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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經略 第十卷 慧出西方 第六章 見黨羽試探腹心

熊貓書庫    高太尉新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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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稱病在家但是蔡京并未臥床靜養。此時書房中燒著炭火透露出一股濃濃的暖意他便躺在一張鋪了厚厚褥子的藤椅上身上還蓋著一襲裘皮披風顯得格外愜意。在他身前吳居厚劉逵和何執中面色各異地坐在那里似乎都有些局促不安。

蔡京含笑朝著吳居厚點了點頭面色頗為從容:敦老兄從熙豐為官歷經三朝功勞苦勞不計其數這一次已經是循例補了孫子入官實在叫人羨慕啊哪像我空養了幾個不成器的兒子此次竟叫人逮著由頭參奏了。這天底下父親兒子同時叫人彈劾的似乎尚不多見蔡京說得悠然但聽在吳居厚三人耳中卻多有不同的意味。吳居厚自忖沒有狠狠得罪蔡京此次又抽身得快因此只是無所謂地謙遜并安慰了兩句而劉逵和何執中便不同了。兩人此番官拜尚書左右丞除了心中歡喜之外還各有各的盤算然而蔡京意味深長的語氣卻讓他們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危機。難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蔡京依舊留有后手不成相公執政這四年來開疆拓土天下升平那些彈劾不過小人之言何必放在心上劉逵心念一轉便決定先說好話糊弄偷眼覷了一下蔡京神情方才笑道張賓老此次只得了樞府早已是折了銳氣一旦相公病愈出來主政那些閑話自然便消了  蔡京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又含糊了幾句之后他便露出了困倦的神態。見此情景。吳居厚和劉逵趁勢告退何執中本也想一起告辭但思忖再三還是留了下來。

  相公何執中見蔡京閉目養神。頓時不知該從何處說起但隨即咬咬牙道。我擔心此番圣上召趙正夫歸來恐怕是有別的意思。

蔡京卻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淡淡地問道:何以見得趙正夫在外多年雖然也有不少政績。但是他畢竟離開中樞已久。圣上地旨意雖未言明讓其入政事堂但是沒有安排職司無疑就給出了很大的余地。何執中越說越激動最后索性站了起來當初趙正夫罷了執政肯定會對相公懷有怨望之心倘若他復起之后暗中作祟恐怕恐怕我討不了好是么蔡京倏地睜開了眼睛。目光中哪里還有剛才的疲倦分明是炯炯有神你說地沒錯。圣上這一次召趙正夫回來肯定是要拜相的。伯通你此次官拜右丞可有什么想法么  何執中沒料到蔡京會把話題突然繞到了他地身上。頓時有些措手不及呆了片刻方才趕緊答道:圣上即位這六年來我屢次得升遷自然是滿心為國斷然不敢存別的心思。只是若真的如相公所言我即便得執政之位恐怕也是人微言輕不足抵抗。

你有這份心意我就已經很滿足了蔡京輕嘆一聲緩緩搖了搖頭敦老年紀大了萌生退意原也是應當不過我卻沒有想到劉公路居然會有二心。若非有我為他庇佑他有何德何能能越級連擢戶部尚書我自詡目光如炬用的卻都是如此之人先有張商英張康國如今又有劉逵伯通朝中之事我便須拜托你了  何執中已經是聽得心中狂跳此時見蔡京的目光轉向自己他來不及細想便連忙點頭道:相公放心我既得執政之位無論如何也會以相公馬是瞻。

  你無需做別地只要看好別人的動靜即可。蔡京擺了擺手斜睨了何執中一眼便吩咐道我既然不在朝中不想費心通過別人插手政事。好了伯通你剛剛備位執政不可在我這里留太久也免得別人說三道四。

  何執中聽出了這話中的逐客之意連忙起身告辭。臨出門的時候他的腳下突然有些遲疑但是最終仍是離開了。

他前腳才走不久蔡京便開口喚道:少蘊你出來吧  只見一旁書櫥中的簾子一掀下一刻葉夢得便走到蔡京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臉色卻很有些陰沉。恩相看來除了吳居厚之外其他兩人都似乎有別樣的心思。

蔡京隨手掀開了裘皮緩緩起身負手而立。你說的不錯吳居厚老邁不足懼而劉逵和何執中都是正當盛年想要借機再進一步也沒什么奇怪的。我只是笑自己看錯了人心他們往日依附我求官地時候是一幅嘴臉現在看我位子不穩又是另一番嘴臉。總而言之患難見人心一點不假見蔡京話語如刀句句切中要害葉夢得不由也是沉默。古往今來官員往往都是借著這隔山拜佛的手段加官進爵即使蔡京不同于尋常把持朝政的宰相但在任用私人這一點上仍舊未能免俗。而他葉夢得自己不也是希望借蔡京地這棵大樹得以生根芽么  何執中如今尚在猶豫我聽他剛剛說話的語氣神態應該還準備觀望一陣子。

少蘊這就錯了。蔡京突然轉過頭來目光在葉夢得臉上掃了好一陣子這才笑道只要有我在一日何執中便不敢三心二意何執中并沒有什么大本事更不用提什么政見。他性子謹慎畏懼的就是因錯失而去位因此一味迎順上意最善于做的一件事便是揣摸圣上地心思。如今的局勢已經很清楚圣上顯然只是迫于公議而準備罷我的相位那么他就必定會做好我將來復出的準備所以無論此次誰得位宰相他都會唯唯諾諾以保地位不失葉夢得先是愕然然后便是從心底的佩服最后竟是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深重的寒意。他不過是從其言其情分析而蔡京則是早就看穿了何執中其人可是若蔡京自始至終都能夠看得這樣透徹又為何會錯看了先頭的張商英張康國乃至又錯看了劉逵少蘊在想什么  突然聽到耳邊傳來的這一句話葉夢得頓時心中一凜這才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見蔡京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望著自己他只得照實把剛剛的疑問說了出來誰知蔡京竟突然沉默了。

隔了許久蔡京方才悠悠長嘆了一聲臉上也盡是悵惘。我自熙寧三年登進士第所以看到的便是王荊公執政的情景。那時看他背負眾人之望卻依舊步履艱難處處受制最后為小人所算我便下定決心一旦如王荊公一般執掌朝堂一定要建立只屬于我自己的班底絕不能像王荊公那般錯用了呂惠卿張商英也好張康國也好劉逵也好我提拔他們固然是因為他們趨附于我但更是為了看看他們的本心。如今看來他們的本心已露當然便再也不堪使用  葉夢得雖然知道蔡京每每以王安石自許但是聽到這種話從對方口中說出來卻別有一番驚心動魄的意味。即使以當初曹太后和高太后反對新法的立場卻仍舊是將新法之錯歸咎于呂惠卿等人而王安石則自始至終盛名不墜自然是因為其為官品行令人無可指摘。然而王安石一心變法卻用錯了人正是因為小人欺上瞞下百姓怨聲載道最后才痛失了全盤大局。否則即使元祐年間高太后執掌大權也不會任司馬光等人將新黨統統趕出朝廷。

  少蘊依我本心來說其實不止是想讓你作為我的腹心只可惜你娶妻太早了蔡京見葉夢得呆若木雞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很奇怪么似我這樣的人一旦看到英才俊杰便會想到設法招攬而像你這樣難得一見的人才我想要招女婿也很正常吧。說起來攸兒有野心而無遠見卓識:絛兒則是別無主見唯我之命是從;翛兒鞗兒也同樣不成大器。將來即使他們能夠借助我的羽翼而得高官也不見得能夠斗過別人。

葉夢得從呆愣中恍過神來臉色頓時極其尷尬一時竟分不出那是調侃還是真心的嘉許。若無恩相提拔推薦我如今尚在外蹉跎如此大恩即便并非翁婿我也同樣是銘感屋內。再者幾位少兄也絕不似恩相說的這樣不堪居安早已位列朝堂暫且不談其他人只需由名師調教未必不能成大器  好了好了你少往他們的臉上貼金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還不清楚嗎蔡京說著便突然沉下了臉少蘊此次張康國指使人彈劾我的時候你認為他們為什么要把攸兒扯出來他不過是區區六品官如此大張旗鼓似乎太過可疑了。

見蔡京提到蔡攸葉夢得頓時有些為難。他和蔡攸曾經結交過一陣子深知其剛愎自用手段毒辣若說他因此惹上了張康國也沒有什么不可信的。只是蔡京于此時提出來究竟是什么意思恩相恕我直言居安這幾年借著恩相的名義做了不少事他樹敵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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