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舜申對這個師侄極為鐘愛,其資質心性,俱是傳他內丹之術的最佳人選。
故他一直傾力造就,只是葉希真一直對自己師父的慘死,師妹的脫派耿耿于懷,心中愁苦,令他這么多年來,修為一直停滯不前,縱使如此,如今的他,仍是清微道內的第一高手,可見資質之絕奇。
聽到師伯之言,葉希真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收回目光。
轉眼看到了正在盯著自己的李元陵三人,葉希真臉上紫氣陡然一閃,沉聲道:“王居士乃是敝派恩人,我們必須進莊,你們讓開!”
“恕難從命!”李元陵面色沉凝,見對方道袍鼓蕩,玄冠之下的長發如波浪涌動,飄飄欲揚,臉上的紫氣越來越盛,他心知對方是要把氣撒在自己頭上,動手已是不可避免。
只是他縱橫江南武林,遇窮兇極惡之徒無數,從無敵手,使他信心膨脹,傲氣凌人。
縱使對手武功精深,他也毫無所懼,將體內浩浩蕩蕩的內力皆調集周身,在經脈中如江河般翻騰涌動,身上青衫無風自飄,本是凌厲如隼的鷹目精芒漸斂,越來越黯淡無光,顯得極為反常,正鼓動內息的葉希真暗暗一凜。
“手下見真章吧!”葉希真臉上紫氣陡盛,周身氣息驟斂,道袍忽然緊貼于身,輕喝一聲,出拳直搗氣息幾不可察的李元陵。
“呵呵,痛快!”李元陵豪邁一笑,如天雷乍響兩聲,本己蕭疏的竹葉被震得簌簌而落,手掌直直推出,迎向葉希真右掌。
“砰!”一聲悶響,眾人只覺地下微顫,兩人身形倏然分開,衣袂飄動,腳下輕滑,俱踏著玄奧的步法后退,御去反震巨力,靠近兩人交手處的徑旁一大片青竹,頓時化為齏粉,與激起的雪屑紛紛灑落。
兩人各自退開十多步,相隔已是頗遠。
“師父,此人身為江南總捕,果然并非浪得虛名,師兄恐怕…。”劉道衡清奇的臉上帶著關切,見到李元陵竟能與自己敬佩有加的師兄平分秋色,心下大是吃驚,有些憂慮的望向師父。
“嗯。”黃舜申右手執拂塵,左手輕捋頜下疏而黑亮的長須,看到李元陵后退時所施步法,捋須之手微凝,復又恢復如常,“此人內功心法,似是道家一脈,步法玄妙異常,卻是難以分辨,嗯,不想這般高手竟會投身于朝廷。”
“那師兄他…”劉道衡緊盯著自己師兄的冠玉般面龐,細察其臉上顏色表情,一邊急向師父問道。
“看起來兩人功力相若,若想分出勝負,便要看各自招式的運用之妙了!”
黃真人說得不緊不慢,語氣中不乏對李元陵的贊賞,看似自己的師侄與李元陵年紀相若,但修道之人,容貌往往小于其真實年齡,李元陵定是遠比自己師侄年輕,有這般深厚的內力,實在可嘆。
“呵呵,道長好精湛的內力!”
李元陵停止后退,旋動的雙腿穩穩踏于雪地,臉上紫氣一閃過后,抱拳對遠處的葉希真呵呵笑道。
葉希真面如冠玉,臉上本是濃郁的紫氣漸漸變淡,待李元陵笑完幾息后,紫氣轉無,他方才嘣出兩個字:“彼此!”
黃真人身邊的劉道衡心中一緊,手猛的按上腰間劍柄,輕呼道:“不妙,師兄受傷了!”
李元陵畢竟出身觀瀾山莊,帶著觀瀾山莊的烙印,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的行事之風深刻腦海,縱使武功極高,仍是一上手便全力以赴,將對倒再說。
本與他功力相若的葉希真,自然又成為無數個吃此悶虧之人中的一員。
黃真人高出兩人甚多,自然一眼即看出其中究竟,不由搖頭苦笑,“不愧是官府之人,行事不循常規,下手便不留情,卻是希真輕敵了!”
見劉道衡一臉緊張,手握劍柄,如蓄箭待發,他不由藹然一笑,“道衡暫且寬心,希真并無大礙,傷得極輕,不必你出手!”
劉道衡聞言,仔細看了看師兄,見其若無其事的模樣,大松了口氣,放開劍柄,拿出廣袖間內的棉絹,拭了拭手心的微汗:“如此甚好!謝天謝地!”
“二姐,這二人誰的武功高?”郭破虜站在蕭月生身旁,低頭問正聚精會神觀看的郭襄。
“差不多吧。”郭襄雙眸仍盯著說話的兩人,頭也不回,見兩人忽然由靜轉動,向前疾沖,瞬間糾纏一起,掌影拳影翻飛,不由精神一振,轉頭對郭破虜叮囑:“多動動腦子看,…你把自己當做李捕頭,看能不能招架住對方。”
說罷,忙又轉回頭去,明眸眨也不眨,唯恐錯過一招一式。
場中兩人不復剛才的硬拼,彼此心中明了,內力相差仿佛,拼下去唯有兩敗俱傷一途,不如在招式上分勝負。
葉希真用拳、李元陵施掌,拳法猛剛,掌法飄忽,一剛一柔,難分軒輊。
葉希真每拳擊出,冠玉臉上紫氣一閃,皆帶隱隱風雷之聲,腳下雪花被卷起,隨拳勢而走,而配以他強壯的身軀,實是神威凜凜,攝人心魄。
孫游孫逸兩人退在一旁,站在不遠處的蕭竹之下,如另一邊的劉道衡般緊張注視場內,體內真氣不停涌動,如一旦有危,便顧不得什么武林規矩,救人為要,規矩是死的,人最重要,這也是觀瀾山莊的風格。
兩人見到葉希真的拳法,雖感陌生,但其氣度凜然,便他們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人:莊主的大弟子孫子明。
李元陵掌法飄忽綿軟,恍如未帶半分勁力,葉希真挾著風雷冰雪之威的剛拳,被其綿軟飄忽的手掌輕搭其上,便如泥牛入海,勁力頓瀉,說不出的詭異。
而李元陵輕功高絕,腳下似緩實疾,總是不經意間帶動葉希真的身形,步伐飄飄,進退之間,與葉希真的內力進退節奏一致,趨退之間,避實擊虛,令葉希真大感別扭,心中窩火。
葉希真所修丹法,便是清微道鎮派神篇,清微丹訣中的雷法。
其心法之理,與孫子明的天雷劫心法異曲同工,只是由蕭月生這個得道之人創的心法,與清微道觀自然造化而創,其精妙程度自然不同。
但葉希真資質絕俗,天賦異稟,雖拜入寧風散人之下,卻一直隨師伯黃舜申掌教修習丹法,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雖因妹妹的自立門戶而心結糾纏,導致無法百尺竿頭,卻已經非同小可,體內真氣,渾厚之極,平生除師伯之外,未嘗遇過高過自己之人,如今一個小小的江南總捕,竟弄得自己束手束腳,他心中豈能不窩火之極?!
“嘿嘿,李捕頭好高明的輕功!”葉希真吐氣開聲,如同驚雷炸響,右拳挾風雷怒吼,帶著他心中的雷霆之怒,直擊李元陵胸口。
“哎呀,我們師伯武功好厲害呢!”秦思瑩輕拍了拍自己胸脯,大是興奮,轉頭對身旁的師姐低聲道。
憔悴的段紫煙勉強一笑,瞥了一眼面無表情,怔怔而立的師父,見她并未出聲喝斥,頗舒了口氣,心中明白,自己的師父未舍同胞之情。
李元陵淡淡一笑,“不敢當!”,雙掌劃弧,如靈蛇盤身,圈向剛猛無儔的一拳,腳下輕滑,隨拳勢而退。
葉希真更是窩火,自己挾雷霆之勢的剛猛勁力,被他一圈,威力頓消,對方另一掌隨即跟上,劈向自己腕間,迫得自己無功而返,不得不收拳變招。
修習雷丹之法,本就難以壓抑心中暴躁,性子自然逐漸生出幾分霸氣,如何能受得了這等窩囊之氣,雖知對方是以逸待勞,卻也顧不得太多。
一拳重似一拳,澎湃浩蕩的內力一浪高過一浪,兩人交手之處,片雪不存,小徑兩旁青竹皆被震斷,不遠處孫游孫逸皂衣飄動,身旁一片青竹似被其霸氣所屈,折腰輕擺。
“不行不行,換做是我,早就死了!”屏聲凝氣的郭破虜忽然大呼一口氣,看著兩人分分合合,衣袂飄舞的身影,不由轉過頭去,喃喃自語。
看到身旁的二姐理也不理自己,頗有些無趣,正待轉頭再看場中,忽聽耳邊響起姐夫清朗的聲音:“呵呵,確實如此!”
“姐夫?!”郭破虜脫口而出,轉頭便看到了蕭月生溫和的笑臉,溫潤的目光罩著自己,他感覺姐夫又變回原來的和氣的模樣,說不出的舒服。
蕭月生一直用神念搜索周王鎮,只是未能找到想找之人,雖是不甘,只能暫且罷休,唯有再試以別法。
郭襄聽到聲音,回頭看了姐夫一眼,小嘴微撅,一句話未說,又轉過頭去看兩人的打斗,只是眼神卻朦朦朧朧,顯得有幾分心不在焉。
“姐夫,是不是李捕頭更厲害一些?”郭破虜看姐夫正看著拳來掌往,聲勢驚人的兩人,順口問道。
“誰說李捕頭厲害了?我們師伯才更勝一疇!”聲音清脆悅耳,卻頗突兀,嚇了郭破虜一跳,卻是他身旁的秦思瑩聽不過耳,瞪著郭破虜脆聲反駁。
郭破虜被她微腫的秀眸一望,頓時沒了反駁的心思,慌忙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見到秦思瑩紅腫的雙眸,他只覺自己應該讓著她,不該惹她生氣。
張清云皺了皺眉頭,瞥了二弟子一眼,欲語又休,她感覺這個二弟子把師伯叫得太過親熱與順暢。
蕭月生拍拍郭破虜的肩膀,溫和一笑,暗中傳音:“好男不跟女斗!”
郭破虜頓時咧嘴無聲的笑,待看到二姐瞥過來的目光,忙抿住嘴,繃緊臉,裝做若無其事的看向遠處,只覺與姐夫同是男人,大是自豪與親近。
動手的經驗,葉希真確實差李元陵很多,但其天縱之資,雖在盛怒之下,仍能保持心思的清明,很快便一改縱橫捭闔、勁氣四溢的剛猛,化疾為緩,每一拳皆凝而不發,飄飄緩緩,亦是綿軟無力,待與對方相觸,內力頓時排山倒海,以泰山壓頂之勢擊出,容不得對方卸力取巧。
葉希真的拙緩之法,實是放下了爭勝之心,只求無過,以李元陵的輕功,他如想閃避,便沾不得他身。
只是李元陵此時卻不甘心,自己以逸待勞,將對方的內力消耗頗巨,又怎能錯過取勝良機,故對方的每一拳皆被他硬接而下,幾拳下來,體內隱隱發麻,如被雷噬,只是他此時拼得火起,渾不在意。
蕭月生暗暗搖頭,這個李元陵近幾年太過順利,脾氣見漲,便有些小瞧天下人,該讓他吃吃虧,長長記性了。
張清云卻對自己大哥的內功知根知底,見到李元陵毫不退讓的硬拼,心知他必會吃虧,雖存提醒的心思,但畢竟那是自己的大哥,略一猶豫間,忽聽一聲斷喝,抬眼再看,場上勝負已定。
場中李元陵正倒在孫游的懷中。
在孫游急喚總捕頭聲中,孫逸則與劉道衡稍觸即分,各自回到關心之人身邊。
一直袖手旁觀的黃舜申,神態自如,波瀾不驚,瀟灑的抬步跨到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葉希真身旁,伸掌抵住他的后背,面龐淡淡紫氣微閃,接著收手入懷,掏出一只白瓷瓶,傾倒出一顆黃豆大小的褐丸,送至站著闔目調息的葉希真嘴邊。
看到葉希真將藥丸服下,他對一臉關切焦急的劉道衡捋須而笑:“不礙事,內腑震動,輕傷!”
劉道衡渾身一松,重重吁了口氣,見紫氣蒸騰,漸漸掩住師兄蒼白的面龐,不由轉頭看向對面。
剛才見有人搶出,他忙拔劍阻擋,電光火石間,雖僅過了兩招,卻已知對方輕功卓絕、爪法精妙,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小小一個捕頭,竟有如斯功力,是自己的武功太低,還是這個世道變了?
躺在孫游懷中的李元陵傷勢頗重,呼吸粗促,面色微紫,口角滲著血絲,本是凌厲如隼的雙眸已是黯淡無光,目光散亂。
孫游伸掌在地上一抹,本是積雪覆蓋的地上片雪不存,光滑平整,他輕緩的讓李元陵仰躺,探了探手脈,俊逸的臉上神情沉重。
“怎么辦?”握著李元陵另一只手腕的孫逸輕聲問孫游。
葉希真與李元陵兩人功力相若,互拼內力之時,根本容不得半絲留手,否則無異于自取滅亡,李元陵所受之傷,極為嚴重,臟腑移位,經脈內息竄動,亂成一團。
“我敗了么?是我敗了么?”李元陵有些神智不清,不斷喃喃問道,目光散亂。
“容本座略盡綿力吧!”黃舜申出現在他們身邊,看著喃喃自語的李元陵,有些憐惜的嘆道。
蹲著身子的孫游抬眼觀望,頓時俊臉一沉,冷冷一笑:“不必了,多謝好心!”
隨即轉頭,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遠處負手而立的蕭月生,對孫逸重重沉聲:“用歸元指!”
“歸元指?大哥…”孫游欲言又止,滿臉猶疑。
孫游凝望著喃喃低語的李元陵,沖孫游擺了擺手:“顧不得那么多,救人要緊!”
隨即自懷中掏出一只碧玉瓶,成八寶鴛瓶狀,玲瓏精巧,瑩瑩有光。
他凝視著手中精巧玉瓶,微一猶豫,又看了看口角上血的李元陵,咬了咬牙,神情陡然堅決,除去瓶口封臘,送到嘴邊,微一仰頸,一飲而盡。
淡淡清香隨風飄至黃舜申鼻間,他頓覺通體倏清,精神大振。
黃舜申位高權重,對靈丹妙藥自有見聞,一聞即知那人剛才所飲,實是難得的天材地寶,只是自己從未見過罷了。
將玉瓶放回懷中,孫游俊逸的面龐變得越來越紅,他忽然抬頭,對若有所思的黃舜申道:“勞駕讓一讓,別擋著光亮!”語氣極不客氣。
黃舜申道行精深,修養極好,只是微微一笑,輕捋頜下清須,緩步走到孫游身后。
自然是站在了孫逸對面。
孫逸皺著眉頭,有些厭煩的看著他,感覺這個老道士太不知進退,趕都趕不走。
他剛想口出直言,直接將他攆走,孫游忽然急促出聲:“別管他,我要開始了!”
他本是俊逸如玉的面龐如今變得鮮紅欲滴,太陽穴旁隱現青色血管,如蚯蚓般蠕動。
孫逸忙點頭,瞪了惹人厭的老道士一眼,起身站到他身旁,體內真氣流轉,如臨大敵,眼睛眨也不眨,凝視著自己的大哥與已陷昏迷的李元陵。
孫游盤膝坐于李元陵身側,強抑體內涌動如沸的內息,細細回想鳳夫人所授的歸元指法。
歸元指乃是小鳳親授于出莊弟子的救命絕學,歸天地元氣,補后天生機,指法繁復,對施指之人的功力要求極高,孫游雖然內力深厚,卻也難堪此任,便將萍夫人賞賜的一瓶玉芝髓飲下,以免后繼無力,功虧一簣。
他細細將出指之法,穴位順序,內息搬運之法,逐一回想一遍,直至覺著再無差錯,此時他全身血脈賁張,玉臉發紫,一身皂衣膨脹鼓動,如風自內向外而吹。
“起——!”孫游閉目盤膝,輕喝一聲,已是昏迷不動的李元陵渾身一顫,緩緩平躺浮起,懸至他頭頂。
孫游雙目陡睜,紫電一閃,食指伸出,飄飄一指點向李元陵膻中。
李元陵身體頓時篩抖不休,恰如海上波浪翻動不止。
孫游復又中指如電,疾點他百會,篩抖戛然而止,李元陵本是緊蹙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
一旁緊張不已的孫逸長吁了口氣,他也精通歸元指,知道頭兩指至關重要,稍有差池,便會變救人為害人,足以致命。
孫游運指如飛,或如蹁蹁蝴蝶,或如蜻蜓點水,或如鷹擊長空,或如魚翔淺底,或輕或重,或疾或徐,凝重飄逸俱足,變化繁復,令人眼花繚亂,共三十六指,每一指皆配以一套內息搬運之法,容不得半點差錯。
孫游二十年來,所學指法,便是這三十六指。
每一指皆有獨特心法相佐,壓力絕倫,以此心法御指,招式變化,則隨機應變,故三十六指可化無窮指,頗似道家的一生二,二生四,四生無窮之精髓。
蕭月生并未看孫游怎樣療傷任他們折騰,有自己在,李元陵死不了便是,看到悄然自莊內走出的葛行中,他緩緩離開郭襄十幾步遠,轉身面對跟至身后的葛行中,壓低聲音問:“如何,查到些什么?”
葛行中左手握著一柄烏黑無光的單刀,滿臉倦意,笑容皆無,仿佛一下蒼老了十幾歲。
他嘆息一聲:“像是為錢財而來,所有財物,被搜刮一空,王大善人雙臂軟綿,似被人以剛猛指力捏碎臂骨,定是受到忍酷逼迫。”
“哼!”蕭月生溫和的笑容不見,冷哼一聲,雙目金光微閃,“也可能被人用棍敲碎!”
葛行中圓滾的臉上悲憤隱隱,搖了搖頭,“沒有外傷,只是骨頭盡碎,此人指力之剛猛,也唯有少林的大力金剛指堪與之并肩。”
蕭月生微微點頭,指了指葛行中左手拿著那柄熏得烏黑的單刀,“這是兇器?”
葛行中將單刀遞至蕭月生手中,“這些人功力極深,殺人更是狠辣老練,大多是一招致命,干凈利索,唯這把普通平常的單刀遺下。”
蕭月生將刀橫至眼前,雙眸緩緩射出金光,頓時刀身籠罩一層淡淡的金光。
葛行中神情自若,他對莊主敬若天人,知其神通無數,能變不可能為可能,沒有什么可奇怪的。
“嘿,這次看你們往哪里跑!”蕭月生眼中金光淡淡消散,嘿然一笑,臉上的表情漸漸舒緩開來,手中單刀忽然消失不見。
“把你的手伸出來,我看看。”蕭月生一指葛行中剛才拿刀的左手,淡淡說道。
“嗯,行了。”蕭月生看了一眼伸至面前的白胖之手,點點頭,忽然抬頭,看著葛行中道:“葛大掌柜的這幾年從不做粗活吧?看你的手,養得白白胖胖的,可當下酒菜了!”
葛行中伸著左手,極想縮回來,但沒有莊主之命,卻又不敢擅動,大是尷尬。
只是這般時候,莊主忽然開起了玩笑,實在令人不解,他的心情變化之快,差異之大,實在不同凡俗!葛行中心中感嘆。
蕭月生輕拍他的手掌,將其打了下去,溫和一笑,“行了,別愁眉苦臉的,人死了就死了,再怎么也活不回來,幫他報仇,便是最大的告慰,說不定明天我們也會如他一般,快活的活著,才是生活的真諦!”
蕭月生雖是輕描淡寫的輕拍,葛行中卻感覺被拍的左手麻個不停,復又變得酸癢,直癢到心底,像有羽毛輕撣心口,癢得要命,卻又撓無可撓,直想縱身大笑,以抒癢意。
只是此時此處,實不是能笑的場合,他只能苦苦忍住,看到莊主戲謔的笑容,心底苦笑不迭,莊主這種表情,莊內之人無不膽寒,他實在太能捉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