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隨著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驛站外走進三人。
一個老者,一個青年,還有一個少年。青年看了一眼壯漢一行,突然道:“仲業將軍,風雪甚大,人家先一步來,咱們又何苦做那惡人呢?漢子,你們留下吧,等雪一停,我們就走。”
說罷,青年看了老者一眼,見老者面帶笑容,也沒有反對。
壯漢猶豫一下,和那黑漢拱手:“多謝先生。”
說著,他二人帶著那婦人和孩子走進屋子,把鋪在地上的毯子挪到旁邊,讓出一個空曠的地方。
騎士輕聲道:“元安先生…”
“誒,大家都是趕路人,能在這里相聚,也算是有緣。
你看他們拖家帶口,也不可能是山賊的奸細…留下來就留下來吧,咱們又何苦咄咄逼人呢?”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
“德操,咱們進去說話。”
“元安先生請。”
“德操,請!”
老者一手拉著少爺,邁步走進驛站房舍。
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這房舍有些殘破。幾扇窗子已不見了蹤跡,寒風從窗口,灌進屋內。
不過,屋子里倒是挺干凈。
老者看了一眼縮在屋角的那一家人,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很明顯,這房子是被這一家人打掃過的,否則也不會這樣干凈。
幾名騎士搬著兩副坐榻進屋,擺在屋子中間。而后,有人拎著一桶木炭,倒進了已廢棄不用的火塘子里,并迅速燃起。隨著炭火點燃,這房間里一下子變得溫暖許多。老者和那青年面對面坐下,少年則在老者身旁坐下,看著火塘子里熊熊燃燒的火炭,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仲業,你也坐吧。”
騎士笑了笑,也不客氣,在火塘子旁邊坐下。
其余人則站在屋外,或是警戒,或是生活準備做飯…
“元安先生,您這次從許都回來,有沒有見到陛下?”
老者點了點頭,“倒是覲見了一回。”
“那結果怎樣?”
老者猶豫片刻,低聲道:“怕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
我觀曹操,亦非輔國之臣。此次陛下遷都許昌,正應了‘漢以許昌失天下’之讖語,早晚必天下大亂。”
漢以許昌失天下,是一句古老的讖語。
究竟是從何而出,已無法查緝…
青年聞聽,不由得面露失落之色。
而那騎士更閉口不言,怔怔看著火塘子里的炭火,臉上露出一派迷茫。
“德操,你這次游歷回來,可有什么收獲?”
青年苦澀一笑,“我這次游歷江東,又自徐州拜訪好友,所到之處,卻也無甚收獲…
不過,我這次在徐州,倒見到了一位豪杰。
若將來天下大亂,能繼漢室江山氣運者,當就是此人。”
“哦?”
老者聞聽,濃眉一挑。
“徐州…不是那虓虎盤踞,德操所言,當不是此人吧。”
“虓虎之勇,天下無雙。
然好色失德,貪婪成性,怎可能為明主?我所言者,名叫劉備,字玄德!據說此人師從盧公子干,勇而有義,寬宏有大略…此前陶謙曾上表朝廷,拜他為豫州牧。陶謙死后,他就留在徐州…不過后來收留了那頭虓虎,以至于失了徐州,暫居小沛。前些時候,他與虓虎反目,慘敗而走。現已投靠了曹操,被封為鎮東將軍,宜城亭侯。”
“哦,原來是此人!”
老者頷首笑道:“我倒是聽說過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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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角落里,所在婦人懷中的少年,突然抬起頭來。
他側耳聽著老者青年的交談,心里面竟生出一絲古怪的想法。
這青年,喚之為德操?
莫非,他就是水鏡先生,司馬徽嗎?
這少年正是曹朋。
而先前和騎士搏斗的壯漢,就是王猛…
他五人在天黑前就來到了驛站,把驛站打掃干凈后,落腳歇息。不成想,入夜后突然下起大雪,又有不速之客不請自來。王猛自然不會輕易讓出驛站,于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場搏斗。
對于結果,曹朋早就猜出端倪。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以王猛之勇,居然在那騎士手里只走了三合。
前世,看三國時總覺得作者有些過于夸大了三國猛士的勇武。可現在看來,的確是非同凡響。
老者喚騎士為‘仲業’…
莫非,這個騎士,就是荊州驍將,文聘?
只不過,司馬徽的身份猜出來了,文聘的身份也猜出來了…那老者又是誰?他身邊的少年…
曹朋突然掙扎著從張氏懷中出來,邁步向火塘子走去。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張氏、王猛還有曹汲都嚇了一跳。
“朋兒,回來!”
張氏這一喊,自然驚動了火塘子旁的幾人。
司馬徽抬起頭來,看曹朋走過來,眼中也不免露出疑惑之色。
而文聘,更下意識的握住了寶劍,眸光灼灼,盯著曹朋。
“幾位先生,學生有理了!”
曹朋心里砰砰直跳,可是臉上卻顯得是鎮定自若。
老者身旁的少年,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曹朋,而老者則轉過身,面露慈祥笑容。
“這位小友,有何見教?”
他的聲音很厚重,透著一股子莊重之氣。雖面帶笑容,卻令人不由得心生敬重之意,更使曹朋,心跳加快。
“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哦,老夫龐季!”
龐季?
很陌生的名字,元安想必是他的表字,不過曹朋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曹朋的心,砰砰跳的更快。
他知道自己這么站出來,肯定顯得很冒昧。但他也知道,這是個機會,若能做的好了,會令他的未來,變得順利一些。
于是,曹朋深吸一口氣,朝著青年一揖,“聞元安先生方才喚先生表字,可是司馬德操先生嗎?”
此時,司馬德操是否已建起水鏡山莊,尚未可知。
若還沒有,那水鏡先生之名,自然無從談及…
司馬徽一怔,笑了笑,點頭道:“在下正是司馬德操,敢問小友…”
“學生姓曹名朋,字友學。”
曹朋做出落落大方姿態,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對于古人這名字,他并不是特別清楚。不過他知道,單字為名,雙字為字。曹朋,是他現在的名字,而友學,則代表著他的前世。
王猛愕然問道:“賢弟,阿福何時有了字?”
曹汲也是一臉茫然的搖搖頭,“我哪里知道…可能是當初教他識字的方士,給他起的表字?”
這么一解釋,似乎也能解釋的通。
只是張氏卻有些心驚膽戰,“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朋兒好端端過去,找他們說什么?”
“這個…”
曹汲和王猛,面面相覷。
而王買的眼中,則閃過一抹狂熱之色。
自從曹朋從昏迷中清醒以后,變得和從前大不一樣。
但只是他敢去殺人,就讓王買欽佩不已。而今,又見曹朋面對能打敗老爹的騎士,毫不露怯,更讓王買暗自稱贊。
“同門為朋,同志為友!”
司馬徽和龐季相視一眼,輕輕點頭道:“小友這名字,倒是頗有志氣。”
曹友學,這在后世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可在古代,友學二字,卻有著非常大的講究。
古時候,友學是一個官位的名字。‘友’和‘文學’的合成,是輔佐侍從的官職…
能給曹朋起這么一個表字,說明他的老師,也非普通人!
龐季問道:“小友,你所為何來?”
曹朋努力穩定住自己的情緒,沉聲道:“學生方才無意中聽到兩位先生之語,心有所感,故前來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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