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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十章追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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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威等人站在二樓的窗口一動不動,祝子期的神情很平靜,古井不波,淡淡說道:“我們要準備離開了。”

  “朱珠不會隨便殺人吧?”凌威有點擔心那兩位民警的安危,他們一旦上樓,朱珠立即就會下手,殺手的出擊一定很重,兩位年輕人如果就這樣死了未免太冤枉,祝子期等人也多了一份殺孽。這都是凌威不愿意看到的。

  “我們沒那么殘忍,不是萬不得已不會殺人。”祝子期淡淡一笑,話鋒一轉:“不過,但愿那兩個人不要反抗,否則就不知道后果了。”

  凌威當然知道祝子期的意思,如果兩位民警反抗,朱珠一定會全力阻止,罵人沒好口,打人沒好手,分寸就難以把握了。他不放心地皺了皺眉,正考慮怎么辦。別墅大門外忽然駛來一輛轎車,直接從敞開的大門闖了進來。

  兩位民警聽到動靜,迅速折返回院子,朱珠望著轎車滿臉疑惑,她沒有聽祝子期說過還有其他朋友,即使有這時候也不該過來,他們并沒有向外人透露過行蹤。

  轎車車門緩緩打開,走下兩位身穿保安服的青年,站在車門兩邊,一位中年婦人慢慢走下來,臉色有點蒼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不過神色嚴肅冷清,帶著一股不可逼視的威風。

  “您是、、、、、”一位民警思索著說道:“您是建寧市的厲副市長?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

  “不錯,我是厲春柳。”中年美婦淡淡說道:“這里是我的一位朋友臨走前留給我的,今天有空過來看看。”

  “原來是您的別墅,我們告辭。”民警客氣地說著,向厲春柳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快速退了出去。厲春柳以廉潔出名,有一個隱秘的別墅這件事非同小可,關系到許多官場的事,兩位民警敏感地選擇立即避開。但是出于盡職,兩人商量了一下,還是在主人一項慎重寫下了厲春柳三個字,然后把文件傳了出去,西門利劍見到的就是這份材料。

  厲春柳輕輕揮手,那兩位保安立即駕車離開,中年夫婦知趣地關上大門,也悄然離開,當然他們是祝子期信得過的人,會迅速把眼前的事全部忘記。

  “厲副市長,這里、、、、、”朱珠并不知道厲春柳的事,祝子期也從來沒有提過這里和厲春柳有什么關系,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厲春柳身份特殊,她當然不能一下子把她打暈。

  “你是朱珠。”厲春柳目光銳利,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祝子期在哪,帶我去見他。”

  “在樓上。”朱珠忽然覺得一股壓抑感,如同見到祝子期一樣,身不由己,脫口而出。

  厲春柳上樓的腳步聲緩慢低沉,如同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凌威也感覺到厲春柳和祝子期的關系非同尋常,但到了何種地步卻不得而知,唯有靜觀其變。祝子期依然靜靜看著窗外,神色平靜。祝玉妍的神情最奇怪,緊張地盯著房間的門口,眼中充滿期待和激動,一只手牢牢拉著凌威,掌心一片冰涼。

  厲春柳臉色冷清,看不出什么情緒,脊背挺得筆直,清麗的臉頰帶著多年官場特有的棱角,線條硬朗。進門掃視一眼,向凌威點了點頭,目光停在祝子期的后背,停頓了一下,緩緩走了過去,剛到了祝玉妍身邊,祝玉妍忽然聲音嘶啞地低聲叫了句:“娘。”

  厲春柳身體忽然一怔,僵硬在當場,凌威和朱珠也驚訝地瞪大眼,一時反應不過來,他們萬萬沒想到厲春柳會是祝玉妍的母親,一個廉潔奉公,嫉惡如仇的副市長和一位殺手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扯上關系。可是現在祝玉妍的神情和語氣都清晰地說明這一切都是真的。

  厲春柳臉上露出一絲慈愛,抬手撫摸一下祝玉妍黑亮的秀發,聲音輕柔:“孩子,你都已經知道了。”

  “嗯。”祝玉妍用力點了點頭,眼中閃動著一絲淚花。

  “唉、、、、、”厲春柳嘆息一聲,拍了一下祝玉妍的肩頭,走到祝子期近前,語氣有點責備:“你為什么讓玉妍的手也沾上血腥?”

  “這也是個意外。”祝子期有點懊惱地說道:“沒想到程明清竟然敢真的以下犯上,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局面混亂,我沒有來得及阻止祝玉妍動手。”

  “你根本就不應該把玉妍和那一幫人放在一起,程明清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外表忠厚,內心陰狠。”厲春柳語氣變得有點氣憤:“別以為誰都愿意放棄刺激而紙醉金迷的殺手生涯,你一直在養虎為患。”

  “是,這是我的錯。”祝子期語氣自責,手指緊緊握著椅把,指節僵硬地繃著,透露出內心的激動和不安。

  “您不要責怪我爹。”祝玉妍輕聲對厲春柳說道:“爹爹原來把我放在外地,是患了紅斑狼瘡的絕癥,我自己堅決要到永春島等待后事,而且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和程明清等人動手也是我一時沖動才殺了人,和爹爹沒有關系。”

  “或許這就是命。”厲春柳看了祝玉妍一眼,神色緩和了一些,自己沒有盡一個母親的責任,讓祝子期父女相依為命,深深感到愧疚,也不愿意當著祝玉妍的面太過為難祝子期。嘆息一聲,有點憂傷地對著祝子期說道:“當年殺了那么多人,我用一生來為你贖罪,做了無數為民眾的好事,可還是無法改變這種報應。不知玉妍今天造下的殺孽誰來贖罪。”

  人在許多兩難的時候最容易把一些無奈的事歸結為命運。厲春柳這樣干練的人也不例外,她無法用法律和正義來束縛祝子期,唯有用天理輪回因果報應來安慰自己,默默用自己的行動來減輕祝子期的罪孽,但是,天地是否有神明主宰無人知道,祝子期的報應確實還是來到了,遭到手下人的背叛差點送命,身負重傷勉強逃過一劫,卻把女兒也帶入一種不見天日的逃亡生活之中。厲春柳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有人像自己這樣為女兒贖罪,可是,真的有人愿意嗎?

  “我愿意。”厲春柳話音剛落,凌威似乎為了響應她的話,語氣堅定,脫口而出:“我愿意用我的醫術為祝玉妍贖罪,但是,她殺的也不是好人,也算不上罪過。”

  “凌威說得有道理。”祝玉妍立即笑著說道:“娘,您是不是考慮得太多了。”

  “或許是我有點老了。”厲春柳抬手拂了一下鬢角的一縷頭發,淡淡笑了笑,神情有點疲倦。她身為副市長,觀點和祝玉妍等人當然不同,殺人就是殺人,在她眼里沒有區別,不會因為被殺的人好壞來抹殺殺人兇手的事實。

  “我們都老了,經不起折騰的年紀偏偏發生這樣的災難。”祝子期轉過臉,眼神復雜地盯著厲春柳,語氣帶著滄桑:“或許正如你所說,這是一場報應,我不后悔,但希望報應只在我一個人身上。”

  房間內的氣氛有點壓抑,凌威深吸一口氣,調整一下情緒,故意大聲笑著說道:“今天難得大家團聚,是一個值得慶賀的好日子,干嘛提不愉快的事,該來的總得來,擔心也沒有用。”

  “凌威的話有道理,我們一大把年紀倒是想不開了。”祝子期也大聲笑起來:“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一家團聚,女兒女婿都在,還有朱珠,以后就算我的另一個女兒吧。”

  “女婿?”厲春柳轉臉看著凌威,疑惑地說道:“你們成親了?”

  “算是吧。”凌威想起昨天晚上那個洞房花燭夜,現在的人也不用講太多的繁文縟節,那一夜的纏綿在凌威的心里比一些儀式更莊重。

  “祝玉妍現在是通緝犯,你們成親知道意味著什么嗎?”厲春柳目光銳利地盯著凌威的臉頰。

  “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陪著她。”凌威的回答毫不遲疑。他是個重感情的人,已經失去過一次,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失去,所以他心中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厲春柳所說的后果是什么意思。

  厲春柳看了看并肩而立的祝玉妍和凌威,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眼神帶著一絲憂慮。祝子期緩緩站起來,輕聲說道:“春柳,你大病初愈,有點累,到房間休息吧。”

  “你也是,別太累著。”厲春柳眼中掠過一陣溫柔,整個人看起來不再像一個果斷堅決的副市長,而是一位深情款款的中年美婦,她抬手摸了一下纏在祝子期胸前的紗布,聲音帶著一絲少婦般的嬌嗔:“你是在槍林彈雨中過來的,怎么如此不小心。”

  “小傷,不要緊。”祝子期微笑著揮舞一下胳膊,他本想表現得自然一點,但傷口很深,痛得他忍不住皺了一下眉,叫了一聲。

  “你看你,在我面前還逞能。”厲春柳嬌嗔地瞥了祝子期一眼:“快點坐下。”

  凌威拉了一下祝玉妍,向朱珠使了個眼色。三個人悄悄退出房間。來到外面的院子里,祝玉妍依然滿臉興奮,沉浸在一家團聚的喜悅中,手腳不停地晃動著,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拉了一下凌威,仰著圓潤紅艷的臉頰:“凌威,我們一家以后就生活在太湖邊,游山玩水,多太棒了。”

  凌威是個孤兒,了解祝玉妍這種得到母親一家團聚的興奮和愉快,此時此刻,誰都會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中。但是,凌威對未來并不樂觀,反而感覺到危機重重,到建寧這段時間以來的遭遇讓他變得謹慎起來。他知道程明清等人一定在一旁虎視眈眈,隨時會給這個現在春風得意沉浸在喜悅中的別墅帶來致命的打擊。自己現在是祝家的一部分,而且是唯一的主力,有責任保護他們的安危。關鍵是程明清一直在暗處,還有高深莫測的靠山,不是憑一己之勇可以應付的。

  凌威對自己的身手充滿自信,但不是個盲目自大的人,他目光一掃,停留在朱珠身上,心中猛然一亮,對啊,朱珠的身手一向不錯,假如兩人聯手,也給對方來個出其不意,豈不是個絕妙的好方法。

  程明清等人就算行動也不會明目張膽,一定選擇在夜間,也適合殺手行動,而且他們一定擔心夜長夢多,會讓祝子期離開視線,假如得到祝子期的消息,行動就會選擇在今晚。

  凌威嘴角露出一絲深沉的微笑,今晚,就斗斗看,他決定了,與其一直被動,不如采取主動出擊。鹿死誰手,就看天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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