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子,我話還沒說完呢…”胡半仙的聲音在身后回響,陳子錕卻頭也不回的走了,三天假期有限,他可沒時間和神棍瞎扯。
先去拜訪兩位恩師,可是很不湊巧,辜鴻銘去北戴河消夏,劉師培家里倒是有人,不過先生已經在去年十一月的時候因病去世了。
在劉師培的遺像前,陳子錕上了三炷香,給師母留下五十塊錢才黯然離去,途中經過北大校園,正值暑假,校園內空蕩蕩的,只有樹葉沙沙響,聽說蔡校長在五四之后掛印而去,北大,已經沒幾個故人了。
憑欄感慨了一陣,轉身離開,忽被一人撞了個滿懷,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是你!”
來者正是徐二,他行色匆匆,手里提著一個紙包,上面有同仁堂藥房的標簽,雖然兩人當初有過一段競爭,但沒啥仇怨,說起來也算是故交了。
陳子錕找了個茶攤,請徐二喝茶,坐下涼棚下,徐二念起了苦經:“唉,老爺被通緝,府邸也讓查封了,太太們各回各家,我們少爺一病不起,得虧有我照應著,要不然早病死了。”
“徐二,看不出你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好漢子。”陳子錕一番感慨,拿出十塊錢說:“拿著給你家少爺看病,不枉咱們相識一場。”
徐二推辭道:“你吃糧當兵也不容易,我怎么能拿你的錢。”讓了半天還是收下了,看看太陽說:“時候不早了,少爺在家等著我熬藥呢,我該回去了。”
“那行,代我向少爺問好。”兩人抱拳話別,各奔前程。
不知不覺,陳子錕就來到了石駙馬大街后宅胡同,街巷依舊,人去樓空,油漆剝落的大門上掛著銹跡斑斑的鐵鎖,林家宅子很久沒人住了,從門縫里看去,院子里一片蕭瑟。
陳子錕長嘆一聲,最后看了一眼這個記載了自己美好初戀的地方,無限寂寥的去了,距離兩條街就是宣武門內頭發胡同,初來北京后的創業史就在這里展開。
紫光車廠已經重新開張,馬家老小被判刑,霸占的洋車發還原主,薛寶慶張羅了一些老相識,重新把車廠拉起來了,雖然車不多,但好歹能混個溫飽,陳三皮也就默認了這門親事,再過半拉月,就是他和杏兒訂婚的好日子。
寶慶咧著大嘴笑個不停,杏兒羞澀中帶著喜悅,王大媽端出花生瓜子招待陳子錕:“吃,別客氣,這可是你自己家。”
陳子錕恍如夢醒,自己并不是客人,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拼來的啊,可是為何卻絲毫沒有家的感覺呢,看著幸福甜蜜的寶慶和杏兒,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己缺個女人。
于是,夏小青的身影跳入腦海,陳子錕立刻起身道:“那啥,我還要去拜訪幾個朋友,先走了。”
“哪能這樣啊,好歹吃了飯再走。”寶慶說啥不答應,拉著陳子錕不放手。
陳子錕笑道:“你還怕我不來啊,晚上咱們再喝個痛快。”
寶慶這才松了手,道:“那行,讓王棟梁送你。”
招呼王棟梁拉了一輛最新的洋車,一直將陳子錕送到天橋北龍須溝附近,陳子錕下了車,信步來到夏小青住的大雜院。
夏小青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陳子錕出現在門口,著實驚喜了一下,滿手胰子泡兒就站起來招呼:“快進來,這兒,你來就來,怎么還拿東西。”
陳子錕路上買了包驢打滾,提了提說:“哪能空手來,對了,夏大叔呢?”
“他啊,打酒去了,就愛喝兩盅,真是…”夏小青大大咧咧的一揮手,把自己小馬扎遞過去道:“天熱,屋里更熱,就坐外邊吧。”
鄰居們指指點點,有位大嬸還問道:“小青啊,這是你們家親戚?”
夏小青一點也不害羞,道:“這是我朋友,練家子。”
大嬸曖昧的笑笑,一邊去了,一幫鄰居竊竊私語著,時不時向這邊瞧上一眼。
陳子錕坐在小馬扎上,如芒在背極不自在,夏小青坐在院子里的磨盤上,兩條長腿耷拉著,居高臨下看著陳子錕。
夏小青卻不在意,問道:“你的那位姚小姐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陳子錕只好答道:“失去聯系了。”
夏小青心情大好,兩條長腿一甩一甩的,忽然岔到另一個話題上去了,自顧自說道:“我爹讓我嫁人。”
陳子錕一愣:“嫁人?這么早?”
“早?哈,我都二十了,在我們老家滄州,十七嫁人都算晚的,過了十九那就是老姑娘了,再說我個子太高,人又潑辣,實在不好找婆家,我爹看中一個,是隔壁打鐵的,個頭比你還猛點,人也老實,就一點不好。”
陳子錕順著她的話問道:“哪點不好?”
“不會武功,哼,我要找一個能打過我的才嫁。”夏小青說著,盯著陳子錕看個不停,眼神很有侵略性。
“那難了,就憑夏大姐您的身手,全北京也沒幾個敵手啊。”陳子錕奉承道。
“少來,起來!”夏小青蠻橫的拉起陳子錕向大門外走去,來到龍須溝畔,二話不說,凌空一腿踢向他的面門。
這丫頭屬什么的,說打就打啊,縱然陳子錕反應迅速,也架不住夏小青腿如閃電,硬是被掃了一下,嘴唇當即就腫了。
“干什么你這是?”陳子錕怒吼道,夏小青也不搭話,連環腿暴風驟雨一般劈頭蓋臉而來,陳子錕節節敗退,差點栽進龍須溝里去,他怒不可遏,憤然反擊,到底男女有別,他一番拳來腳往之后占了上風。
夏小青突然停手站住,仰著臉看著陳子錕:“不打了,我打不過你。”
陳子錕舉起的拳頭悻悻放下:“大姑娘,你這是唱的哪一出?”
夏小青得意的一笑:“哪一出,穆桂英招親那一出。”
陳子錕眼睛瞪得溜圓:“你這是比武招親啊?”
“怎么?看不上我,能娶上我這樣的,是你祖墳上冒青煙。”夏小青眼一瞪,又要卷袖子打人。
“不是不是,我是說,這也太突然了吧,我早上起來還沒洗臉呢。”陳子錕手忙腳亂,心說夏大姑娘怎么這么豪放,比姚依蕾還猛點。
“那你到底是怎么個意思?是愿意還是不愿意啊。”夏小青步步緊逼。
陳子錕也不是矯情之人,沉著答道:“愿意是愿意,可沒談戀愛就結婚,總覺得差點什么。”
“好辦,走。”夏小青拉起陳子錕的手在龍須溝邊上走了十幾步,完了說:“好了,談完了。”
“這這這,臭水溝邊上溜達幾步就算是花前月下啊?”陳子錕大驚失色,雖然他也是個不拘小節的江湖兒女,可這未免也太馬虎了吧。
“哪有那么多臭講究!”夏小青怒道,忽然背轉身去,對著龍須溝哽咽起來。
陳子錕心說這丫頭是不是腦子有殘疾啊,小心翼翼問道:“夏大姑娘,到底咋回事?”
夏小青抽泣道:“爹一直瞞著我,其實我知道,他沒幾天日子了,他這么著急的想把我嫁出去,就是想走的安心,要不然你以為我一個女孩子怎么這么賤兮兮的,非得上桿子嫁給你,我是想讓他老人家安心啊。”
陳子錕一陣唏噓,原來還有這段隱情,是自己錯怪她了。
“夏大姑娘,我大概要讓你失望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出國留學…”
還沒說完,夏小青打斷他道:“沒關系,又不是真嫁給你,就是訂個婚,讓爹安心就好,你盡管去留你的學。”
陳子錕被憋得說不出話來,合著自己這半天都在浪費表情啊。
回到大雜院,夏大叔已經回來了,看到女兒和陳子錕進來,頓時大喜道:“小陳來了,快來陪大叔喝一杯,剛買的豬頭肉,香著呢。”
陳子錕道:“好,大叔我就陪你喝兩杯。”
夏小青嗔道:“喊什么大叔,喊爹。”
陳子錕咽了一口唾沫,這爹字還真難出口。
夏師傅也傻眼了,道:“小青,這是怎么一檔子事?”
夏小青做嬌羞狀,躲在陳子錕背后道:“你說。”
陳子錕暗罵,尼瑪我說,說你妹啊,嘴上卻極其嚴肅道:“夏大叔,我和小青情投意合,已經緣定三生,請大叔成全。”
夏師傅愣了片刻,忽然展顏笑道:“好,好,好啊!”忽然猛烈咳嗽了幾聲,夏小青趕緊上前扶住他。
“沒事,爹沒事,快去胡同口二葷鋪,炒兩個硬菜過來。”夏師傅摸出五角錢丟給女兒,拉著陳子錕進屋:“咱爺們好好絮叨絮叨。”
夏小青拿著錢去了,臨走甩給陳子錕一個凌厲的眼神,警告他不要信口開河。
進了屋子,夏師傅嘆氣道:“我老了,不行了,以后就要靠你照顧小青了,這孩子從小沒娘,脾氣被我慣壞了,你可得擔待著點。”
陳子錕道:“我記住了。”
夏師傅又道:“我們父女二人來自滄州,我本是鄉間孤兒,小青她娘卻是武林世家,我倆私定終身,被她父親逐出家門,從此流落江湖,小青她娘十年前病死,現在我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小青能認祖歸宗,重回家門。”
陳子錕道:“敢問小青娘家是?”
“號稱輕功暗器雙絕的滄州燕子門。”夏師傅望著頂篷,眼神飄渺,似乎回到了當年的青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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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這兩天爆發和活動沒關系,純屬情節流暢寫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