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鄭朗捧出一個錦盒,打開錦盒,取出一本厚厚的書籍,說道:“這是臣所著的方略。”
趙禎接過來,打開書冊翻看。
開始便是講瘴氣,想治理南方,繞不過去的坎。
產生瘴氣的原因主要是動植物,特別是動物死后的尸體,加上熱帶氣溫過高,地多雨水,氣候潮濕,有毒的腐氣不能揮發,沉淀于地表,人從上面經過,吸入毒氣致病或死亡。
還有一種情況,南方多蚊蟲,生活在這種惡毒的環境中,攜帶著大量惡性瘧疾病菌,往往一大團飛過后就象帶著一團死氣,人們被其叮咬,發生大規模的瘧疾,因為認識落后,人們也稱它為瘴氣。甚至一度將吐蕃的青藏高原上的高原反應也稱為瘴氣。
后者居多數,郭逵南伐交趾,雖將交趾打得老實了,多有兵士死亡,正是中了后來的瘴氣,也就是蚊蟲叮咬產生的瘧疾而死。但也不可以忽視前者,除了瘧疾瘴外,確實存在著各種古古怪怪的氣瘴。按季節分,春為青草瘴,夏為黃梅瘴,秋為新禾瘴,冬為黃茅瘴,按癥狀分,又有冷瘴、熱瘴、啞瘴等。依植物命名的桂花瘴、菊花瘴,依動物命名的有蚺蛇瘴、孔雀瘴、蚯蚓瘴、鴨蟲瘴、黃蜂瘴等,還有瘴田、蒙沙、水瘴等。
瘴氣發作時又有形與無形兩狀,有的燦如云霞,有的如濃霧,無形的多有異味,或腥風四起,或異香襲人,這些不正常的情況皆是瘴氣。最可怕的是瘴母,初起時在林間燦爛如金光,射入半空,復墜下來,作小彈丸狀,漸漸飄散若車輪狀迸裂。五色遍野,香氣逼人,這種瘴氣里多含有巨毒,人受之輕則重病。重則死亡。
鄭朗將這些瘴氣分布區域以及各種形狀一一整理,匯成地圖,一些不明的地區加以標注,主要是來自官員的報告,還有前一段時間將治療瘴氣的大夫神棍巫醫們一起集中得到的情報,部分有特務營斥候傳回的消息。有的分布能確認,有的分布還不能確認。太廣泛了。從福建到江西到川南,往南去皆有之。
當地百姓防備的手段,是飽食行路,飲酒,一為身體健康能抗得住,二為怯寒,其次夜息時盡量居于高處,不解開衣服。閉緊門戶,有種種傳說,實際有科學道理的。減少蚊蟲叮咬,杜絕瘧疾來源。
要么多喝涼茶,大約不是王老吉的配方,性質差不多,滋養腸胃,多服薏苡仁,輕身辟瘴,或者多嚼檳榔子,也可以怯瘴。或者多燒雄黃蒼術之類,薰除空氣中有毒的毒氣比例。后來明清時士兵多抽煙,道理是一個性質,用煙葉燃燒的氣體驅逐周邊有害的氣體,辟除瘴氣侵害。
瘴氣產生的原因,是因為南方潮濕悶熱氣候產生的,但有一點很奇怪。多瘴地區。所在山嶺差不多是純石組成,樹木稀少,又多物,一些毒蛇與毒物的痰涎與矢糞灑布其間,連河流溪水也不是正常的顏色,多是艷綠或者腥紅,偶散發出腥穢氣味。因此鄭朗在此書里刻意寫到樹木吸納毒氣的能力。
標注了,但不可能在所有瘴氣分布區一一綠化。
主要是后來的治理方法,一是焚燒,嚴重地區將泥土避過瘴氣發作時間,翻耕后用蒼術等物覆于地表焚燒,或者根據酸堿度,灑上石灰,或者不惜成本灑上硫酸,改變土壤性質,減弱瘴氣。…,
二是辟蚊。后者危害更嚴重。
鄭朗未去嶺南,雖標注大片瘴氣區域,僅少數寫了治理辦法。
其實還是人類活動范圍與醫療技術落后,人活動范圍擴大,物下降,瘴氣自動消除,例如陽朔南部地區,乃是后來中國最有名的風景區,此時卻是宋朝有名的大殺場。
還有其他種種治療瘴毒的方法,經桂州官員整理后,送到中書,鄭朗再根據后來的知識面,一一整理,將其中糟粕的治療方法一一去除,留下一些精萃,重新整理了一遍,放在這本冊子里面。
可以說這本冊子前半部分集中了宋朝對瘴氣的認識,到分布再到治理、治療的大成。
第二部分是寫各州的特產,以及如何利用,不僅是兩廣,包括荊湖兩路西部,夔州到川南,峽州等朝廷鞭長莫及的地方。但也寫了,諸多疑問,因為鄭朗未親自前去調查,無法確認。
第三部分便是未來的構想,主治還是潭州地區與郁水流域,再者便是重新興修靈渠。
朝廷對兩廣不感興趣,太遠了,不得利。雖海船技術成熟,然海船依季風而行,一年一次,或者強行用大櫓,必然雇用許多水手,主要用來運輸糧食,不劃算。但可以換一個思路,若是運送金銀布帛呢?休要小看南方蠻人的紡織技術,左右江的緂布(壯錦),還有勝于中原的棉布幔吉貝,海南黎族的綺、綵花卉之艷麗,連京城的貴婦與仕女都為之心動,瑤人的藍靚印花布,等等,其精美并不比中原的名牌紡織品遜色半份。只是因為沒有人組織,各部族零星分散,未成規模,使其名不顯。
這僅是紡織品,瓷器、香、蠟、米等,各地區都有一些能拿得出手的拳頭產品。
再者,就是靈渠,一旦擴大,來往必然密切,那么嶺南不會再孤懸于嶺外。夔州地區亦是如此,雖沒有靈渠與大海,但有了黑火藥,只可惜黃火藥依然是試驗室產品,就算沒有黃火藥,黑火藥正確使用,會減少開鑿道路的難度。
趙禎慢慢翻閱著這本不知是百科全書,還是一篇超長的奏折,心中五味雜陳。
言臣說鄭朗不言不行,趙禎心中清楚,最簡單的一條,呈獻上來不能決斷的奏折最少比以前減少三分之二以上,這是兩府大臣的功勞。況且國家如此大治,得要鄭朗分去多少精力。居然抽空撰寫這篇超長的六路開發計劃,是何其的不易?
不過接著又苦笑起來。
計劃是計劃,若真如鄭朗所寫的這樣,宋朝超過三分之一面積落后地區舉頭并進。宋朝將會出現何等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過這個龐大的計劃,似乎除了鄭朗下去能執行外,真找不到其他任何一個大臣得以實現。
翻看許久,得慢慢看。暫時看不完了,將冊子合上,說道:“鄭卿,如此,必須得大用兵了。”
簡單的道理,想開發潭州,首先必須對梅山蠻動兵。否則梅山蠻時常下山為匪,如何開發?想開發夔州路,必須將各大蠻酋權利收回,也必須得用兵。
鄭朗徐徐說道:“陛下,特務營一名斥候以行商名義進入夔州路,卻讓當地一豪蠻當成綿羊,將其貨物全部搶走,不顧官府印信。將其人又抓去為奴。臣得到消息后,托其官府用重金方才將其贖回,數月勞役。其刺探身受折磨,奄奄一息,差一點喪命。這些蠻酋對朝廷輕視如此,故這些年諸蠻時常叛亂。不為開發夔州計,臣以為也要適當地用兵對其震懾。但陛下不用擔心,臣前往后會抓大放小,對一些窮兇極惡的蠻酋進行武力鎮壓,其他豪酋一一放過。不用太多的軍隊,其實當地蠻人組織松散,武器落后。僅是依據復雜的地形,若是刺探將情況一一刺探清楚,想要征剿并不難。”…,
“鄭卿,南方太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就是看到這本百科全書,趙禎還是不舍。雖說人命不分貴踐。當真不分?王猛前面一死,后面前秦就亂了套,最終符堅身死,強大的前秦被肢解。國家死一個張忠心痛一會,不關痛癢,若死一個鄭朗,亂了,整個都亂了。而且那么多地區皆是瘴氣區域,還有許多未明地帶,剛才趙禎看了后,觸目驚心。鄭朗這些年為了宋朝,出生入死,足夠了,足夠了,想到鄭朗的種種,趙禎心中感激之下,緊緊握住鄭朗的手。
但趙禎犯了一個錯誤,以鄭朗的心性,你越這樣對待他,他越是要回報。不是在勸說,而是在攆鄭朗去南方,鄭朗微微一笑,說道:“陛下,臣少年時,志向很小,僅是想考中一個功名,收集一些古玩字畫,過上一個富貴安逸的生活足矣。直到太平州、杭州,臣志向還不是很遠大,能幫助陛下就竭力幫助,幫助不了,臣也不強求。隨后進入西北,看到那么多將士為陛下,為這個國家前赴后繼,不辭犧牲,報效陛下,報效這個天下,臣才感到自顯慚愧。臣年數不高,就讓臣替陛下做一些事吧。雖夫子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沒有必要將自己置于險地,但又說君子殺身取義。為國家,為了陛下,臣怎敢刻意憐惜這一條殘半的生命?”
其實若不改變歷史,史上還有一番類似的對答,也是宋朝理學的一條公案。章惇與蘇東坡青年是好友,游玩于鳳翔府仙游潭,仙游潭下是萬仞絕壁,僅有一根橫木通向對岸,章惇伸手說,子瞻先后,蘇東坡說珍愛生命,這事兒算了。章惇哈哈一笑,徑自走了過去,題下一行大字,章惇蘇軾到此一游。兩人又經過一處山林,聞聽前面有人喊虎來了,在宋朝老虎還是很多的,兩人借著酒勁迎上前,但真遇到老虎了,蘇東坡撥馬就逃,章惇又哈哈一笑,借來一面銅鑼,在山石上咣咣地敲。結果跑的不是人,而是老虎。
蘇東坡便說了一句,你自己的命都不愛惜,如何愛別人的命?兩人前后成為大人物,這段歷史翻將出來,成為怦擊章惇的證據。
現在不需要再爭執了,鄭朗的中庸與仁義里多說了類似的事,愛己不是不對,但有度,過份愛己,愛到象宋朝大多數文官那樣,敵人一來,要么棄城逃跑,要么投降,國家如何了得?當然,過份的不顧自己安危也不大好。這才是夫子的本義。
鄭朗說得很溫和,而且十分真誠,俺從小只想過好日子,志氣是長大以后才有的,一般大臣會不會說出這句話。也是謙虛的話,若真不胸懷大志,就不會有修儒學,江南種種變革之舉,但鄭朗那時的志向肯定不及這時的志向。
趙禎只是嘆息。
其實鄭朗也很感謝,還是章惇。梅山蠻內亂,一部投降宋朝,章惇前去受降,但倆個使者沒做好。順便慰問了蠻族的婦女,結果受降未成,送來兩顆人頭。章惇大怒,北宋民風還算開放的,人們對貞操觀念遠不及后來看重,即便不當慰問婦人,也不至于死。他是什么人物?一怒之下,對梅山蠻用兵。這一戰因為種種原因,還沒有打好,但打出了一個太平湘水。然而戰爭開始,無論王安石或是宋神宗,全部愕然,不相信章惇居然開打。…,
真的不好打,打不好打。打輸了國家吃不消,蠻人風頭更盛,打勝了。蠻人往山中一逃,現在說是軍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那不可能做到的,岳家軍就算好的了,大軍所過,難免會有些燒殺搶掠的事發生,頂多約束部下不殺戳婦孺老幼,那個軍紀已很不錯了,于是蠻人更加窮困。報復起來也更加瘋狂。
都知道這些羈糜地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因為這一點,朝廷君臣一直很猶豫。趙禎不是一個很勇敢的皇帝,僅是關心自己安危,而沒有質疑征蠻的可行性,這付出多大的信任?
鄭朗用工夫用到如此地步。趙禎沒再阻攔。于是將兩府宰執召集,將這篇奏折遞給諸相公觀閱。
實際也不可能一一看完。
太長了,一共二十多萬字,相關的地圖以及設計圖共有三十多張,就是粗看,一邊看一邊想,最少得用一天時間。
趙禎給大家看的用意僅是讓諸臣學習鄭朗這種精神。
消息傳了出去,再加上南方惡噩不斷傳來,鄭朗南方一行幾乎無人擋得住。
包拯于河北上了一奏,奏折彈劾王舉正的。說王舉正也曾為兩府副職,但因為不稱職而貶職外放,時任御史中丞,一味吹毛求庇,河北災害乃水土破壞之緣故,南方蠻族叛亂乃朝廷駐兵少,政策失誤有關,與中書有何關系,妄將災害加于中書,先使文彥博貶出中書,后使鄭朗放于嶺南,兩個首相盡是兢兢業業之宰執,王舉正安何心乎?
之所以上此奏,一是包王的恩怨,二是鄭朗對包拯一直愛護有加,三包拯也是為國家著想。嶺南是什么地方,一個堂堂的首相無錯,怎能去嶺南?因為他不在朝堂,內幕并不知道,全部將責任往王舉正身上推。
王舉正還不能作聲。
其他一些大臣也紛紛反對,富弼、王堯臣、張方平包括龐籍等人,也先后上書言事,說鄭朗不可去嶺南。
這個例子開得可不好,以后動不動就將一名兩府大佬放到嶺南,嶺南是什么地方?殺場,大殺場,小殺場,難道想恢復真宗末寇準、李迪等名相的故事?
張堯佐知洛陽,他在三司,鄭朗與文彥博替他打理三司,沒有出錯,到了洛陽,洛陽太大了,能力有限,出了許多問題,于是趙禎將吳育調到洛陽擔任二把手,替他打理。張堯佐也自覺,對吳育很尊敬,老吳,你有本事,能者多勞,麻煩你了。吳育怎么辦呢?在吳育治理下,洛陽再次政通人和。總之,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貪圖富貴不冤枉他,但說他有多少危害,至于嗎?
心中還是很感謝鄭朗的,上書說道嶺南僅是一個小蠻人叛亂,派一偏將前去,即可鎮壓,何必動用堂堂的首相?
好心有了,但說錯了話,蔣偕、楊畋、余靖、孫沔等人,可不是小小的偏將。
少數大臣緘默不作聲外,大多數大臣皆上書反對,要求朝廷將鄭朗留下。張方平直接說了,即便按例,首相之職不可權任時間過長,按例可以去三京(西京、南京、北京)出知,即便有錯,也是青州等大州知州,怎能出行嶺南?
鄭朗看到這么多奏折,苦笑。實際若是利用得當,便是一個很好的反思,無論是宋朝或者明朝,在文臣的哄抬下,幾乎出現一種偽民主制度。似乎很不錯,但莫要忘記這是封建時代。…,
看似有了監督系統,實際國家在文臣相互攻擊下,一直無法實行一個穩定的政策。就象鄭朗在少年時打的比喻,從鄭州到開封,最好能走直線,執行中不可能走直線的,必定會走一些彎路,有可能繞到孟州。有可能繞到蔡州,可是只要走下去,必定會到達開封城。就怕的到了孟州,有人又將車子拉到蔡州。到了蔡州,又被拉回孟州,什么堅固的馬車拉來拉去,最后也會被拉壞。
高明的執政者,例如趙匡與李世民之流,根本就不會出現問題,再次之。趙禎雍正乾隆之流,將矛盾化為一個個小集團,而不是大集團。慶歷新政失敗,后人嘆息,卻沒有注意到范仲淹政策的空洞,對帝王位置的危害。但再次之,便是宋神宗之流,化為兩個集團。糟糕了。末流,晚年的李隆基與宋徽宗,將政權交于一人。
后兩者。都不是用人之道。可是文臣不知進退,只要看你不順眼,肆無忌憚的枉加罪名,因趙禎善待大臣,發展得越來越嚴重,趙禎用了手腕,使其不惡化。一旦趙禎死,后任者缺少趙禎的手腕,這些問題會一一浮上水面,嚴重性遠遠超過宋朝的三冗!
但在這些奏折中。有多少文臣反思過?
秋收結束。
鄭朗下了值,他的家離皇宮不太遠,多是步行回去,權當鍛煉身體的。
迎面一個美婦將他攔住,沒移氏。
來到京城數年時間,起初百姓喜歡指指點點。于是出門多戴著羃羅,呆得長了,百姓習以為常,慢慢地將那個羅簾子拿下。估計是沒移皆山焦急了,女兒來到宋朝京城,一直沒有好人家上門提親,索性讓女兒以真面容視人。可不得功,能讓沒移皆山看得上的好人家,那一家沒有顧忌?二婚在北宋沒有人顧忌,可能不能顧忌她頭上的那頂皇后之冠?
輕薄登徒子有不少,因其美艷追逐者更多,可沒移皆山父女皆看不上眼,依然耗著。況且李元昊再不是,也是一個梟雄,有幾個少年能與李元昊相比?一般俗子能落入沒移氏眼中?
兩人見過幾次面,鄭朗皆含蓄地婉拒。正常人家不敢將她迎娶回家為妻,自己敢將她納到家中為妾?估計自己前面一做,數位好友能到自己家中與自己促膝談心,反對的人以車載,以斗量。
看到沒移氏迎過來,鄭朗想躲,沒移氏不管,徑直將他堵住,然后低聲說道:“妾身來到京城好幾年了。”
有百姓在遠處好奇的盯著他們,鄭朗只好打著哈哈,道:“是啊。”
“是你將我們父女弄到貴國的,妾身年齡不小了。”實際歲數并不大,才二十出頭,誰叫現在百姓成親早呢,沒移氏又說道:“難道你不管妾身?”
怎么管?當初計劃時,根本就沒有考慮到沒移氏能不能成親。鄭朗一攤手說:“讓我怎么辦?”
“只有你來管。”
沒移氏憊懶,鄭朗無可奈何,而且此時說話也不大方便。
“你要去嶺南?”
“有可能。”
“多長時間?”
“可能會有好幾年時間。”
“這是妾身繡的羅帕。”沒移氏知趣,飛快地將羅帕遞到鄭朗手中,鄭朗不敢回拒,怕百姓看到,以更快的動作將方帕籠在袖中。沒移氏隨著離去,百姓沒有看到他們這個小動作,看到兩人簡短的對答,并沒有懷疑,又將視線放在其他地方。走了一會兒,鄭朗將繡帕打開,上面繡著一只孤零零的大雁,幽怨地望著天空。這是有含義的,雁最忠貞,所以古人聘禮中多用大雁作為重要的聘禮之一,若沒有,往往用鵝代替。然后是一行小字,乃是李煜的《清平樂》:
別來春半,觸目愁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不能根據原文的意思去理解,鄭朗看后,搖頭,不行哪,看看能不能替此女想一個辦法,找一個好人家,不能讓她將一腔感情往自己身上傾訴,早晚得出問題。
鄭朗看了多少有些感動。
但在遠處,沒移氏嘴角忽然露出狡猾的笑意。
鄭朗南方一行,注定會很精彩。沒移氏讓他頭痛,還有人更讓他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