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正雄一向沉穩冷靜,可是這次卻差點讓他發瘋,周秀被譽為井上家族年青一代中相當優秀的人物,而且憑借智慧而成名,居然中了凌威的圈套,豈不是滑稽可笑。當然,這和周秀的高傲和盲目自大有很大關系。過分自信的代價就是這樣,陰溝里都能翻船,何況凌威不是陰溝那么簡單,井上正雄警告過周秀無數次,還是無效。
最讓井上正雄惱火的是周秀落入凌威手中的消息不是自己手下第一時間發現的,居然是井上肖英的手下。井上正雄恨不能把周秀一掌拍死,但還是不得不想法把他救出來,家族派來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抓走畢竟有傷顏面,何況周秀還是個不錯的人才,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周秀那個王八蛋扛不住說出自己是幕后主使,自己在建寧打下的基業都付之東流。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井上正雄立即坐回到辦公桌后面,收斂起焦急煩躁的情緒,大聲說道:“進來。”
“井上先生。”進門的是一個短小精悍的中年人,臉上帶著一點溫和的笑,可井上正雄知道這個人一點也不溫和,甚至有點冷血,有時候會六親不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一直沒有被重用,他的名字也很冷,叫佐藤寒冰。
“西城區八號院,現在是八點,中午十二點前把周秀搞出來。”井上正雄直截了當安排任務。
“您好像遞過紙條,說是用梅花交換,為何改變了主意。”佐藤寒冰疑惑地說道:“既然想救人,就不應該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了目標,來個突然襲擊,現在已經打草驚蛇,可能不好辦。”
“你的話真多。”井上正雄皺了皺眉,要是小泉明智絕對不會多問,立即執行,可剛才打了電話,小泉明智昨晚居然喝醉了,沉睡不醒,無奈之下才啟用眼前這個人。他也只好耐心解釋:“你真的以為井上支柱那個家伙愿意用梅子去換人嗎,我只是做個幌子,讓那個凌威放松警惕,而且大白天救人,他們絕對料不到。”
“井上先生高明。”佐藤寒冰的馬屁倒是拍得實心實意,他以實力見長,計謀確實欠缺。
“談不上高明,只是應付凌威還可以。”井上正雄有了周秀的教訓,也不敢盲目自大,沉聲叮囑:“最好不要見血,不能把事情再鬧大,凌威不是吃素的,當心點。”
“要不,在他們準備交換人質的時候動手搶。”佐藤寒冰小聲提議。
“不行。”井上正雄立即否決,語氣嚴厲:“他們不會交換人質,因為梅花的蹤跡已經被發現了。所以我才要你在他們找到梅花之前動手。”
“發現了?”佐藤寒冰有點吃驚:“井上支柱昨晚的行動可是很隱秘。”
“你當刑警是吃干飯的。”井上正雄語氣中也透露著對井上支柱的不滿:“那個西門利劍不知發什么瘋,昨晚連夜調集人手,還動用全部黑道沿線,拼了命地查找,居然被他發現線索,現在封鎖了城東所有大小通道,過往車輛逐一盤查,被發現是遲早的事。”
“要不要通知井上支柱先生。”佐藤寒冰看著井上正雄,觀察他的臉色。
“不用。”井上正雄揮了揮手,淡淡說道:“井上支柱既然是國際通緝的要犯,這點圍捕如果逃不掉早就該死了。”
秋日上午的陽光罩在床上,溫暖舒適,雖然和春天的溫度差不多,但沒有春天的嫵媚和慵懶,讓人覺得干凈舒爽。小牡丹花的羽絨被輕柔綿軟。梅花俏目緊閉,細勻的睫毛微微顫動,嘴角帶著甜絲絲的笑,沉醉在夢鄉中。
她回到了天真無邪的童年,腳踩著溫熱的沙灘,看著海浪翻卷成一堆堆雪花,天空蔚藍,海鷗翻飛、、、、、、
一位青年向著她緩緩走來,一低頭,自己已經長大,青年伸手牽著她,那只手寬大溫柔,如同父親的肩膀,兩個人漫步在海浪的邊緣、、、、、
一陣烏云忽然遮住了紅日,天地變得昏暗,海水呼嘯著沖過來,兩個人拼命向岸上奔跑,用力,再用力,她的手驟然從青年的手中滑落,猛然回頭,牽手的年輕人已經被漆黑的海水吞沒,只剩下一只手高高舉著,舉著、、、、、、
“不,不,不。”梅花發出絕望的呼喊,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她看到了陽光,全身濕漉漉的,神智從迷亂中一點點恢復,聚集,于是,見到了一張肌肉有點僵硬但看得出慈愛的臉,伴隨著一個溫和的聲音:“梅子,你醒啦。”
“爹?”梅花轉了轉眼珠,愣了一下,然后猛然跳起來,抱著中年人的脖子,淚水涔涔而下,哽咽著:“爹,爹。”
“別怕。孩子。”井上支柱寬大的手掌輕輕撫摸著梅花的秀發:“以后再也不讓你受苦了,這幫混蛋,讓你小小年紀就執行任務,居然下毒的時候連你也不放過,我們不干了,回家。”
提起下毒,梅花一下子反應過來,腹中猛然一陣劇痛,她在醫院就是時而清醒時而模糊,了解一些情況,知道需要麻醉,自己現在并沒有見好,只是麻藥的藥性過了。她立即伸手摸了摸腰間,那里有一個仿照凌威腰間工具做的針囊,梅花隨身帶,還好,在醫院沒有被取下,他立即取出幾根針,隔著衣服在腹部幾個穴位扎下,疼痛立即緩解不少。
“看來你學會了很好的中醫技術。”井上支柱贊賞地看著女兒:“我們回國,你安心開一間門診,做醫生也不錯。”
“是的,我的夢想就是開一間大門診。”梅花笑得很燦爛,說著童話里的臺詞:“從此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是啊,無憂無慮。”井上支柱微微感嘆,端起旁邊的一碗藥:“來,先把藥服下,你的毒就解了。”
“等一下。”梅花一下子從夢想回到現實:“我中的什么毒?誰下的?”
“你中的是蠱毒,一種很邪惡的毒,井上正雄開了一家一養生為主的賓館,生意被杏林大酒店壓了下去,故意下毒搗毀杏林大酒店,你碰巧那天去吃飯,所以就遇上了。”
“您的解藥是從哪里來的。”梅花看著井上支柱手中的一碗藥、疑惑地說道:“這種毒我聽師傅說過,必須下毒之人自己解。”
“我從井上正雄哪里要來的。”井上支柱笑著說道:“他孬好叫我一聲叔叔,敢不給嗎。”
“這么說除了我,別的人不會拿到解藥?”梅花柳眉微皺。
“當然。”井上支柱回答得很干脆。
“我不喝藥。”梅花做出了讓井上支柱以外的決定。
“什么?”井上支柱瞪著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喝藥。”梅花一字一板說著,語氣很堅決。
“為什么?”井上支柱繼續問。
“喝了藥,我就再也回不到保和堂了,我的醫術還沒有完成,家族的任務也沒有完全執行好。”梅花一邊說一邊思索著很好的理由。眼前浮現出保和堂一張張笑臉,忽然覺得有點念念不舍。
“家族的任務你可以終結,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井上支柱大聲說道:“離開這個鬼地方,跟我回去,不喝解藥你就得死。”
“不,我相信師傅會有辦法的。”梅花一臉固執。
“不喝也的喝。”井上支柱忽然吼了一聲,把藥碗用力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藥液晃了晃濺出許多。
“我就不喝。”梅花委屈地眼眶中淚水旋轉,沒想到許多年不見,爹爹一見面就這樣兇狠,她忍不住想起保和堂的老掌柜陳蘭河,待自己如同孫女一樣,可惜也被周秀等人整成了殘廢,即使癡癡呆呆,見到自己還一臉慈愛,比眼前的父親還要溫和一點。
“梅子,聽話,喝完我帶你走,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井上支柱也覺得自己有點過火,面對的是自己多年未見的女兒,不是對手或下屬,用不著嚴厲冷酷,語氣立即緩和許多。
“您以為走得了嗎,我無故失蹤一定會引起轟動,說不定已經找到這兒了。”梅花望了望窗外的天空,目光中有一種期待。
“不可能,昨晚我做得很隱秘,不會有人知道。”井上支柱對梅花的話表示不相信。
“不管您相不相信,有一個人肯定能找到這里。”梅花眼中光芒閃閃:“一定。”
“誰?”
“西門利劍。”梅花說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忽然露出一片溫柔,是的,她相信西門利劍一定會發瘋似地找自己,因為她已經感覺到他快要來了。就是為了他自己也不能喝解藥,一旦被保和堂的人知道自己是日本人,一切都完了,他可以不在乎保和堂,不在乎醫術,但不能不在乎那個英俊堅強的西門利劍,所以,她寧愿冒險不喝解藥,哪怕死了也甘心。
世上只有一種東西能讓女孩子超脫生死,那就是愛,梅花不敢想,她害怕這只是一場夢,她只想看著西門利劍,默默陪著他吃飯散步,打游戲,什么都愿意,只要他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