
只剩幾個身體還暫時不能負荷長途跋涉的老面孔,一見我和歸離,便笑著跟我們打招呼。
他們也是被戰鼓驚醒了的。
雖然笑著,臉上也有一抹藏不住的擔心。
他們在擔心他們的戰友,他們的兄弟。
“好好歇著吧。如今養傷才是你們的活兒。早些養好些,便可回家團聚了。”我笑道。
他們這樣的傷員是不用再參戰的了。
一個斷了一條腿的傷員笑著道,“在這兒也挺好,還可以聽清醫師說書。”
另一個馬上接口,打趣道,“可不是你沒見前兒個,小六子還不想走呢。”
歸離輕輕一笑,“可是你那第一個病人?”
我點點頭。
想起那憨厚樂觀又喜歡說話的土國小伙子,也不禁微微一笑。
又囑咐了他們幾句,答應空了繼續來說書,我和歸離朝一號醫帳行去。
小土和臨床那個金發兵士已經坐了起來,正在說著什么,看到我和歸離,便是欣喜的一笑。
其余清醒的兵士也紛紛朝我們點頭笑著。
六個中了黑色冰寒毒的神兵軍傷員,除了那個火國青年和傷到胯部的土國男子未曾蘇醒,其余四個精神看起來都極好。
土國男子已經在桑長老的救治下,已經脫離了危險。
唯獨那被毀容的火國青年還是生死一線間。
走到他床邊時發現,他已經停止了囈語。
呼吸好像也平穩了些。
我看了看他肩胛骨上的那個創口,已經有血流出來了。
可是量卻不多。
于是,心中半憂半喜。
喜的是有血流出,說明應該不會血肺。
憂的是,這樣證明他真是傷到了肺部。
這樣的傷只能靠他身體的自愈能力。
可是,若是沒有穿肺,只是傷了一點的話還好。
但若真是穿了肺——想自愈,除非是出現奇跡。
默默的看著他,雖然他此刻不言不語,我卻能感覺到他強烈的求生。
他想活下去 “你一定要堅持想活下去,就一定要堅持住”我在心里默默的對他說。
之前,不是沒有看到送來的傷員被覆上白單抬出這一號醫帳,可是,那些都不是我的病人。
學醫十二載,我沒有經歷過病人的死亡,只除了一個本來也許可以治好的香郎。
可是他,并不只是我的病人…
傷員終于來了。
源源不斷,基本半個時辰便會送到一批。
從每個醫務兵凝重的表情中,可以想象出戰況的激烈。
可是,大家都沒有時間說話,醫師要忙著救治傷員,而他們要爭取盡快的返回前線,接送新的傷員。
我只在第一輪傷員送到時說了一句,“把傷得最重的病人放到前面的病床。”
其中一個醫務兵目無表情的抬頭看我一眼,硬邦邦的,“醫師大人,傷得最重的七個在路上已經死了。”
我一噎,有些生氣。
另一個和他一起抬擔架的醫務兵瞥了他一眼,低聲道,“醫師你別怪他——有一個…是他的兄弟。”
看著他們抬著擔架進入醫帳,我默然無語。
誰也未想到的是,這一輪的進攻,竟然持續了兩天兩夜。
足足二十多個時辰,暗族前赴后繼在土國負責的陣地范圍內的十幾處,發起一共二十幾次進攻。
他們如同老鼠一般,一會兒在東,一會兒又在西。
這邊剛剛打退了,那邊又冒出一堆。
暗族的尸體堆積如山,我們這邊的傷亡也直線上升。
八個時辰后,所有的醫師醫護都上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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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人手還是不夠。
黑色冰寒毒的傷員人數也直線上升。
在我放了第十一次血之后,我一次性的放了大半碗,悄悄的分了半碗舀給桑長老。
還好換了一個醫帳,原來的一號醫帳已經滿員了,我和桑長老在這個新一號醫帳里。
而歸離,還在原來的一號醫帳。
我暗自慶幸。
不過也是沒辦法。
這么多的傷員,我一個人救治不過來。
一次一刀,就算傷口淺,可我手腕上現在自手肘以下已經近二十道傷口未愈合了。
實在害怕不好交差啊。
要是有個塑膠針管就好了。
接在血管上,用的時候拔掉塞子,便可放血出來…
想什么呢?輕輕拍了自己一下——我無奈的笑。
黑色冰寒毒很霸道。中毒時間愈長,解毒愈不易。
十二個時辰后,毒便會入五臟六腑。
若是功力高還能堅持,但需要加倍的血量才能解毒。
而功力低一些的,卻是回天乏術了。
低頭看了一眼,他面色沉重的看住我,“若不夠——也不可再放。生死有命,莫要強求”
默默的點了點頭,我沒有反駁。
放了血之后,我反而精神一振。
不禁想起了中世紀歐洲的放血療法——果真是能讓人體暫時亢奮啊。
可是,卻見沒有時間讓我天馬行空,我只閃了閃神——帳門外又送來了一批新的傷員了。
面色一整,又快步迎了上去…
傷員——黑發的、棕發的、金發的、紅發的…,不同或相同的發色,有著不同的面容,不同的年紀,卻有著同樣咬緊的牙關,帶著暈迷前強忍痛楚的表情…
傷口——深灰的、鐵灰的、黑色的,然后斷肢、血洞、抓痕、撕裂傷,碎裂的骨頭,紅色的血肉、白色的筋膜…
漸漸的我覺得自己已經機械了,把脈,接毒,扎針,縫合…
一個又一個,穿梭于病床之間。
慢慢的,好似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我的眼里只看得見病人的傷口,不再去留心他們的面容,他們的發色,判斷他們的年紀。
心里只是催促自己快些,再快些 所有的醫師都再加快速度,因為有太多的傷員還等著救治。
時間便是生命。
這些都是重傷,早一秒救治,便多一分活著的希望。
我沒有時間去考慮暗族為何對這個陣地緊咬不放。
也許不是沒有時間,而是心里有些一絲不敢言出的卑劣念頭…
是的,如果沒有選擇,我寧愿暗族進攻的是這里。
我為自己的這個念頭感到羞恥。
可的的確確,我這么想了。
正因為如此,對每一個送到這里的傷員,我都有些心生愧疚。
有些不敢看他們的臉——只能全身心的去救治他們。
帶著一種恕罪的心態。
“清醫師,九十八床。”當我縫合好最后一針時,醫護的聲音又響起。
我在這個傷員的脈搏上微微一搭,確認穩定之后,快步朝九十八床行去。
醫護正在那里等我。
可當我走近時,他卻低聲道,“清醫師,去一百零二床吧。”
說著,拉起床腳的白單將那個我連臉都沒看見的傷員覆住了。
咬了咬唇,我朝另個方向行去。
就這樣,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清九和紫祈給我送了幾次飯和藥。
第一次送的是米飯,我讓他之后給我送粥,不要送米飯,“太干了吃不下,送粥吧。”我道。
清九道,“那我給你熬肉粥吧。對了,你喜歡豬肉粥還是雞肉粥?”
笑著摸了摸紫祈懷里的七七,“都行。”
紫祈復雜的看了我一眼,垂下了眸子。
我盯了他一眼,低聲道,“記得你答應我的事。”
他抬眼看我,冷聲道,“我從來說話算話。你以為我愛管閑事么?”
我聳聳肩,“那就最好。”
說完不顧他一臉的黑,把藥碗還給清九,轉身進入醫帳。
第三個天黑來臨的時候,暗族終于退去了。
丟下了一地沾滿了石灰的同類尸首——不能作為糧食的尸首,他們也失去了“收尸”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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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族沒有攻克任何一處,最多的也就破了兩處防線,逼近第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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