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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沔水之戰

熊貓書庫    楚漢爭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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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太陽從東方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那一刻,沔水西邊的地平線上終于出現了黑壓壓的漢軍兵潮,視野所及,無窮無盡,就像是正在遷徙的野牛群,而且是絕對訓練有素整齊有序的野牛群,鋪天蓋地、漫山遍野地席卷而來。

  在漢軍兵潮的汪洋大海之中,聳立著一架架高聳的大型軍械,有上百架井闌、巢車,還有數以百計的投石車,那不是杠桿式的簡陋投石車,而是結構復雜、體型巨大的配重式投石車,足以將百十斤重的巨石發射到五百步以外!

  數以百計的井闌、巢車以及投石車中,聳立著一架格外高聳的巢車,這架巢車足有六七丈高,既便是在高聳的井闌、巢車以及投石車間,也猶如鶴立雞群、卓爾不凡,這架巢車當然就是漢軍的最高指揮中樞。

  劉邦手扶護欄迎風而立。

  在劉邦的左右兩側,站著神情凝重的大漢上將軍呂臺。

  此番楚漢沔水之戰,其兇險猶在當年的垓下決戰之上,當年垓下之戰,劉邦將七十萬聯軍的指揮大權給了韓信,最終換回了豐厚的回報——項羽兵敗垓下、身死烏江,這次沔水之戰,劉邦同樣不準備親自領兵。

  劉邦能由市井無賴而有今日地位,靠的是知人善任,而不是他本身的能力有多強,在歷史上,韓信曾對劉邦有過評語,說他將兵最多不過十萬,卻善將將,這的確是最為中肯的考評語,劉邦也的確不善于用兵。

  劉邦不善用兵,卻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指揮不了這么多的軍隊,所以很干脆地將指揮大權讓給了呂臺。

  不過,劉邦心里還是有些遺憾。

  項莊麾下有畢書那樣的兵家,可他劉邦麾下卻再沒有韓信那樣的人物了,周勃、呂臺雖也算得上是名將了,可是跟韓信、畢書這種級別的兵家相比,還是頗有不如,張良、陳平只是謀士而不是統帥,至于說白墨,政略、謀略有余,兵略還是不足啊。

  見劉邦的意志有些低靡消沉,站在身后的陳平忽然陰陰一笑,說道:“大王,畢書淮南大捷,若項莊在沔水大敗,則楚國豈不是形成了君弱臣強之局面?這卻是禍非福了,嘿嘿。”

  “嗯?!”劉邦聞言頓時精神一振,對啊,若是能在沔水打敗項莊,那楚國還真就成了君弱臣強的格局,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到時候項莊再是胸懷袒蕩,畢書再是忠心耿耿,只怕兩人之間也得生出種種嫌隙了吧?

  當下劉邦扭頭看著呂臺,說道:“將之,一切就看你的了。”

  呂臺轉身拱手作揖,肅然應道:“大王放心,臣當定竭盡全力!”

  “盡管放手施為。”劉邦擺了擺手,慨然道,“寡人相信你的能力,項莊小兒雖然勇冠三軍,卻終究只是個匹夫,寡人領兵不過十萬,項莊小兒只怕不過五萬,而此番沔水大戰卻是五十萬級別的較量,項莊小兒斷然不是你的對手。”

  呂臺點了點頭,又道:“臣只擔心,楚軍不肯應戰。”

  “那也無妨。”劉邦大手一揮,朗聲道,“那就強攻楚軍大營!”

  站在劉邦的身后的張良微微一笑,說道:“楚軍若是據營而守,雖然可以憑借堅固的營寨抵擋一時,卻也將戰場的主動權拱手讓出了,至少我軍未戰便已立于不敗之地,一旦我軍破開其營防,則楚軍也就必敗無疑了。”

  世上事,有利則必然有弊,絕不可能讓你占盡好處卻毫無一絲壞處。

  項莊此時的心情就很有些忐忑,據營死守固然可以借助堅固的營防來抵擋漢軍,可問題是,這樣一來楚軍也就被漢軍關在了“牢籠”里,換句話說,楚軍也就失去了跟漢軍對等較量的機會,一旦營防被漢軍破開,楚軍就肯定完了。

  所以,據營死守可以說是風險與好處并存,就看楚軍能否守得住了,只要能夠守住,那就萬事大吉,要是守不住,那就萬事皆休。

  當然,除了據營死守,楚軍也可以選擇跟漢軍野戰。

  但是,現在擺開陣仗跟漢軍野戰,項莊還真沒必勝的把握,漢軍不僅擁有絕對優勢的騎兵,現在更有了足以壓制楚軍連弩的投石車群,在騎兵為王的冷兵器時代,項莊實在無法想象,在失去了連弩壓制之后,楚軍該以何取勝?

  當然,如果畢書在這里,局面就將截然不同!

  所謂兵家到了畢書、韓信這個層級,騎兵的優勢并非不可克服,他們完全可以憑借陣形轉換層層削弱騎兵的沖擊力,并最終將對方的騎兵湮沒在己方的步兵汪洋之中,所以項莊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據營死守,守到畢書趕到沔水的那一刻!

  劉邦知人善任,很有自知之明,項莊何嘗就沒有自知之明?

  項莊非常清楚,讓他帶著一支數量不多的精銳偏師去沖鋒陷陣或者長途奔襲,可說是如魚得水、如臂使指,可讓他帶著幾十萬大軍與對手決勝于沙場之上,那就是勉為其難了,論指揮若定決勝沙場,天下有誰能及畢書、韓信?

  畢書趕到之日,便是劉邦六十萬大軍覆滅之時!

  想到這里,項莊嘴角不禁綻起了一絲冰冷的笑意,漢軍兵力雖然占優,可優勢也著實有限,漢軍雖然擁有絕對優勢的騎兵,可騎兵在攻堅戰中作用不大,唯一讓人頭疼的就是投石車,這玩意對單兵的威脅雖然不大,可對營防工事卻是個巨大的威脅!

  不過,就憑區區幾百架投石車,恐怕還不足以破開楚軍堅固的營防。

  倏忽之間,地方地平線上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號角聲,百里賢揚起羽扇搭上額角,往前方眺望了片刻后,扭頭對項莊說道:“大王,漢軍來了。”

  項莊點頭,又揚起右手往前輕輕一揮,道:“各軍準備。”

  霎那間,項莊的軍令便迅速傳達了下去,各軍各營、各部各曲便紛紛開始了大戰前的最后準備,一隊隊弓箭手開始登上箭塔和矮墻,一排排的重甲武卒持刀負盾、緩緩進至寨墻后面列陣,一群群的輕兵則將一桿桿的飛矛插在了自己的腳邊。

  還有一騎騎的傳令兵正在營中來回飛奔,往復傳達著軍令。

  一個個司馬、校尉還有將軍則站在各自部曲的隊列前,正在進行戰前的最后動員,伴隨著他們或激昂、或低沉、或憤怒的話語以及肢體動作,列隊而立的楚軍將士們便會情不自禁地以刀拍盾,以戟矛頓地,或者干脆以缽大的鐵拳嘭嘭地錘擊自己的胸膛,一邊還在嗷嗷嗷地大聲叫囂,軍人的熱血、嗜血以及豪情,在這一刻綻露無遺。

  大戰之前的肅殺之氣,頃刻間便將整座楚軍大營完全籠罩,甚至連空氣里都已經充滿了濃郁的血腥之氣。

  南北兩側的沔水河面上,六百多艘水軍戰船也斜著一字擺了開來,只不過,用大鐵釘釘死在船頭上的那一具具連弩,此時卻用蘆席給遮掩了起來,遠遠望去,就像是在船頭堆放了一堆雜物,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具具的大殺器。

  突然出現在沔水河面上的楚國水軍并沒有引起漢軍太大的警覺,楚軍大營雖然筑在三面環水的河灣上,水軍的確可以近岸支援,但也僅僅只是支援而已,此番沔水之戰終究還是陸地上的大決戰,就憑楚國水軍的幾千名弓箭手,又能濟得什么事?

  所以,不單劉邦、呂臺沒把楚國水軍放在心上,就是張良、陳平這樣的絕世謀士,也無法未卜先知,預知潛伏在楚國水軍戰船上的威脅。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五十多萬漢軍擺成一個巨大的矩形陣,自西向東向著位于沔水河灣上的楚軍大營緩緩逼近,距離楚軍大營還剩下不到五百步遠時,前方的步兵以及兩翼的騎兵便紛紛收住了陣腳,只有后陣的井闌、投石車還在向前移動。

  從高空往下俯瞰,沔水在這里拐了個大彎,形成了一個東西向的“幾字”,當然,這不是河水(黃河)的大幾,而只是個左右河道間距不過千步左右的小幾,楚軍大營就扎在這個幾字的頂端,而漢軍現在就停在幾字下方的缺口外。

  由于河道的限制,漢軍如果再向前推進的話,就必須改變陣形了,因為南北河道間的河灘寬度只有千步左右,根本容不下漢軍那巨大的矩形陣,再往前的話,兩翼的騎兵就要被擠到冰涼的沔水里去了。

  好在五百步的距離不算遠,已經處在投石車的打擊范圍之內了。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足足兩百架高聳的投石車從步兵讓開的通道間緩緩上前,最終聳立在了漢軍矩陣的最前沿,遠遠望去,那兩百架投石車就像是兩百頭趴伏著的巨獸,龐大猙獰冰冷而又充滿肅殺之氣,讓人不寒而栗。

  高聳的巢車上,呂臺扭頭看向了劉邦,劉邦輕輕頷首。

  呂臺霍然回頭,又揚起右手往前輕輕一壓,淡淡地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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