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人也是在張衍身上聽過暗虧的‘吊雖然覺得封臻太過高看張衍了’但這等思量倒也并無不妥,小心一點總是好的,因此也贊同道:“師弟所言甚是,且此事宜早不宜遲。封臻暗暗籌謀對策,他如今乃是化丹修士了,自矜身份,這點小事倒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叔祖,是以只是自己想辦法,不過他也不似二十余年前一般才從盤螭島上修道而出,也自有了一番見識,仔細想了片刻之后,他眼前一亮,舉拳擊在掌心更新,道:“有了!”
莫道人精神一振,道:“說來聽聽。”封臻拱手道:“此法疏漏,師兄見多識廣,還請為弟拾遺補缺。”
莫道人呵呵笑道:“師弟客氣了,為兄不過有一點淺顯漏見,若能為師弟參詳一二,定是不吝相告。”
封臻目光閃爍,道:“師兄可還記得涂宣?”
莫道細細一想,猜出來了幾分,試探道:“師弟之意,是要找一人前去試探張衍?”
封臻點頭道:“然也,此舉不外是重施故技耳。”
莫道人起手在胡須之上,慢慢順了下來,沉聲道:“此法倒是可行,只是這人選卻是不易,眼下張衍兇焰正威,又是丹成一品,比他境界高者多有顧忌,恐是不愿出面,與他境界相仿者,又有誰敢上去與他赤手相搏?”
品丹大會之后,至少明面上張衍并未被得傳什么玄功妙法,法寶道器,且師徒一脈四位真人齊皆閉關,這傳遞而出的意思相當明顯,分明是不想與玄門世家此時撕破臉皮。
世家諸族自也能領會其意,況且他們剛吃了個暗虧,鄭、封、杜三族族長也都在閉關之中,五巨姓從頭到尾皆是一聲不吭,諸族無人挑頭,自也只能是蟄伏不動,等那三年后大比之上再作計較。
這等情形之下,諸族弟子都被長輩勒令在族中修行,是以也沒人會跳出來去招惹張衍,山門之中表面上正是風平浪靜之時。封臻神自得一笑,道:“無妨,師弟我有一計,可挑得一家與張衍動手。”
莫道人往前湊了湊,不自覺想聽聽他這位師弟有什么高妙計策。
封臻用手指敲了敲桌案,發出兩聲輕響,“師兄可知二十年前,張衍曾在外海之上與諸派弟子相斗一事?”
莫道人寬大下巴稍稍抬起,道:“自是知道的,那又如何?左右死得不過是些外道弟子,殺便殺了,難道他們還敢找上我溟滄派來尋仇不成?”
身為玄門世家弟子,他自然對張衍在外海之上揚威一事不本能的排斥,但在他看來,張衍終究是溟滄派弟子,殺幾個別派弟子又算得什么,如是對方有膽子找上門來,他若是遇見,不用等張衍出手,也是當場出手殺了。
封臻搖頭道:“師弟說得不是那些無關緊要之人,而晨…”他語聲一頓,壓低了聲音,道:“而是蕭氏…”
“蕭氏?”
莫道人神情一動,腦海之中像是隱隱抓到了什么,還未等他深思下去,封臻已是揭破了謎底,道:“傳言蕭氏之中,那蕭穆歲與蕭翰當時便在外海之上,如今已經二十多年未歸了,而之所以失蹤,便很可能是與那張衍有關。”
莫道人搖了搖頭,嗤笑道:“不是我小瞧張衍,要收拾蕭翰,以他當時修為倒也有幾分可能,但要對付蕭穆歲這位元嬰真人,這分明就是玩笑了。”封臻偏頭看了看他,道:“師兄莫非忘記了陶真人?”
莫道人心頭一凜,臉上微微一變。
封臻幽幽言道:“那張衍為何要在外海之上相助陶真人奪取仙府?此間之意,耐人尋味,若是陶真人替他出手解決蕭穆歲,這二人自是手到擒來,毫無還手之力。”
莫道人驚怒道:“那陶真宏豈有這般大膽?”
但這話一出,他又馬上沉默下去。
到了洞天真人這一境,輕易不會與人生死相斗,就算蕭穆歲當真是為陶真宏所殺,但只要沒有真憑實據,世家之中幾位洞天真人也不會為了此人萬里迢迢跑過去與一名陶真宏交手,他們之中只消折損了一人,門中實力立即就要發生變化,這分明是得不償失之舉。
就如當年三泊之戰,最后也是以陣法做過收場,就是因為雙方誰也不愿意上陣肉搏。封臻嘆道:“修行到了這等境地,所作所為,已不是我等可以揣測了。”
莫道人順著他的想法思考了一陣,試探道:“如此說來,師弟是想挑動那蕭家與張衍不和,可此事你能知曉,蕭氏也想必早已知曉了,他們能忍到現在都不動手,足可見他們如今也還不想出手對付他。”
封臻突然大笑一聲,道:“師兄,他們之所以視而不見,那是因為此事尚未挑明罷了,若是我等尋人將此事在門中處宣揚,一旦鬧得沸沸揚揚,你說他們會忍得住么?
莫道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師弟當真膽大,把主意都打到蕭氏頭上了。
他把心神壓定,認真想了想,卻發現了一個問題,便出言道:“師弟此言雖有幾分道理,但以兄淺見,蕭氏身為五大族之一,這事就算傳揚出去,也損不了他們絲毫名聲,門中大比之前,以兄之見,他們是不會有所動作的。”
蕭氏乃是萬載門第,些許流言傷不了他們分毫,而且他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挑動師徒一脈的神經,更關鍵的是,他們絕對是不愿意第一個出頭的。
封臻神秘一笑,道:“此舉師弟我也早有預料,縱然那些老家伙坐得住,可那些年輕小輩么?”
莫道人心頭一動,道:“師弟是指…”封臻沉聲道:“那蕭翮想必師兄也是認得,他乃是蕭翰嫡親兄弟,只是為人偏狹自私,魯莽沖動,若不是因為他資質百年難得一見,族中還不曾放棄他,早就被人收拾了,師兄,你只瞧他彳坍之后,究竟鬧了多少事情出來便可知此人是如何乖戾無禮了。
“蕭翮…”
想到這個名字,莫道人腦海中便浮現出一張傲慢無放肆的臉來,心中沒來由的涌起一陣厭惡。
這蕭翮為人行事張揚至極,仗著自己丹成三品,又是蕭氏嫡傳,到處惹是生非,還曾無緣無故殺得幾個大族弟子,只是因為這些人穿得道袍與他身上所著有些相同,是以后來蕭族把召了回來,命他在門中修行,無事不得外出。
封臻壓低聲音,道:“小弟敢斷定,蕭族之中定然還對他瞞著此事,免得他弄出什么漏子來,否則依那蕭翮那性子,若是得知道了這件事,又哪里會坐得住?多半是直接找上門去,尋那張衍的麻煩,嘿嘿,那時便有好戲看了,是以師弟我這計策,并不是對著蕭氏,而是沖著此人去的。”
莫道人不禁側目看著自己師弟,沒想到竟能想出這個法子來,雖說格局小了些,但卻也不失是個辦法。
封臻神情頗為陰狠地言道:“不是小弟胡言,那張衍何等兇悍,那蕭翮多半不是他的對手,若是他去了,必定是有去無回,到那時,且看蕭氏作何回應。”
莫道人眼神有些復雜,他突然一嘆,道:“師弟好計策,只是此事需小心,否則那蕭氏若知道是你做得,必然不會放過你。”
封臻哼了一聲,面上流露出些許憤憤然,道:“品丹法會之上,五大族挑動我十二巨室出頭,自己卻安坐不動,好處他們得,出了事全由我們頂著,豈有如此便宜之事?今日我也要他們也不得安生,給我一起跳到這潭渾水里來吧。”
莫道人重重一嘆,道:“好,既然師弟決心已下,那么師兄我必定全力相助,只是其中有些細節之處卻是不得不想清楚了,免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封臻肅容道:“正要請師兄與我詳細謀劃一番。”
為了此事,兩人密議整整一夜,到了天亮時分,這才分別回了洞府。
又過去幾日之后,門中便開始傳出了一個消息,說是張衍在外海之上尋藥時,曾得遇蕭氏叔侄,當時三人因為互爭一藥各不栩讓,只是蕭穆歲乃是元嬰真人,張衍爭斗不過,一怒之下,后來請得陶真宏陶真人出手相助,便把蕭穆歲叔侄二人給拿去了,是以至今未歸。
這件事傳出后,許多人都是暗自興奮,等著看好戲,怎奈蕭氏上下卻是毫無動靜,恍若未聞一般,卻是不免讓人失望,可倒也沒人敢說什么,說蕭氏畏懼張衍那顯然是不可能,只是他們做得什么打算就不得而知了。
此流言傳出之后,在有心人的巧妙安排之下,自然也是傳到了蕭翮的耳朵里,他也是從一名妾侍嘴里得知此事,頓時大怒不已,揚言要找張衍報仇。
只是族中似也知他這人極不安分,因此早早遣人將他看住,命他在府內靜坐,哪里也不許去,免得惹出什么事端來,弄得最后不好收場。
這事傳到莫道人與封臻耳朵里后,卻是絲毫不急,他們事先早已打聽的清楚,這蕭翮二十多年在門中未生事端,對他的看管早已不似先前那般嚴厲了,他們只需等著看好戲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