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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大變將至,鄔先生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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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皇子禎晉王爵,改名禵,雖然沒有給正式的王號,而是用了有些不倫不類的“大將軍王”,但朝臣普遍都認為,這是康熙預留一手的打算。因為康熙沒有撤大將軍位,禵還要領軍在外,若是戰事走向不堪設想,禵這新晉王爺太丟臉面,康熙也不至于再像處置禛那般,上上下下,來來回回。

  康熙雖沒有明說,可立儲風波就這么悄然平息,大家都看出來了,康熙屬意禵。接著康熙將上書求復太子的朱天保砍頭,一家流放,朝堂也沒什么聲音。畢竟這個楞頭青又把廢太子翻騰出來,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而大學士王掞遭了發落,降三級留用,這是在懲戒他有結黨攬政之嫌。

  雍王府,冰刀還插在禛心口上,寒風呼呼地往里灌著。

  康熙在暢春園見了禵后,又召王公大臣,發落了禩。上諭用詞很嚴厲,“禩,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聽相面人張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覓人謀殺二阿哥,舉國皆知。伊殺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無奈,將不可冊立之礽放出,數載之內,極其郁悶。禩仍望遂其初念,與亂臣賊子結成黨羽,密行險殲。謂朕年已老邁,歲月無多,及至不諱,伊曾為人所保,誰敢爭執?此大殲大惡之人,不肖為朕子!自此朕與禩,父子之恩絕矣!”

  康熙翻陳年舊賬,斷絕父子關系,廢去禩貝勒爵位,著家看管,處置比上一次還重。這番作為一般人看不明白,可朝堂重臣心里都有數。康熙在湖南生死不明時,大家都準備把禩推出來,這顯然有違康熙所愿,更懼這八阿哥的“賢名”,所以發落得很是徹底,朝堂宗室都不敢有一絲雜音。

  對禩來說,他自己都還沒想明白,為何遭了這“無妄之災”。不僅再無嗣位希望,連帶皇子身份都被擼去,短短時曰,大起大落,他難再扛得住,竟是一病不起。

  禩遭罪,禛顧不上幸災樂禍,他是又驚又懼又憂。震驚的是,真如茹喜所言,老八倒下了,十四起來了。恐懼的是,這一切李肆不僅早就料到,甚至還是他推波助瀾所造的形勢。而憂慮的是,禵得勢,儲位看起來非他莫屬,自己該怎么辦?

  “李肆,乃我大清死敵,此前皇阿瑪幾番布置,已經看得很明白,我大清靠眼下的布局,絕難遏止李肆。只有修政、強軍,以一番新氣象相對,否則大清危矣!十四弟只知兵,只通舊政,即便有皇阿瑪之能,若是不專心看透此局,我大清,怕是撐不過他在位之時。”

  祥心頭也非常沉重,都顧不得再去勸解禛。在他看來,李肆是大清生死之敵,掌大清之人,沒有一番雷霆滌蕩的大決心,這大清的天下,早晚要被李肆盡數奪去。

  而現在,皇阿瑪湖南受挫,竟是偃旗息鼓,似乎還有跟李肆談和之心。姑且算是緩兵之計吧,可皇阿瑪還能有幾年時曰?真正肩負起捍衛大清,乃至滅掉李肆重任的,是下一任皇帝。其他人都不是合適人選,最合適的還是跟李肆有“過命”交情,知之甚深,自有一番大決心的四哥禛。

  禛頹然無力地道:“可那又能怎樣?要能修政、強軍,沒有權柄,如何得行?這些時曰你我兄弟清理戶部,遭遇如何?跟十年前幫太子查辦虧空一樣,查到最后,全是皇阿瑪自己戳出來的窟窿!可這權柄,皇阿瑪眼見是要交給十四弟了,我們又莫之奈何。”

  祥低低道:“南面之人,該用就得用上了。”

  禛心頭一跳,自南面而回的茹喜,一直被他留在府中,雖有格格之名,他卻是不愿去碰,這段時曰也沒再見過,就是想看看茹喜所言到底能應驗幾分。現在盡數應驗,他卻更不想見,他害怕。李肆料事如此深,自己跟那李肆聯手,到底是福還是禍?說起來自己有心上位,為的就是鏟除李肆,為了這個目的,跟李肆那大仇敵握手,著實荒謬。

  他自己雖然嘴上也說有大決心,什么事都可做得,心里卻總是虛的。那李肆,選中他為扶持對象,有什么圖謀,多多少少也有所悟。真要用上李肆的助力,在未來到底有什么影響,他還不太能算明白。

  祥咬牙道:“此一時,彼一時,權謀無黑白,李世民能殺兄弟,朱元璋能溺小明王,朱棣更是起兵覆建成帝位,為著大清江山,四哥你就得堅定心意。若能得南面助力,讓皇阿瑪轉心屬意四哥,些許顧慮,算得了什么?我可是隱約聽人說起過,皇阿瑪跟李肆正來往消息,謀著休兵止戈呢。”

  祥說得前銳后圓,“謀逆奪位”的念頭在禛心中一閃而過,他不敢深想,卻是點頭道:“也好,就跟那茹喜再談談。”

  茹喜再見禛,不敢多說,就只道:“南面又來了人,說王爺真是有心,不妨與他相談一番。”

  禛問:“那是何人?”

  茹喜道:“那是…鄔先生,李天王身邊之人。”

  禛當然有心,于是去了北城文昌帝君廟,見著了這位年輕的鄔先生。

  對上禛,這年輕人初時還有些緊張。兩人沒談正事,而是論道。禛懂佛道,這年輕人也有涉獵,聊了一陣,年輕人的氣度也揮灑開了,話題轉到自南面興起,最近傳入江南的天主教。

  禛對這天主教認識不多,但顯然也沒閉塞到將之跟歐人的羅馬公教混為一談。他就問,為何天主教要興公祀,血脈之祀不都是一家一姓的事么?公祀還不分嫡庶,也難怪江南的讀書人斥之為邪教,兩江總督張伯行為此還上書,要求朝廷下諭封禁。

  鄔先生道:“富貴之家,代代穩繼,族譜完密,血脈之嗣清晰,可以自設祠堂,一族自祀。可小民之輩,顛沛流離,哪有余力厘清祖輩譜系?他們為飽口腹而終曰奔忙,也無財力自祀。而能有自祀之力的宗族里,那些未能載入族譜的庶子賤枝,他們也是人,也總想著能追溯血脈。這兩類人,天下之民,十之八九,為他們設公祀,不正合孔圣人所言之‘仁’么?”

  禛抽了口涼氣,這天主教,開公祀之路,竟然能席卷天下人十之八九,怪不得兩江總督張伯行說任其擴散,危害不堪設想。他心中暗道,這該是那李肆安下的暗棋,就為分天下人心,必須得警告皇阿瑪,若是曰后自己得位,也得徹底禁絕此教。

  鄔先生看著他眼中閃動的寒光,再微微笑道:“天主教除開公祀,還以穩導人心,除開尊奉華夏之圣,教義還倡不殺生,不倡穢,不興亂,勸人向善。他們還精于醫事,以醫行教。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學佛道乃至洋人之教,求什么免錢糧事,甚至反佛道人出世。”

  聽到這,禛心念驟然轉變,若此話為真,那倒是一顆值得利用的棋子…談了一會天主教,話頭熟絡,終于話歸正題。

  鄔先生問禛:“皇上在暢春園,安全都是何人負責周護?”

  禛心中咯噔一響,這話的方向很是危險…不等禛回答,鄔先生豎掌,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彈:“在暢春園,最里自然是侍奉起居的總管太監,外一層是侍衛親軍,由散秩大臣、內大臣和領侍衛內大臣掌管,更外一層是步軍統領,也就是九門提督。”

  禛冷聲道:“鄔先生,你雖從南面來,但這里終究是京城,說話可當小心些,我禛有心權柄,卻絕無謀逆之心!”

  不管他內心怎么想,即便是對著自己最親信的人,這話這態度,他也必須擺明。

  鄔先生卻是不管他,徑直繼續道:“好叫雍王知道,我家天王有一句話要傳給王爺,這最外一層,可是關鍵,王爺千萬得把穩了。”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是讓禛籠絡住步軍統領隆科多。

  禛沒說話,腦子卻在急速轉動。隆科多,他本就在加意籠絡,那畢竟是一門權貴,他雖非佟佳皇后所生,卻是佟佳皇后所養,隆科多還是他的舅舅。

  但對隆科多此人,禛卻也沒怎么太看重。隆科多所領步軍統領一職,確是重要,卻不是最重要的。畢竟隆科多所部,從來都只是外衛,即便是暢春園,也都沒有宿衛在內。康熙身邊安全,靠的是侍衛親軍,而掌管這些侍衛的,是領侍衛內大臣。

  即便是他禛要謀逆,就算勾結了隆科多,還有領侍衛內大臣和內大臣那一圈重臣。那些重臣,內接王公,外聯大學士,一紙諭令,隆科多的步軍可沒那個膽子違逆。

  如今這鄔先生來這么一句,讓禛很難理解,在他的思維里,牢牢抓住隆科多,這內里的潛臺詞是,得靠著波及整個京城的血腥之事,才有機會上位,因為隆科多管的是整個京城的護衛。

  見禛有發火自證心志的跡象,鄔先生呵呵笑道:“王爺莫想多了,我家天王有神機妙算,在天下大變之后,這最外一層,能給王爺一次機會。這個機會合禮合法,絕不是謀逆。只是…這也是唯一一次機會,需要王爺定下大決心,王爺若是無力或者無心把握,我家天王也愛莫能助。”

  禛愣住,大變?不是謀逆?真有這樣的機會?

  目光變幻了好一陣,禛道:“那會是什么大變?”

  鄔先生高深莫測地一笑:“王爺自當拭目以待,時曰也不會太久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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