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藝樓第六十九章藝樓 文曉蘭解手回來。上樓梯時剛好碰到一個小二舉著托盤上菜,便立在了一旁,想等那小二過去了再過,那小二卻舉著托盤不走了,連連咳嗽,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文曉蘭寒毛直立,戒備地退了一步,那小二立刻得意地踏上了樓梯,心道,果然剃了胡子便不會叫老伯了。竟是陸載安為了檢驗他那張刮了胡子的臉不惜扮作小二親自上菜。
陸載安小心翼翼地端著托盤進到甲子一號房,未及看眼房中客人,便喊了一嗓子:“上菜了”
一個不滿的嬌聲惱道:“老伯你真慢。”
陸載安手一抖,那托盤上的菜盤里立刻灑出些許湯水,抬頭望去,見那熟悉的櫻桃小口一碰一合地又道:“老伯你小心些,菜灑了叫咱們吃甚么。”
老伯,老伯,老伯…
剛才那小娘子不是沒認出他么?小娘子不是在他身后么?陸載安腦中一團漿糊,最后只剩下“老伯”兩個字在不停地摧殘他脆弱的自信心。
發呆中的陸載安被人推了一把,讓開了門后,閃出一個和那叫他老伯的小娘子一模一樣的少女。指著他道:“這個老兒剛才不停的咳嗽,那菜是吃不得了。”
老兒…
還是叫老伯罷,陸載安此時已明白了,這小娘子原來是一胞雙生,長的一模一樣罷了。唔,也不是一模一樣,那叫他老伯的似乎更嬌憨些,叫老兒的更嬌蠻些。
陸載安見眾女皆厭惡地看著他手里的菜,忙道:“我馬上去令廚房重新做一份,且讓花娘上來為諸位歌舞一曲賠罪。”
文蘭本來正心煩著,好好的一頓飯吃成這樣,聽他這么一說,臉上的怒意也緩解了許多,平淡地道:“這卻不必,只是隔壁坐著我家妹婿,還請小二哥通傳聲。”
陸載安一愣,問道:“卻不知哪位公子是貴妹婿?”
文曉竹脫口而出:“徐草包。”
文曉蘭見姐姐們面色不善,立刻糾正道:“是徐家表哥,喚作祈元的。”
陸載安點了點頭,退了出去,心中琢磨著,原來是文府的千金,卻不知那雙生子是排行第幾。
到對面喚來徐祈元,徐祈元心中實是不愿意見到那一群大小姨子,連呼倒霉,出門前特意看了黃歷的,竟然能坐到隔壁去。
進了隔壁。文家姐妹卻也沒有為難徐祈元,只問他能否換個包間或者安靜些,雙胞胎甚至十分親近地跑到他身邊請安問好。
徐祈元滿臉慶幸地出來,拉著等在門外的陸載安道:“陸兄,可還有空著的甲子房?”
陸載安想了想道:“還有一間甲子八號房,就是位置稍微偏了些。”
徐祈元擦了擦額上汗水,道:“無妨無妨,還請陸兄幫忙調下房。”
陸載安應了下來,裝作無意地問道:“文家姐妹里那對生的一模一樣的可真是稀奇。”
徐祈元苦笑:“你說老六老七?那可是對活寶,惹不得。”
回到甲字二號房,徐祈元只說這房間太小,已經換了個更大的,且請了頭牌花娘助興,生員們便興致勃勃地隨他去了。
路上,一個行在徐祈元身后的生員見他藏青色的袍服上隱隱有圈黑線,那黑線筆走龍蛇,看上去氣勢磅礴,似出自名家之手,便忍不住湊上去細看,徐祈元察覺身后有人貼近,回頭問道:“兄臺在找什么?”
那生員一邊瞇著眼睛研究一邊回道:“徐兄不愧是當今國舅。這衣服上的繡紋也別具一格,小生慚愧,竟看不出究竟是何物。”
周圍的生員們聽了,也紛紛湊上來看,研究半天也沒看出來什么,只覺得那圖案兇神惡煞,頗有些鎮魂攝魄的功效,許是為了避鬼鎮邪,不由連連稱奇。
這時,一直站在徐祈元身邊的一個男子也好奇心起,湊過來看了看,那男子高眉深目,皮膚白皙,倒是頗為英俊。
他遲遲疑疑地道:“這個,好像是你們所說的王八。”
王八?這么一說,果然有幾分象王八,不對,就是王八么,終于辨別出了這到底是何物,眾生員興高采烈地你一言我一語,俱都欣慰不已。
徐祈元臉色一變,沉聲道:“諸位還是早早入席罷。”
后知后覺的生員們方反應過來,這做了王八的可是當朝國舅,皇上的小舅子,一個個噤若寒蟬,悄無聲息地從徐祈元身邊走過,進到那甲子八號房去了。
徐祈元一張娃娃臉上陰云密布,卻并不讓人覺得可笑,陰云中醞釀了滾滾天雷。一旦爆發,必然雷霆萬鈞。
他把外袍脫下來,反著穿上,心里默默念到,算上這次,一共一百零八次了,菊兒,天干地支都全了,咱們一定會幸福終老的。
文竹等人吃酒胡鬧,待到酒至半酣,聞得樓下大廳響起陣陣鼓聲,伴著靡靡之音,四隊艷姬手持彩帶從四角奔出,中間徐徐落下一個飛天仙子,一手提花籃,另一手從里面掏出鮮花朵朵灑向眾人,待她落到地面時,眾艷姬也奔到了中間,眾星拱月般把她環衛。
遠遠望去,見那仙子身段窈窕,柔若無骨,一身素衣在一眾艷姬里如同鶴立雞群。四隊艷姬揮舞彩帶,交叉穿梭。那仙子手持花籃,在艷姬中漫步,時時從花籃里拈起一朵鮮花為一個艷姬戴上,戴上花的艷姬閃進舞群里,轉身出來時素雅無比,便如同那仙子般。
樂聲漸漸的歡快起來,一股清新之氣撲面而來,場上的艷姬變成了瑤池群仙,高高在上,飄然欲飛。一條白色長綢在她們中間拋飛,一人接住。隨即丟出,另一人再次接住,便像是一條舞動的小溪在空中流淌。
長綢落到最初那挽著花籃的仙子手中后,她兩手輕抖,挽出一朵綢花,將自己包裹其中,兩個瑤仙上前,一人手持白綢一段,輕輕一拉,現出一個旋轉的紅色身影,在狂風暴雨般急驟的鼓聲中扯動了所有人的視線。
待她停下時,鼓聲一頓,眾瑤仙齊齊半跪地上,一片素凈中一抹傾倒眾生的紅——
艷冠群芳!
為了看的清楚而擠到了文曉菊榻上的雙胞胎,齊齊呼出一口氣,文曉菊不滿地道:“姐姐們該回自己榻上了罷!”
雙胞胎嘻嘻哈哈,分別在文曉菊左右臉蛋上親了一口,文曉竹蹦蹦跳跳地回去了,文曉蘭卻軟了下去,直接賴在了文曉菊身上,文曉菊使勁推了她兩下,惱道:“六姐這身骨頭真是懶到家了。”
文曉蘭“啪”的一聲又親了文曉菊一口,戲謔道:“八妹說一句,我便親一口。”
文曉菊冷臉看她一眼,湊了過去,伸出舌頭,在文曉蘭臉上舔了兩下,文曉蘭“嗷”地一聲竄起,跑回她的榻上,直接拿衣袖往臉上擦。
幾個姐姐都笑出聲來,文竹敲了她一下,道:“活該,叫你惹八妹。你們兩個哪次斗的過八妹?!”
文曉竹看雙生姐姐悶悶不樂,立刻道:“這臨江閣不愧為第一藝樓,方才的歌舞真是動人心魄,怕是無人可以超越了罷?”
文曉梅抿嘴一笑,輕輕柔柔地道:“上次我和姐姐們參加七夕宴。洛大家一人獨舞,便讓人觀舞時難以自拔,觀舞后失魂落魄。這些花娘們的舞技比洛大家還差了不止一籌。”
文曉蘭忘了方才的不快,眼睛睜得大大的,向往地道:“若是能看看洛大家的歌舞便好了。”
文曉竹亦跟著點了點頭。
文曉菊若有所思地道:“上次五姐成親,洛大家本來不是答應了要舞上一曲的么?”
姐妹們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文竹,文竹鎮定自若地回視過去,心道,你們死心罷,難道叫洛再身著女裝來打擊自己?!絕無可能。
姐妹幾人大眼瞪小眼時,一絲若有似無的簫音響起,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文曉竹馬上站起,就要向外沖,卻被文曉蘭拉住,懶懶地道:“叫那青衣婢子打探一下便是了,何必親自跑。”
文竹好笑地看著她們,心道,六妹懶起來倒是聰明了許多。
文蘭已經吩咐那守在包廂外的婢子去打探何事。那婢子尚未回來,簫音卻越來越大,似乎是從窗外傳來,姐妹幾人湊到了窗前,遠遠地見幾艘大船分別從左右行來。
那婢子慌亂地跑了上來,氣喘吁吁地道:“是攬勝苑,鍛星樓還有其他十家樓船。”
文蘭一驚,脫口而出道:“不會罷?”
文曉菊扯了扯文蘭的袖子,糯糯地道:“姐姐,怎么了?”
文蘭環視一周,解釋道:“這攬勝苑,鍛星樓與臨江閣是西湖上的最有名氣的三大樓船,加上其他十家稍小的樓船,他們早有默契,把這西湖瓜分成了十三份,每個樓船便只在自家地盤上航行。”
文竹插言道:“總看一片風景豈不是無聊?”
文蘭贊賞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不錯,若有客人想看全所有風景,可以選擇包船,只要付出足夠的金帛,便可以去別家樓船的地盤。”
文曉菊不以為然地道:“那包船的客人豈不是傻子,只要輪流坐那十三家樓船不就可以游遍西湖了么?”
文竹輕拍了一下她的小腦瓜,笑道:“若我所猜不錯,包下樓船的多為商家巨賈,為了顯示財力震懾四方罷。”
文蘭輕拍了下文竹的腦瓜,接道:“不錯,這等豪舉至今也不過寥寥數次,其中三次便是這三家大樓船的主人所為,游湖之后一躍成為這西湖上首屈一指的藝樓。”
話罷,文蘭看向那越來越近的十二艘樓船,見上面燈火通明,卻看不到人影晃動,皺著眉頭道:“今日之事卻十分古怪,難道有人同時包下了十二個樓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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