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后續之此情共待何人曉(1)
正文后續之此情共待何人曉(1)
重巒疊嶂之間,一汪碧波被風吹皺。
炎炎烈日下,一身短打的魁梧男子正在門前的地里除草,隔著薄薄的布料能清晰的看見他胳膊上塊塊分明的肌肉,刀刻一般的俊朗面上,汗水不斷滾落。
敏感的捕捉到輕微的破風之聲,男人手上動作微微一頓,轉過頭,便看見湖邊垂柳下的一襲玄色廣袍,俊美的少年長身玉立,兩只手中各拎著一個酒壇。
“師傅。”顧翛喚道。
陸離將手中的雜草丟在菜園旁,拍拍手上的泥土,大步朝湖邊走來,蹲在湖邊凈了手,倏然出手朝顧翛襲來。
那一拳甩出涼涼的水珠,呼呼帶風的直逼顧翛面門,顧翛一個側身,鐵拳堪堪從他鼻尖擦過,同時掄起酒壇猛的朝陸離懷中丟去。
陸離一手接穩酒壇,一手松開拳頭,拍拍顧翛肩頭,“小半年未見,功夫有進無減,尚可。”
顧翛淡淡一笑,他這三四個月,所有的精力全部都放在武功和棋藝上去了,怎么能不進步?
陸離睨了他一眼,在柳樹下席地而坐,拍開壇口,一股濃郁醇厚的酒香飄了出來,“小子今日有些反常,還了盜德均幾壇好酒,說罷,尋我何事?”
陸離的識人功夫也是一流,況他十分了解顧翛,懶散成性,又口舌帶毒,簡直是集白蘇和那個女巫的精華,十幾年都不曾改的性子,怎可能半年就變了個人,眼下他雖然沉穩猶如當年的顧連州,但那眼眸中的迷茫和傷痛騙不了陸離,顧翛并不似其父那般會偽裝。
“無他,只是想與你聊聊。”顧翛也不在乎身上袍子,效仿陸離席地而坐。
陸離劍眉一皺,談心什么的,他最討厭了不過,顧翛也就如他半個兒子一樣,兒子有心結,開導開導也無妨,頂多是做個聆聽者,多聽少說,遂也十分爽快的飲了口酒道,“說罷,你遇上什么難處了?”
“你如今,心里還是惦記著我母親的吧。”顧翛直截了當的問道,他想知道,心里面惦記一個人,如何做到若無其事的過日子。
陸離一口酒險些嗆了出來,心道,就知道談心不是什么好玩意,這話題還沒扯開呢,就這般血淋淋揭他痛處,待到真正聊起來恐怕就體無完膚了。
在陸離心里,所謂“談心”就是把愈合的傷口再扯開一遍,一次疼個過癮,疼到麻木了,也就會漸漸冷靜下來,再變成舊傷,然后指不定哪一天又舊疾復發。
顧翛靜靜的等著答案,可陸離就只是喝酒,絲毫沒有作答的意思,不由催促道,“師傅,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你如此作為,可不大爽快”
“是。”眼見著顧翛真是要談心,陸離索性不再遮遮掩掩了,但他也敏銳的察覺了顧翛的心思,反問道,“你是瞧上誰了,偏又人家瞧不上你?”
“是。”顧翛也答的干脆,轉而好奇的問,“那你為何還搬到我家附近?看著我父母舉案齊眉,不覺得傷情嗎?”
“傷情,怎么不傷情。不過,我就是想等等看。”陸離往腹中灌著酒,聲音顯得有些含糊。
“等什么?等他們感情漸淡?還是等一個合適的機會橫刀奪愛?”顧翛道。
陸離瞪了他一眼,略帶怒氣的道,“在你眼中,我是這樣的人?”
顧翛不語,陸離是個鐵骨錚錚的男人,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但他自己經歷過感情之后,發現自己居然可以為了得到那個人不惜一切,多無賴的手段都使得出,所以現在陸離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竟一時無法確定。
陸離嘆了口氣,道,“我是想看看顧德均是否會比我先死,若是他先死了,我再問問白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語氣認真,全然沒有一絲看玩笑的意思。
顧翛訝然的看著陸離剛硬俊美的臉,當著別人兒子這么說人家父親,估計也只有陸離能做的出來,但顧翛更驚訝的,他居然用一生的時間,只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果。
“你如何認識我母親?”顧翛從來沒有聽陸離提起過此事,他也愈發好奇,自己的母親究竟是個什么樣婦人,竟能令三個當世人杰真心交付。
陸離和白蘇的邂逅,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當初雍帝賜了一名寧國供上美姬給德均,結果那美姬在從皇宮的往少師府的途中私逃,儒士認為這件事辱了他們的圣人連州公子,朝廷迫于壓力,便著虎賁衛追查此事…”
彼時,已經追查了小半個月,曾經所向披靡的將軍竟連一個逃妾都尋不到,陸離又頂著降臣的名聲,那段時間實在煎熬,也十分上火,在書館中遇見白蘇時,見她目光躲閃,又與畫像有幾分相似,便令人抓了她。
馬車失控,直奔到城外,陸離聽見白蘇順溜的北方口音時,便知道自己似乎是抓錯了人。
這在平時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抓錯了人,放了就是,誰知這個小女子是個馬蜂窩,捅了之后,麻煩連連,最后連他自己的心都搭了進來。
要說陸離是什么時候看上白蘇,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感情的轉變悄然,什么時候完成由深惡痛絕到癡情不悔的極端轉換,掐算不出個具體時間。
顧翛聽著陸離的講述,也想不明白,這兩人見面就掐,又非是打情罵俏,沒有一絲曖昧可言,怎么會成今日的這個局面,很難想象,但顧翛知道陸離是個固執又有足夠耐心的人,他決定的目標,一定會堅持不懈的走下去,哪怕最后等來一場空。
“你了解寧溫嗎?”顧翛忽然問道。
陸離不知不覺已將酒壇喝空,隨手將壇子放在身側,聽聞顧翛的問題,微微一頓,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寧溫隱忍、狠毒、冷情、城府深不可測,但如果我處在他的境地,會不會變得與他一樣,也未可知。”
同是寄人籬下,陸離的處境比寧溫好了許多,頂多遭受些背地里的冷嘲熱諷,至少出入自由,也沒人敢對他如何,可寧溫不一樣,時時受人監視,更因為生的絕世無雙,被不少人惦記。
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并且排斥斷袖的男人,陸離覺得肯定生不如死。
想到這里,陸離心里一個念頭一閃,“你瞧上那人,不是寧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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