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煉沒有回到和師尊會合,而是到了許泊的落腳地。
年前,許泊為了進一步精益求精,尋找改進祭煉法門的靈感,從百煉門出師,周游天下,目前是加入到了某商家的游商隊伍中,一路南行,憑借愈發精湛的煉器手法,成為了商隊中地位最高的幾人之一。
當商隊來到東華山,加入到臨時坊市中,他也就順理成章地擁有了一處臨時作坊,平日里應商隊的客人要求,打制一些法器,閑來就在市面上尋找獨特的法器,增長見識。
如今遇到火煉,二人真可謂是相見恨晚。
尤其是火煉剛剛冒起來的法器祭煉的新想法,正好和許泊半輩子鉆研的問題有些相合。
作為少年人,火煉很多思路都不成熟,肯定比不過在此道上浸淫鉆研了上百年的許泊。
但另一方面,論知識結構的精深完整,只在許央處“補習”了幾年的許泊,也肯定遠不如火煉那邊扎實,而少年人不受拘束,天馬行空的靈感,也讓他大受啟發。
說到后來,許泊還拿出那件原型為“驚魂葫蘆”的旁門法器,十多年過去,如今已被許泊祭煉到了七重天,雖不能說是面目全非,但在這個層次的法器中,已經是出類拔萃,不但保留著原本的性持質,可發動“撼靈錘”,傷人魂魄,還開發出一點兒“虛空法器”的特質,看得火煉眼睛都要拔不出來。
正在興頭上,外間卻有人通傳,有客人求見。
照許泊的意思,當然不想耽擱時間,和剛認識的小朋友說個通宵才好,但寄身在商隊中,畢竟是不夠自由,只能起身,讓火煉稍待。
不過這么一打斷,火煉倒也有了去意——因為他非常手癢,想著馬上造成一法器模子,嘗試許泊的這種獨門祭煉法術,回頭再來切磋。
對此,許泊也非常期待,二人便定下后約,一起出去。
臨時坊市本身占地就有限,坊市中的門面又能有多大?送火煉出去的時候,一樣要過前廳,正好碰到來訪的客人。
見是一個女扮男裝的俏佳人,許泊也有些意外,而在店員招呼聲里,那女修轉過臉來:
“尊駕便制煉這個銅球的師傅。”
許泊見女修手中的物件,正是他剛剛換取玄冥真水的天成秘寶,一時很是奇怪,也不免佩服那店主快速出手的本事,便應了一聲:
“我便是。”
“師傅貴姓?”
“免貴,姓許。”
“哦?那敢問師傅與百煉門許央許宗主,是什么關系?”
許泊一怔,卻是對著北邊拱了拱:“那是許某的恩公。”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法器之上,頗有些百煉門的手法痕跡,深得其中三昧,那這位又是…”
火煉一門心思想回去,只簡單說了自己的名字,卻見女修顯出驚訝的樣子:
“周天火煉?”
女修自然是翟雀兒,至此,已經沒有誰再能阻止她了。不管許、火二人愿還是不愿,在翟雀兒巧妙的言語下,都留在前廳內,和她談起煉器的話題來。
在一旁聽他們對話,余慈面色不變,心里卻是警惕心起。他可從來沒有向翟雀兒提起許泊的身份,這女人怎么就切得那么準?相處這一個多月,她也從沒有展示過在煉器上的造詣,若說她能一眼看出許泊留在銅球上的百煉門痕跡,余慈第一個不信。
想來只能是先知道答案,再故作高明。
許泊不過是一位還丹修士,行事又很低調,在北地三湖,也只做為許央的助手存在,翟雀兒竟然也有他的資料?
但轉念再一想魔門東支所處的位置,又有些理解了:
那邊對北地三湖的情勢,倒是大小巨細,都不放過啊…不知道接下來,有沒有什么動作?
余慈此時還是九煙的身份,不適合在人前太高調,此時干脆就只當自己是翟雀兒的隨從,從頭到尾保持沉默,聽著那女人從百煉門的煉器手法,到表示對雷同豪乃至辛乙辛天君的景仰,一路過渡到半月后的玄冥真水交易會,通共也不過花了十句話的功夫。
“我準備在交易會前后,購置一批材料,打造一件入手可用的天成秘寶,便以玄冥真水為主材,價值不菲,用途甚大,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許宗主,只是不得其門而入,不知許師傅可否為我們引薦?”
許泊有些意外,要說是一旁的法器,不用請示許央,他自己都能幫著回絕了,可要說是天成秘寶的話…
翟雀兒微微笑著,繼續道:“此外,具體所需的材料,品質如何,是否合用,也要好好斟酌,如果這幾日,許師傅沒有的其他的事,可否幫我們在附近選購?當然,最重要的是在交易會上,除了玄冥真水以外,還有許多材料、法器,想著讓許師傅幫著掌眼。”
她的要求并不過分,看起來更像是為了通過許泊結交許央,許泊倒是不會把送上門的生意往外推,只是對翟雀兒的來歷更注意了些。
翟雀兒又哪會露出破綻,輕松應付了幾句,又轉向火煉:“火煉道友有沒有興趣一起來?據說那交易會上,除了玄冥真水外,各類東華遺寶泥沙俱下,真假難辨,格外需要一番計較。”
火煉不太適應和陌生人,尤其是翟雀兒這般氣度獨特的美人兒說話,然而未等他回應,翟雀兒已將一枚玉符塞到他手中:
“若道友有意,可憑此符來尋我。”
一番交談,火煉給弄得有些迷糊,一直等到出了坊市,趕回暫時棲身處的路上,才又清醒過來,他清醒的方式,就是把這些搞不明白的東西統統忘掉,自去想與法器、符箓有關的事情。
他們師徒一行沒有在魚龍混雜的坊市落腳,而是在荒郊野外尋個了去處。
當然,以清妙宗和雷同豪的身家,也不會委屈了自己,雖是野外,卻是鋪開一件虛空法器,化為庭院。里外自有仆從招呼,倒比坊市舒服多了。
看火煉回來,眾仆都是行禮,并告知,雷同豪正在做功課。
火煉嗯了聲,心底卻是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