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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續之此情共待何人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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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后續之此情共待何人曉(2)

  美姬妖且閑正文后續之此情共待何人曉(2)

  ()顧翛默默的抿了一口酒,疏眉緊皺,朗目微垂,映著湖面上的粼粼波光,顯得思緒不定。

  “是你禍害他,還是他禍害你?”陸離一把奪下顧翛手中的酒壇,扔在地上,語氣宛如帶著刀鋒一般,隨時可以將人刺的皮開肉綻,如果是寧溫故意為之,陸離不介意手上再沾點血。

  顧翛也習慣了,陸離的表達方式從來都是別具一格,他是個不善于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心性又直,所以才會這么多年,只能等待。

  “什么禍害不禍害的,不過是瞧上了眼,放進了心,沒來由就想與他一道,看花、下棋、閑聊,至于別的心思,是存著的,卻也沒有奢求。”顧翛冷峻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些。

  “你這不是很明白?那就收起你那別的心思,與他賞花下棋便是了。”陸離稍稍放心了些,眼見著顧翛似是并沒有執迷不悟,頓了頓又道,“寧溫這人我是知道的,當初雍國惦記他的人可不在少數,包括七王劉昭,但他寧死不屈,渾身的傲骨,你若是存了齷齪心思,他怕是也不愿近你。”

  顧翛一愣,這么淺顯的道理,他居然一直沒想明白,還使出各種無賴的招數去接近寧溫,最終卻只落得這個結果。

  如果,當初他便藏起這份心思,只做單純的朋友相交,恐怕寧溫也不會如此抗拒,也不會像現如今這樣僵持著,可他心太急,只曉得自己心里渴望寧溫,便要想盡一切辦法的讓人家接受,如果不是太貪心,想達成心愿也是一件極簡單的事。

  顧翛垂下眼簾,心嘆道:枉負聰明,終究是辦了一件蠢事。

  可這唯一的一件蠢事,已經無可挽回。心思都已經都揭穿,承諾的話也已經放下了,如今再去見他,也不過是彼此徒增煩惱罷了。

  陸離看著眼前的青山綠水,神思也不知飄到何處去了,陸氏還有許多男兒,便是他這一支也還有個弟弟陸揚,即便他一輩子不娶婦人,留不下后人,也沒什么大礙…

  陸離正想著,卻聽顧翛忽然道,“蓉姨也等了你許多年,我知曉她不是個執著感情的人,言好聽的是務實,不好聽的,便是世俗,一個如此世俗的婦人,能等你這許多年,著實不容易,師傅,你認真考慮考慮,不用娶她,收做姬妾亦可。”

  顧翛不明意味的一笑,“我也等等,若是許多年后,有個如蓉姨一般的婦人,我便娶了她。”

  他這一笑,映著湖光山色,華美不可言說,只是青山綠水間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落寞。

  佛曰: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顧翛嗤笑一聲,他如此輕易的動了心,傷筋動骨,也是活該。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天氣轉寒這一段時日,是疾病的高發季節,九月中旬時,府中便接到了鎮國公府快馬加鞭送來的消息——鎮國公病了。

  一個耄耋老人病了,大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哪怕是一場小小的風寒,也有可能奪去老人家的性命。

  顧連州和顧翛輕裝簡行,帶上媯芷的兩名徒弟,還有一些續命用的藥丸,便一路策馬奔馳,披星戴月的趕往政陽。他們一個是嫡長子,一個是嫡長孫,若是往壞處想,鎮國公真的出了什么三長兩短,便是不見顧風華,也得要長子長孫在側才不算遺憾。

  而白蘇則是領著顧然和顧玉隨后趕路,一切從簡。顧玉雖然頑劣,卻也是個懂得輕重緩急的,一路上車馬顛簸,若是放在往日,他定然不會乖乖隨行,可這回卻是半句怨言也無。

  政陽,鎮國公府門前人滿為患,明知道不可能進去探視,還是帶著禮物來拜訪,就是在管家面前露個臉,以表示關心罷了,有人帶頭,大家伙自然都不甘落后,紛紛前來探病,將偌大的門前堵得水泄不通。

  顧連州和顧翛到達府門口時,是半步也向前不得。

  顧連州索性丟了斗笠,聲音灌注了內力,“讓開”

  聲音清貴而有磁性,令喧鬧的氣氛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紛紛回頭來看。

  一入眼,便看見兩個極出色的男子,一襲青衣者蕭蕭如松下風,俊美無鑄,怒若泰山之將崩,令人不寒而栗,一襲玄袍者,慵懶中透出莫名的冷峻,豐姿俊秀,蕭疏軒舉,兩個人站在那里,視線中其余一切都在剎那間黯然失色。

  那些人看著那青衣男子步履颯颯的走來,竟然不知不覺的向兩旁退讓開來。

  直到那兩身影走入鎮國公府,所有人還處在震驚之中,一是驚于兩人的姿容,還有便是在場大多數人都認識顧翛,而顧翛與顧連州生的極為相像,他們沒見過顧連州,但這些上門巴結討好之人,沒有一個是蠢的,稍微聯想一下,便能猜出顧連州的身份。

  過了好長時間,才有人結結巴巴的道,“是,是連州公子我們是遇見連州公子的英靈了?”

  一個在人們認知中死去近二十年的人,忽然間出現,的確令人恍惚。

  顧連州此刻無暇顧及外面那些人的震驚,步履匆匆的領著顧翛往寢房去。

  顧翛看著父親修長結實的背影,心中明白,他這么做多半是為了顧然和顧玉,顧然和繁星早晚是要議親的,顧然沒有個身份,如何能娶到一個士大夫之女?況且,就算沒有顧然這樁事情,父親也不會任由母親被人鄙視唾棄,所以便趁著這個機會,公開出現。

  詐死之事,沒幾個人知道,當年顧連州命人散布的謠言中,有許多是暗示他并沒有死的,便是為了應對今日的情形,他一出現,不用出言解釋,人們便會對號入座,認為某一條謠言是事實。事情早已經過去,現在天下是顧家的天下,沒有人敢揪著這件事情不放,顧連州遲遲不愿出現,不過是不愿應對那些人情世故。

  推開寢房的門,里面光線昏暗,彌漫著濃濃的藥香味撲面而來。

  顧連州悄然在榻前跪下,輕聲喚道,“父親。”

  久久,鎮國公才稍稍張開了眼睛,嘶啞的聲音不確定的問道,“是德均回來啦?”

  “是兒。”顧連州緊緊握住鎮國公枯瘦的手,很難想象這樣一雙手,曾經是握著長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而從鎮國公枯槁的形容中,也難尋到一絲年輕時英武的模樣。

  這一番光景,讓一向冷漠的顧連州喉頭微哽,墨玉眼中泛起了潮氣。

生時,父子關系尷尬,即便是最后原諒了,一時也難以彌補上鴻溝,然而瀕臨生死,這兩只手交握的卻如此自然,人,永遠是如此難以揣度  “輒淺也來了?”鎮國公枯澀的眼眸微微轉動,落在了顧翛身上。

  “是,孫兒來了。”顧翛動容。

  鎮國公嗯了一聲,復又看向顧連州,骨瘦如柴的手似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反握住顧連州的手掌,嘆息道,“我兒,為父看見你,走的也安心了。”

  “父親不過是傷寒,孩兒這次帶了前朝伏翛大巫的徒弟前來,父親定然會痊愈。”顧連州語氣篤定誠懇,連顧翛這樣清醒之人,都不免相信了幾分。

  顧翛令兩名醫者進來,輪流給鎮國公號脈,之后便領著二人出去詢問病情。

  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樣:鎮國公脈息微弱,乍疏乍數,是胃氣已敗,是死癥,已然藥石罔效。

  顧翛令兩人商量著開一副藥,只求讓鎮國公少些痛苦,轉身之際,卻看見石徑上一襲月白廣袖寬袍的顧風華垂手而立,神情怔忡,顯然是已經聽見了顧翛與兩名醫者的對話。

  隱約能看見院子外面有重兵把守,十余名寺人垂首恭立,顧翛原以為來人是顧風雅,卻沒想到是他。

  “陛下。”顧翛屈膝行禮。

  顧風華自嘲的輕笑一聲,“起來,我又何曾拘泥過禮節。”

  顧翛站起身來,這才看仔細顧風華,許這是顧風華平生第一回穿真正的素服,不帶絲毫花紋,沒有華麗的裝飾,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袍服,雅致也不失莊重。那雙一顧一盼均是風流韻致的桃花眼,此時卻顯得有些呆滯。

  減了華麗,減了風流,原來這樣的顧風華也一樣出色的動人心魄,那渾身的雍容氣度,并非是一兩件衣物,或者一些浮華能夠撐起,他本身,就是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男子。

  顧風華緩緩走上臺階,與顧翛并肩而立,頓了一下,抬手正欲推門,卻隱隱聽寢房中鎮國公嘶啞的聲音伴著重重的喘息道,“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便是你的母親。她是個賢淑的婦人,我悔…悔到恨不能把所有虧欠過的都千倍萬倍的補償給她,這悔意,在她自縊的…那一刻,便已然生出…”

  臺階下,傳來細碎略帶凌亂的腳步聲,一襲深紫曲裾的婦人端著一碗湯藥,在鎮國公的敘說之中頓下腳步,婦人保養的極好,從容貌上不能分辨出她真實的年紀,卻是鎮國公夫人,當年的政陽公主。

  “可我縱然悔恨不曾厚待她,心里卻明白,我從來…不曾將真心交付與她,如若不是阿旬,我許是這一生…也不知情愛滋味,然…得到這份溫存,我卻付出了,莫大的代價…”

  斷斷續續的聲音結束,許久才又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你恨我,也是應當。”

  屋內再度寂靜無聲,而屋外,鎮國公夫人已經是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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