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劇本放在一起比較,高下立判。
也沒有什么比一箱子現金撒在地上的沖擊力更強。
全組的人面對這魔幻的一幕,神態各異。
李春華、賈誠林只是短暫的錯愕,隨之面色鐵青。
而那些基層的工作人員,則是看著滿地的鈔票,怔怔發呆。
心里只剩一個想法:陸導搞到錢了!
唯獨許淑,沉浸在耿耿和余淮的故事中,仿佛置身另一個世界。
那是一個純粹的,屬于青春的世界。
只有簡單的快樂,淡淡的喜歡,以及笨拙的吵吵鬧鬧。
這讓許淑不由得輕輕一嘆,視線從劇本邊緣攀上來,望向場中的楚安。
此時此刻,那個多管閑事、教她改詞的同齡人,才是現實的男主角。
收回視線,看著劇本上的名字小聲呢喃,“這才是...青春本來的樣子吧。”
無聲湊到張圓、李春華身邊,攥著劇本的指尖泛著慘白,半晌才吐出幾個字,“我想演。”
張圓一聽,本能地瞪了她一眼,隨之才覺場合不對,柔聲勸導,“能不能演還要看公司的安排,你還小,不懂這里面的事。”
許淑垂眸盯著腳尖,一如她一慣的清冷風格。然而指尖將劇本掐出痕跡的用力,顯然內心并沒有那么平靜。
最終,喉頭滾動數次,才說出一句,“檔期夠的。”
這次是李春華開口了,語氣之中顯然有著不耐煩,“這不是檔期不檔期的事情!行了,你先回招待所吧,這邊的事由我們處理。”
“好。”許淑習慣性應允,抬眸看了一眼楚安、陸導那邊,然后徑直離開了會議室。
在楚安的視角里,許淑只是冷冷地看了會兒劇本,便走到助理身邊叮囑幾句,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位拽拽的大明星,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啊!
楚安感嘆的同時,也是心里發苦。許淑要是不配合,后面還要多不少麻煩。
只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眼見大伙兒都抬頭看著這邊,楚微微一笑,臉上好像寫著幾個大字:“穩住!有戲拍!”
開口道:“這些天,大伙兒跟著擔驚受怕了,陸導為了表達歉意,回頭每人包個大紅包壓壓驚。”
“也不怕告訴大伙兒,陸導賬上趴著2000多萬啊!”楚安愁眉苦臉,反差極大,“不知道怎么花啊,愁的一宿一宿睡不著!”
(陸導內心OS:有錢不知道怎么花?不存在啊!兩套Panavision Millennium......)
楚安繼續吹:“至于新戲的問題,大伙不妨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劇本,以你們的從業經驗來看,質量怎么樣,有沒有大熱的可能。”
“如果覺得有,那咱們同心協力,再造一個類型劇的標桿出來!”
“好!!”創作系統這邊,有人一聲高喝,充當捧哏,氣氛也隨之熱烈起來。
他們就是干活的,上面怎么博弈,怎么勾心斗角,和他們沒關系。
拿錢干活,就是這么簡單。
現在劇組有錢,有好劇本,導演信心又這么足,那還有什么可說的?
好好拍戲唄!
如果真能拍出一部類型劇的頭部作品出來,那揚名的也不僅僅只是陸鳴澤,他們這些參與創作的班底也是要水漲船高的。
那邊,李春華臉色青一陣紫一陣。
他是萬萬沒想到啊,這小子上來就不拍我的高中時代,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更沒想到的是,幾句話,一箱現金,就讓他把半死不活劇組給凝聚起來了。
正搜腸刮肚地想著怎么出聲拆臺,楚安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安撫好創作系統,馬上矛頭一轉。
“至于.....制片系統這邊....”
所有人都是一滯,楚安笑呵呵的,“雖然與天都鬧掰了。”楚安一點不避諱,全都晾到臺面上,現在誰尷尬誰知道。
“但是!”話鋒一轉,“畢竟共事一場,陸導還是記得大家的好的!”
“尤其是李制片!”楚安又開始陰陽怪氣,“為了咱們劇組,也算是嘔心瀝血了。”
“陸導說了,只要是想留下的,之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而且,現在劇組有錢了,留下的,一概雙倍工資!”
“怎么樣?李制片,要不您留下?”
李春華眼珠子沒瞪出來,這小子是真特么損,明知道他不可能留組,還特么說這種話,讓他怎么回答?
留?那天都那邊得殺了他。
不留?顯得他沒度量。
一時間,屁都放不出一個,只能陰著臉,無聲罵了楚安無數遍。
楚安笑呵呵的,心說:小樣的,跟我玩陰陽人那一套?我特么陰陽死你。
一副舒坦的表情,氣的李春華想原地爆炸,誰特么也別活。
而這還不算完呢。
這小子顯然不知收斂,李春華不說話,他又朝別人使勁,“冀哥!”矛頭對準統籌冀英來。
“您來表個態,愿意不愿意留下!?”
這可把李春華嚇的不輕,但凡冀英來貪戀那雙倍工資,現場答應了,那這臉可丟大了。
惡狠狠地瞪著冀英來,但凡他要是說出什么讓李春華丟臉面的事兒,李春華都能吃了他。
好在啊,冀英來還算識大體,瞅了瞅楚安,又瞅了瞅李春華,眼珠子一瞪,大聲嚷嚷,“楚安!你別挑撥離間哈,我聽李制片的!”
這話說的,李春華從頭通透到尾,心說:這小子不錯,以后要重用!
楚安這邊鬧了個大紅臉,撇嘴訕訕。
干脆道:“今晚就到這兒,明天開始劇組正式進入最好的我們籌拍階段,爭取早日開機!”
拉攏制片系統的人,鬧了個虎頭蛇尾。
眾人一散,楚安一改眾人面前的輕松隨意,“現在有兩個首要問題。”
陸導,“哪兩個?”
楚安,“一是女主角!”
原本楚安還覺得許淑那邊問題應該不大,雖然高冷又大牌,但畢竟是好劇本,延期一段時間,她應該也能同意,就是多加點錢的問題唄!
可是現在,剛剛許淑提前退場,楚安還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再加上和天都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
“許淑的檔期還剩兩個月,我們必須保證半個月之內開機。然后,集中在一個半月之內把她的戲拍完,否則可能會有麻煩。”
陸導智商立刻上線,畢竟回片場了嘛。
思考一番,正色道:“這樣,我今晚就開始畫分鏡劇本。劇本圍讀、拍攝計劃表這些都可以動起來了,爭取一個星期之內開機!”
這話說的楚安都有點不信。
光案頭工作就夠陸鳴澤忙活的了一個星期....不太可能。
“還是按半個月來做計劃吧!”
陸鳴澤也不爭辯,準備用實際行動打楚安的臉。
楚安,“另一個問題就是,制片系統那邊了,咱們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童萌,“我除了演戲,也能幫上忙的。有啥讓我做的,大伙盡管吩咐。”
馬蘭也道:“我也能分擔一些生活制片和現場制片的活兒。”
楚安搖頭,“別的都好說,但有兩個位置必須馬上解決!”
陸導,“哪兩個?”
楚安,“統籌和角色副導演助理。”
馬蘭一聽是這兩個崗位,直呼內行。
童萌似懂非懂,“為什么是這兩個位置?”
馬蘭立馬給童萌科普起幕后工作的細節,“執行制片、制片主任這兩個崗位暫時沒有也可以,實在不行,咱們之中找個有財務觀念的人暫時頂上也不是不可以。”
楚安補充,“陸導不行,多少錢都花得出去!”
(陸鳴澤內心OS:我的錢,我不能做主,上哪說理去?)
馬蘭,“陸導確實不行,畢竟執行制片和制片主任是控制預算,管財務進出的。”有點嫌棄地看著陸鳴澤,“陸導管錢,那這劇組就完了。
繼續細數,“生活制片、現場制片屬于基層工作,我們可以拆分開,一人分擔一些。”
“說白了,盒飯可以自己訂,道具可以自己采購,就是瑣碎點累一點唄。”
“但是,統籌和角色導助理不行!”
統籌是片場的大管家,從雞毛蒜皮的小事,到動輒幾萬幾十萬的設備租賃,從場內的人員調度到場外的外聯、取景等等,都離不開統籌。
甚至每天的演員通告、拍攝進度表,這些都是統籌來安排。
很多人可能認為,最能控制導演花錢欲望,也最能控制預算的是制片人、執行制片這些。
實際上,不是!制片人只在大局上做調控,而真正給劇組省錢的人是統籌。
一個好的統籌,能省大錢,也能把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
所以,統籌這個崗不可替代。
楚安剛剛為什么點名冀英來?因為整個制片系統,他最想留下來的人就是他。
另一個不可替代的崗位,就是角色導演助理了。
這是個最底層的崗位。
劇組里,掙的最少,起的最早,忙的最像狗,還最不招人待見的崗位,就是這個了。
角色導演助理的工作說起來很簡單,但也最難落實。
就是統籌把下一天的演員通告發下來,角色導演助理就按照通告,提前和服化道以及演員那邊溝通,明天的戲幾點拍,幾點上妝,用哪幾套服裝,化妝要求是怎樣的。
溝通好之后,第二天,按照通告時間,要比演員提前起床,打電話提醒,俗稱:“jiao床”。
演員起來化妝后,還要“盯妝”。
可不僅僅是盯著妝造符合劇本要求就算了。
劇集是連續性的,但拍攝可能是分開的。
今天拍這個妝造,可前一場戲是一個月之前拍的,那場戲,演員是什么樣,一個月之后就是什么樣。
一個月之前發型是亂的,那今天的妝造就不能是整齊的。一個月之前發卡在左邊,今天就不能在右邊。
一部戲有多少穿幫鏡頭,決定因素就在于角色導演助理夠不夠細心。
總之,這是一個累死人,還費力不討好的活。
也是與統籌一樣,在劇組里不可或缺的角色。
說難聽點,這兩個崗比導演都重要。有的劇組不需要導演,攝像按照分鏡劇本就能拍。但是沒有統籌和角色導演助理你試試,兩天劇組就能人腦袋打成狗腦袋。
楚安眉頭舒展不開,看向三人,“這兩個崗位,你們有合適的人選嗎?”
他畢竟剛殺入娛樂圈,想著這位都是混跡多年的了,多多少少認識幾個能用的人吧?
結果,楚安想多了。
陸鳴澤把腦袋甩到飛起,“別看我,我只管拍戲!”
馬蘭也一臉呆萌,“別看我,我只管跟著陸導。”
最后的最后,童萌怨念爆表,“看我干啥?我只管演媽!!”
楚安,“…”
心累。
“幸好,給李春華挖了個坑。”
三人,“????”
什么坑?在哪兒呢?我咋不知道?
另一邊,李春華回到招待所也沒睡。
哪有工夫睡覺?
實際上,楚安的嗅覺還是很靈敏的,他幾次追問陸導,和天都之間是不是僅僅因為他不想拍清宮劇了,陸鳴澤也說不上個一二三四。
而實際上,這里面還真有別的因素。
簡單來說,就是陸導得罪人了,高層中有人看不慣這個戲瘋子,點名要修理一下。
現在好了,本來已經死透的陸鳴澤居然咸魚翻身,搞到錢開機了,還弄來這么一個好劇本。
心說:別讓陸鳴澤真的死灰復燃了吧?到時難受的就變成自己了。
于是,回到招待所,便臉色陰沉著吩咐賈誠林,把所有制片系統的人召集過來開個碰頭會。
“大家都是公司的骨干,不能聽那小子的蠱惑!還什么雙倍工資,陸鳴澤是沒有那個實力的。”
“一定要與公司步調一致,回頭我會和公司申請,下部戲補償大伙兒!”
說了一大通場面話,又開了個大大的空頭支票。
沒辦法,李春華也只能做這么多,畢竟他在公司里又不管錢,沒法像楚安那樣把真金白銀擺上桌面。
大伙自然積極表態,與天都保持一致,更不可能背叛公司。
只是散了會,冀英來便在自己房間門口碰到了楚安。
“來哥,還沒睡?”
冀英來一笑,對于楚安出現在這兒也不意外,掏出煙發了一根兒,“出去聊聊?”
楚安拿在手里沒點煙,笑道:“出去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