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雁依稍作考慮,道:“那無了牽連的地界,仍需繼續派遣弟子前往,至于尚無音訊的,可先緩上一緩,看有無傳書回來再定。”
全長老領命退去。
劉雁依則是惋惜一嘆。
與萬界渾天儀失了牽連,就那意味著派遣過去的弟子很可能遺失了遁界珠,也有可能是此物被土著得了去。
可無論哪一種情況,都已是出了問題。再次派遣人去,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那些弟子不見得再能救了回來。
因為同在布須天之下,遁界珠若入去一方界天,那么彼方時日流轉當會與這里持平,可要是失去了牽連,那么誰也不知再入那方界天時,到底已是過去了多少年了。
現在更應該的關注,是那些還未有消息傳回來的界天,因為之前回報都無問題,那么這些地界方才可能存在著真正線索,不然不會遲遲沒有回報,就看下來有無結果了。
吳尚秋來到兇煞之地后,用時兩月,助柳懷山莊眾人掃平了一切。
在柳懷山莊看來棘手無比的問題,在他眼中無非就是清濁之氣不曾調和所致,只要梳理地氣,并將更多清氣調用過來,那么被鎮壓下去的地方就不會再出現反復,可以說任何一個昭幽弟子到此,都有這等手段。
當然,大范圍是如此,一些細小地方仍需分開對待。
那位柳姑娘在表示對他信任后,就從來不多問什么,由得他去做,只是在后面默默配合。
柳懷山莊之人看向他的目光從開始的審視,再到吃驚,而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徹徹底底的佩服了。
吳尚秋在掃除這些煞氣時,很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他暗暗感激門中那些傳法師長,正是以往所學到的那些看似不起眼的道法,才令他每回都能正確輕易找到問題癥結。
與此同時,他心中有一種別樣情緒生了出來,具體說不出那是什么感覺,仿佛整個人找到了更為明確的路,這是以往在山門之中所得不到的。
有些時候他也不由得尋思,自己是否走上了岔道?
“吳先生看去似有心事?”
吳尚秋一抬頭,見是那位柳姑娘走到了近前,他搖搖頭,道:“無事。”
兩月相處下來,彼此也算熟悉了,他也是知道這位柳姑娘的事。
柳懷山莊這任莊主病重,而這位柳姑娘與其另一個族妹都有資格繼承此位,為了選定更為合適之人,故是那莊主定下,由得二人各去完成一個考驗,并以兩月為期,誰做得好,誰就是下任莊主,而這處兇煞之地就是其需清理所在。
柳姑娘道:“這次要多謝吳先生了。”
此間兇煞雖然不是太過濃濁,但在蔓延開來后,范圍委實太大了。在缺少人手和鎮煞器物的情況下,要想在兩月之內清理干凈,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實則是中了自己那位族妹的算計,本來已然是放棄了,可沒想到這次卻是得了吳尚秋的相助,居然輕易就將此事解決了。
吳尚秋道:“小事一樁,不值一道,我既有除煞之能,貴莊又給予了不菲報酬,又怎能不盡心盡力呢?”
柳姑娘明亮的秀眸注視著他面龐,道:“我觀先生,似并不把那些財貨放在心上。”
吳尚秋心頭一跳,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主動岔開話題道:“不知姑娘那位族妹,所經歷之考驗,是否較之這里輕松?”
柳姑娘看向遠處,道:“以我對的二妹了解,她是不會留下這等口實的,她那里當也不見得比我簡單,但她只需提前知道該如何對付,早些做好準備,并不難過關。”
說到這里,她又轉首過來,道:“我名秋華,可以知道先生的名字么?”
吳尚秋略顯遲疑道:“吳尚秋。”
本來若無有通天大能,他不該將自己本名說出,因為有很多手段可以循著名字將他拿下,可不知為什么,他這個有時候卻不想隱瞞。
只是這里有個尷尬之處,對方名中有個秋字,他這名字倒顯得有另一重意味了。
柳秋華一怔,隨即露在外面的白皙頸脖微微泛紅,嗔怪地看了一眼,吳尚秋心中不由微泛漣漪,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
柳秋華躲開他目光,道:“不知道吳先生的脈傳師長是哪一位,能教出吳先生這等人,當是大賢了,當真想見上一見。”
吳尚秋嘆了一聲,道:“吳某在師門之中并不入流,老師也對我很是失望,故是此才出來闖蕩。”
“怎會?”
柳秋華有些意外,不解道:“以吳先生的年歲本事,就算自己立莊戶都是足夠了,哪怕那些薪主門下,都不見得能教出先生這般人物。”
吳尚秋道:“或許吧。”
柳秋華秀眸看了過來,輕聲道:“既然先生暫無去處,那不如和我一同回去?”
吳尚秋沉默一會兒,要是在兩個月前,這是他求之不得的,因為這正是他的目的,可現在不知道為什么,本能生出一股躲避之念,柳秋華的輕柔語聲也是令他有些心煩意亂,不由語氣生硬道:“還是不了。”
等他再看去時,柳秋華已是離開了,心中卻是沒來由有些失落。
因為這里兇煞都已解決,所以他也是準備離開了,在此之前,柳懷山莊之人遵照約定,給了他一筆豐厚報酬。
他沒有再去與柳秋華告別,而是徑直了回了葦寨。
出于一種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他沒有再換得地方居住,不過卻運用手段將宿住的閣樓擴展改換了些許。
下來一連數日,他都是閉門不出,只是吐納調息。
這一天,他站在閣樓上,看著外面瓢潑大雨,感受沁涼濕意,將那遁界珠拿出看了看,心中幾次生出了聯絡山門想法,但每一次都被不知名的理由壓下,最后他還是將此物放回到了袖中。
這時他聽得下面阿鈴聲音響起道:“先生,有人找你。”
吳尚秋感應了一下氣機,已知誰人,道:“勞煩姑娘把客人帶上來。”
不多時,一個頭戴斗笠,身著蓑衣之人來到了閣樓之上,并做了一個禮,道:“見過吳先生。”
吳尚秋道:“柳句,你怎么來了?”
柳句道:“姑娘有難,無人可以相托,只能來找先生了。”說話之間,他把身上蓑衣脫了,卻見其左胸處插著一把小刀,看著直沒至柄。
呂尚秋方才并沒有發現這個,皺眉道:“你這是…”
柳句面色不變,道:“無事,激命之術罷了。我只是來告訴先生一件事。”
吳尚秋仔細看了看,才發現他性命堪憂,這般下去,若不做理會,恐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他點頭道:“說吧。”
柳句道:“二姑娘果決毒辣,明面贏不了,就下了暗手,大姑娘和我都沒有想到,方才莊子里…”
吳尚秋揮斷他的話頭,道:“你所余時間不多,還是揀緊要的說。”
柳句自懷里拿出一張地圖,擺在案上,指著以朱筆勾畫出那個地方道:“先生只需去這里,救出大姑娘就成了。”
吳尚秋只看一眼,就把這圖記下了,他拋下一枚丹藥,道:“服下這個,能不能活,全看天意。”
柳句見此,露出驚震之色,飛掠騰空,那可是大宗才有的手段,連柳懷山莊的老莊主都做不到,隨即他咧嘴一笑,這位吳先生竟有這等本事,他可以放心了。
抓起案上丹藥,直接吞了下去,隨即頭腦一沉,便直接昏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好似已是過去了許久,他方睜開眼睛,便見到柳秋華站在旁邊,忙是設法坐起,激動道:“大姑娘,你脫困了。事情如何了?”
柳秋華此刻已是將面紗解了,露出姣好容顏,她道:“無事了。”
旁邊走過來一個婢女,將柳句按了回去,讓他小心躺好,道:“柳句,你該叫莊主了。”
柳句身軀微微一震,后道:“是吳先生?”
柳秋華輕輕點頭。
柳句鄭重道:“大姑娘,這等人物,你要一定留住他。”
柳秋華道:“柳句,你傷勢未復,好好休養。”
她轉身出去,走到了外間,見吳尚秋站在欄桿邊上,看著前方大湖,不知在想什么,她走上去與其并肩而立,道:“吳先生要走了么?”
吳尚秋這一次攻入柳懷山莊,救了出柳秋華,他也是了解到了一些秘聞,這個山莊里并沒有他想要找的東西。
而阿敢、阿鈴兩兄妹所說得金宮,祀師之流,則是只存在于上古傳說中的東西,僅從山莊的記載來看,從來就沒人見過這東西。
按理說,這里已經沒有停留的必要了,可以去別處找尋了,可他試著說服自己,這時留下來,并以此為據點,仍是可以接觸到更多東西的,不必要去四處打探,反而有了這個身份后會更是方便。至于深心之中究竟有幾分是出自這個想法,連他自己也是不知道。
他道:“吳某暫時會留在此地。”
柳秋華沒有說什么,可似乎情緒一下好了很多,露出美好笑顏,道:“繼任莊主后,要去靈明山澤拜祭,吳先生可否陪我一同去?”
吳尚秋精神一下又繃緊了起來,現在他對祭祀之類已是變得十分敏感了,而且他隱隱感覺,這是個觸摸到此界真正玄異的機會,吸了口氣,道:“吳某愿同姑娘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