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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進擊(十七)

熊貓書庫    備中的伊達獨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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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不是一個尋常武士!政衡靜靜地望著山中幸高,一句灑脫無比的話語讓常人不禁鄙視,可是真正懂得深蘊的人卻是知曉他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尼子氏自經久下克上奪取出云國成就陰陽一太守固然讓人豎然起敬,也遺留下了大批的老臣,這批尼子經久時代起的股肱之臣充斥于朝堂。山中幸高這等重臣二代目要掌握實權卻是困難重重,父親早逝更是失去了庇護,不然為何要結交于新宮黨,怕是正是要借著新宮黨內亂在尼子氏內部掀起一股旋風,好洗滌尼子氏的陳垢。

  新宮黨之敗,山中幸高隱居暗中資助新宮黨的遺孤遠遁,由其弟也就是那位七苦八難的山中幸盛擔任家主,后尼子氏敗亡,為何要讓新宮黨的遺孤尼子勝久作為尼子氏再興的旗頭,其中要沒有山中幸高的陰影怕是也說不過去。

  政衡當然不清楚新宮黨之敗后的情況,他要不是來到這個時代,見識了山中幸高的智慧,怕是連山中幸高是誰都不認識,只要稍微玩過倭國戰國類游戲的人都應該知道七苦八難的主人公山中鹿介,這位山中鹿介的兄長對于時下局勢的見解比起常人來要透徹的多。

  正是因為透徹的多,政衡和山中幸高談話的時候總有一種扯東扯西的感覺,讓聽眾飄渺無語,常人的智慧難以聽懂其中的隱喻。政衡并非智者,數百年的知識積累,再加上他的思考方向卻是一貫的偏向陰暗面。凡事都會先往最壞的方向去考慮,總是不憚于從最卑劣的角度去揣測人心。倒也能夠與山中幸高相談甚歡。

  山中幸高每每出言妙語連篇,又發人深省,不愧是出云的智者之稱。

  政衡自信延原景能納入轂中,對于山中幸高卻沒有任何自信,一言以蔽之,兩人的見識天壤之別。臨別時,政衡密語山中幸高:“尼子晴久此戰聲望大減,撤軍之日怕是新宮黨之變始。事有不逮,可速來鶴首。”

  如果是常人的話怕是要怒目相視,與政衡交惡,山中幸高倒是風輕云淡的回頭看了政衡一眼,說道:“知道了。”

  政衡聽得山中幸高的話語摸了摸鼻子,自嘲了一聲“多此一舉!”不過他明知道這一句乃是多此一舉,卻也要比不說要好。一來借著山中幸高的口向新宮黨示好,出戰備前國已經交惡了尼子晴久,怕是短時間內難以緩和,如果新宮黨能夠亂起倒也幫了政衡大忙;二來同樣是向山中幸高示好,一旦新宮黨如同歷史上一般煙消云散,吃點殘羹剩菜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見得山中幸高離去。政衡立即吩咐使者前去天神山城催糧。

  政衡在岡山城風輕云淡的揮灑著扇子,用了一個絕對算不上高明的離間計,又被尼子晴久在他身上用了一個同樣低俗到欺負庸人的離間計,兩個不甚高明的離間計,卻一下子讓備前國戰局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暴。

  備前國和氣郡的天神山城。位于吉井川畔天神山西峰,建造在高岡之上。已經進入秋冬之季。樹葉盡落,剛剛下過大雨,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孤零零的天神山城聳立著,城頭的旗幟濕漉漉的貼在墻壁上無人關注。

  可是,此時走在山岡之上的十五六人,卻沒有對這幅蕭瑟的景色駐足半分,隨從們都緊張地在主人身邊護衛著。其中一員戎裝上還掛著硝煙的年輕武士小聲問道:“遠江大人情緒如何?”

  年齡相差無幾的年輕隨從答道:“疑心更重了,鷲山城怕是守不住了。”

  年輕武士微微點了點頭,沒有應答,目光十分銳利,手指有規律的抖動著,快要走進門廊時說道:“等一會下城后告訴七郎兵衛,集結乙子城和奈良部山城之兵前來天神山城助戰。”

  年輕隨從愕然抬頭,眼見得年輕武士目光幽森,應道:“是,殿下。”

  年輕武士正是宇喜多直家,而年輕隨從也是以后的宇喜多直家三家老之一的長船貞親,兩人剛剛從鷲山城退下來,來不及休憩便匆匆來到了天神山城,應浦上宗景之召。

  宇喜多直家來到會議室的時候,延原景能正移步敘述著岡山城的所見所聞,當然其中不無夸大之詞,不過算得上是九分真一分假,就算是有人挑刺也不怕,走馬觀花的走上一遭能夠說出個八九分已經是相當不錯的了。

  能夠與兄長爭雄走上戰國大名之路的浦上宗景也不是泛泛之輩,宇山久兼一招挑撥離間之計原本就算是庸人都能夠看得清楚。可就是庸人能夠看得清楚的計謀,在智慧之輩的人身上卻是要思慮再三,為何要使用這等計謀,這才是宇山久兼真正的殺招,如同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使空城計一般,不怕司馬懿深謀遠慮,就怕碰到莽夫一戳就破。

  現在聽得延原景能的說辭,浦上宗景心中的憂慮不減反倒是增加了不少,伊達軍竟然能夠一戰擊敗毛利軍足見其精銳,伊達政衡小小年紀成就偉業更是讓人忌憚,現在伊達軍的步步為營更是讓他如鯁在喉。

  眼見得宇喜多直家到來,浦上宗景眼中不免有一些疏離,卻也明白現在不是君臣相疑,親者痛仇者快的時候,只是敏銳的宇喜多直家還是看見了浦上宗景一閃而逝的目光,心中一凜,忙上前叩道:“臣宇喜多直家參見殿下。”

  浦上宗景正要勉勵一番,在第一次鷲山城之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的明石景親一臉不忿的走了進來,上前叩道:“殿下,伊達備中來使,催促前番盟約所求的一萬石軍糧,另外還需再加一萬石軍糧以作軍用。”

  浦上宗景面上直抽抽,心中憤恨,聲音不由得提高了三分,恨恨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一石一斗都不給他,他能耐我何?”

  眾家臣紛紛露出不忿表情,卻是無人罵出聲來,倒是跪坐在前的延原景能深吸一口氣,說道:“殿下,萬萬不可與其動怒,現今局勢危機,尼子出云前番大敗損失慘重,為挽回聲望必然加緊攻擊,鷲山城小兵少,退守天神山城已成必然,如果再惹惱了伊達備中,恐怕后果不堪設想。”

  宇喜多直家斜眼瞥了一眼延原景能,心中暗忖這個家伙當日可是極力反對請伊達家來援的家臣,現在卻是一副莫要惹惱了伊達家的樣子,難道真的是去了一趟剛山城嚇倒了。不過宇喜多直家倒也不會去反對,當日盟約萬石軍糧一事是他首先提出來的,如果無法達成,怕是首當其沖的就是他宇喜多直家所屬的奈部山城和乙子城了。

  明石景親搖頭說道:“殿下,萬萬不可答應,伊達軍連年交戰,缺糧之下擴張速度已經極快,一旦得了糧食怕是一發不可收拾,再尋機敲詐該如何是好。更何況兵法有云遠交近攻,尼子出云遠,伊達備中近,哪有舍遠求近的道理。”

  宇喜多直家冷哼一聲,說道:“明石大人此言謬論,鷲山城一戰斬殺尼子軍千余,尼子出云可說是威名掃地,難道現在還有遠交近攻的途徑,失了伊達備中,天神山城還有生路?”

  明石景親一時哽住,宇喜多直家所言不虛,要是沒有發生鷲山城一戰還有余地,只是心中惱怒伊達家使者的傲慢一時不忿罷了,眼望宇喜多直家說道:“難道真的要給伊達家兩萬石軍糧?”

  宇喜多直家嘆了一聲回首對著浦上宗景說道:“殿下,尼子出云和伊達備中相比,誰更加難以對付?”

  浦上宗景不假思索的說道:“尼子出云。”

  果然,宇喜多直家心中嘆息一聲。在他看來,伊達政衡比起尼子晴久更加難以對付,尼子晴久雖然勢力強大,然而其只有雄主之志卻無雄主之才干,新宮黨一家獨大,內耗嚴重;反觀伊達政衡,雖說缺點重重,可是步步為營,智謀出眾,漸使備中國上下一心,現在又新得了備后大半,若是再假以時日,恐怕就要比尼子晴久還要難敵。更何況尼子晴久遠,而伊達政衡近在咫尺。

  宇喜多直家答道:“正是如此,尼子出云強,伊達備中弱,不管伊達備中現在如何囂張跋扈,只要退了尼子出云,伊達備中吞進去的就要狠狠的吐出來,還要連心肝肺也要給吐出來。”

  浦上宗景聽得微微點了點頭,恨恨道:“哼,兩萬軍糧,便送他就是了,將倉中去年陳糧送去就是。”

  延原景能聽得兩人話語,忽想起伊達政衡當日所言,暗中瞥了一眼宇喜多直家,心中對宇喜多直家暗通伊達家之事甚是篤定,又聽到軍糧一事商定,想起伊達政衡許諾的賞賜,忙上前說道:“殿下,鷲山城難守,天神山城籠城戰不日將至,此時從城內撥糧怕是要引得軍心不安,不如從其余諸城中撥糧為好。”

  浦上宗景想想也是,便隨口說道:“此事就全權托付于你。”

  延原景能心中暗喜,臉上當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答道:“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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