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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進擊(十六)

熊貓書庫    備中的伊達獨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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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衡這么一說,延原景能一下子哽住,無話可說,一言說中要害,鷲山城看似穩當,可軍心同樣不穩,浦上政宗、宗景兩兄弟之間實在是一本爛賬,現在浦上政宗在播磨起兵,天神山城哪里還有余力前去支援鷲山城。

  政衡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景能,浦上大人現在怕是連我都害怕了吧?”

  延原景能抬起頭來愕然的望著政衡,他沒有留意到政衡一直隨意的稱呼他景能,一點也不像剛剛見面時候的延原大人相稱,可是他已經關注不了其他的了,臉色急變道:“伊達大人何出此言?”

  政衡笑了一笑,說道:“沒有最好,我倒是怕浦上大人聽信讒言,惹得兩家不和,現在兩家唇亡齒寒,還是一致對外的好。”

  延原景能聽得政衡話語,外面陰雨綿綿,全身上下卻是大汗淋漓。政衡的話看似扯東扯西,如果仔細品味一番,就不難發現,他的話語中蘊含的全是威嚇,好似知曉天神山城內幕一般。延原景能知曉政衡的話語并非胡說八道,天神山城內秘密會議上有不少人讒言前面驅狼后門進虎,擾得浦上宗景不厭其煩,這才派遣延原景能前來名為犒勞,實為窺探。

  政衡看了一眼延原景能,他實不知天神山城內幕,今日一嚇倒也看出一二來,和自己所猜測的差不離。誰讓他一來就占了大片土地,說是伊賀久隆打殺了松田元輝奪了金川城,可沒有他支持。伊賀久隆哪里有膽量下克上。現在先鋒葛籠衡信兵進駐兩宮山城。怕是旭川兩岸全要歸了伊達家所有,浦上宗景如何不會生出異心來。

  看到延原景能大汗淋漓,政衡故意把聲音壓得更低,說道:“景能,尼子出云大人如果改弦易轍,不知道浦上大人會如何作答?兩家之間說是唇亡齒寒,其實俱都難以互信,我奪取西備前一來時勢造英雄。二來也是為了防備浦上大人,如果浦上大人改弦易轍,我可步步為營,反之,我可以此為據點援救浦上大人。”

  延原景能沒有想到政衡會道出這番道理來,看似強詞奪理,思來片刻卻有三分道理,兩家之間要說到互相信任實在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純屬恰逢其會罷了,伊達家遠道而來難道不怕天神山城改弦易轍。內通尼子晴久坑害了伊達家。現在取了西備前,就沒有了后顧之憂。也不怕天神山城反目。哪怕真真到了那時,反正是在備前國,伊達家損失了也不心疼,浦上宗景卻要背上無數罵名實在是得不償失。

  延原景能苦笑了一聲,說道:“伊達大人說笑了,我家大人萬萬不會的。”

  政衡的獨眼中閃過一種難以捉摸的光芒,哈哈一笑,明顯地帶著不信的笑容,說道:“我當然不信,宇喜多大人前來覲見時與我相談甚歡,不知道他有沒有將我的條件告知浦上大人?”

  延原景能回道:“不知道是哪一條?”

  政衡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沉聲說道:“當然是那一萬石軍糧的事情,難道宇喜多大人沒有說嗎?我還以為他是實誠人,還想著事成之后為其報家仇,吉井川兩岸沃土予之。”

  延原景能哪里想到政衡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宇喜多直家返城確實說起過用萬石軍糧求援的事情,只不過浦上宗景不忿,哪里會真的給予萬石軍糧,現在形勢更是不肯。原本浦上宗景不忿,還頗讓數名家臣反復勸說,只是沒有想到其中還有另有隱情,宇喜多直家提出了報家仇得吉井川兩岸沃土的條件。延原景能雖然不信,可是他向來對驟起高位的宇喜多直家不滿,心中暗自留意,返回家中定要進一番讒言,好叫宇喜多直家吃一苦頭。

  政衡看他不言語,知其不信,倒也不急,又若無其事地說道:“其實軍糧一事,金川城內藏糧不少,只不過軍糧一事多多益善,若是能夠勸得浦上大人開口將萬石軍糧送來,我便送于他萬石沃土,多得多送。”

  延原景能已經逐漸冷靜下來,萬石沃土,拋出如此肥厚的誘餌,一般的人誰不心動,開始時明明知道是誘餌,漸漸的就禁不住誘惑,被拖下水。現在天神山城內已經吵成一團,尼子晴久壓力劇增,現在又加上浦上政宗,只要苦苦勸說一番倒也不難。一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慚愧不已,沒有想到自己會生出這般想法。

  此刻小侍進來拜道:“御殿,晚宴已經準備好了。”

  政衡笑道:“馬上就來!”沒有等延原景能反對,就拉著他一起朝著偏殿走去,對著恭敬無比的金光宗高、須須木豐前、穝前元常三人面前說道:“景能已經暗中歸順我了。”

  延原景能臉色巨變,想要反駁,可是看到政衡回過頭來的目光,其光芒令人膽寒,低下了頭顱,一旦低頭,就再也不好輕易地抬起頭來了。金光宗高、須須木豐前、穝前元常三人眼見得延原景能恭順地模樣,不由得暗自恥笑這浦上宗景筆頭家老的德行,怕是回去后會各自散播開來,這才是伊達政衡的殺招。

  宴會中,延原景能心情苦悶下只得喝悶酒,卻不知道這些酒就是最終導致他走上不歸路的罪魁禍首。很快,酒量極差的延原景能一副酩酊大醉的樣子,方才離開送去館舍歇息。

  政衡微微笑道:“此人入轂也!”

  跟隨左右的荻原信孝低聲問道:“殿下,為何要對此人如此禮遇?”

  政衡望著陰晦的天際,道:“現如今天氣愈發寒冷,尼子晴久鷲山城久戰不利,要是與浦上宗景私下達成協議,設下陷阱,如果沒有一人通風報信的話,怕是被賣了還不自知。”

  政衡如此禮遇延原景能一來能夠得到天神山城的內部消息,二來也有對天神山城的提前布局,現在伊達家取了西備前,一旦尼子晴久撤回出云,怕是立刻就會演變成一場備前國大戰,不提早布局晚之悔矣。

  半夜,延原景能酒醒睜開眼睛,發覺自己竟然懷中抱著一思春女子酣睡,再一一思量昨日言語嚇出一身冷汗,知曉自己已經落入伊達家的轂中,唉聲嘆氣一番后卻發覺只能夠一路走到黑了。

  第二日一早雨倒是停了,延原景能卻匆匆離去,連打一聲招呼都沒有,政衡倒也不在意。

  到了下午,葛籠衡信又送來了一批人,是的,是一批人,不是一個二個人,因為風雨阻道,直到十一月十七日晌午時分,宇山久兼委派的兩名使者宇山久信和山中幸高領銜的三十余人才趕到兩宮山城,葛籠衡信不敢怠慢護送他們送往岡山城。

  宇山久信是宇山久兼的嫡子,可以說是政衡的小舅子,山中幸高曾經與政衡有一面之緣,算是尼子晴久麾下極少數能夠和伊達家搭上話的家臣,選派使者方面宇山久兼算是煞費苦心,這番緊密關系一旦傳揚出去浦上宗景不懷疑才怪了。

  政衡聽得尼子晴久的使者竟然是他們兩人,還派遣了三十余人為護衛,苦笑了一聲,知曉這又是尼子晴久的算計,可是他又不能夠將宇山久信和山中幸高送往天神山城以示清白,一旦他如此做了恐怕外人看來他是在向天神山城低頭示好,二來也會讓人看輕了自己。

  政衡看得兩人進來,倒也沒有像迎接延原景能一般熱情,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尼子出云倒是煞費苦心啊,為離間伊達和浦上關系竟然派遣了兩位前來當說客,好膽。”

  宇山久信神情緊張,聽得政衡喝道兩腿發軟險些摔倒,倒是身旁的山中幸高哈哈一笑,說道:“倒是伊達大人做得好大事情,當日見面時伊達大人不過剛剛占據備中一地,現在已然成為三備第一號貴人。”

  身旁家臣一陣騷動,政衡倒也不以為意,揮揮手,說道:“兩位遠道而來,還請敘談敘談,坐下坐下,現今局勢,不知道尼子出云還有什么高見要與我詳談?”話語中的譏笑就算是蠢笨之人都能夠聽得出來。

  山中幸高拉著宇山久信盤腿坐在下首榻榻米上,昂首說道:“伊達大人真的認為我家殿下真的沒有余力對付您嘛?伊達家看似龐大,實則外強中干,備后、備中、備后處處有路可通,不知道伊達大人能否擋得住我家殿下的攻略?”

  政衡微微點了點頭,應道:“山中幸高實不愧是出云的智者,聽聞此次出征新宮黨窩在石見國,尼子出云無功撤軍的話怕是聲望大降,要平定內亂要花費不少時日吧,再說石見國的銀山可是讓人眼饞啊,不知道還有多少余力來對付我等,恐怕到時候不是我伊達家處處危機,而是尼子氏進退兩難了。”

  山中幸高當然知道言辭之間說不動政衡的,他此次出使不過是挑撥離間,沒有其他使命,笑道:“那些事情全由大佬們去費心,不知道酒宴準備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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