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慕寒悄然化為人形,他站在部落邊緣的陰影處。
他親眼看見楚悠悠嬌笑著接過另一個獸人獻上的獸骨項鏈,指尖狀似無意地劃過對方胸膛。
這動作他太熟悉了,當初她就是這樣勾引自己,也是這樣勾引白夜的…
“看來我白擔心了。”
他轉身就走,卻被眼尖的云珠注意到給喊住了:
“慕寒哥哥,你回來了?”
她小跑過來,眼神滿是欣喜,卻在看到慕寒冰冷的神色時微微一怔:“慕寒哥哥,你怎么了?”
慕寒金色的眸子掃過她,聲音低沉:“悠悠的事,你知道多少?”
云珠心中一怔,面上卻不動聲色:“悠悠姐姐最近很受歡迎呢,大家都說她有助人突破的異寶,連熊部落的獸人都來追求她。”
她頓了頓,狀似無意地補充,“不過.她好像并不想提起你。”
慕寒下頜繃緊,轉身大步走向木屋。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輕輕推開木屋,抬腳走了進去,靜靜地打量著里面的一切。
這是他和悠悠曾經居住過的家,里面所有物品都是兩人親造,充滿了回憶和歡聲笑語,如今卻變了樣。
原本簡陋的木屋被裝飾的精致華麗,墻上掛著不知名的獸皮,每一張都毛茸茸的,看著就極為暖和。
屋角堆滿了各種陶器,里面裝滿各種蜂蜜,還有腌制的肉干。
他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里面還有劍齒虎、猛犸象這樣的猛獸肉。
這顯然不是楚悠悠能弄來的,看來那些獸人為了追求她,真的下了不少血本。
慕寒心中五味雜陳,憤怒又覺得悲哀。
他曾經以為自己和楚悠悠是真心相愛的,為了她不惜付出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
就算被打的退化為幼崽,他也甘之如飴。
后來看見她勾引白夜,和白夜在偏殿翻滾。
慕寒雖然憤怒傷心失望,但內心到底對她存有一絲希望,并未完全死心。
后來看見她淪為狼部落奴隸,被幾個獸人欺辱。
還是忍不住內心對她的愛意出來救她,為了換她活著,甚至甘愿成為蘇曦月的守護者。
如今想來,只覺可笑。
那晚鳳夙說:自己就是個大怨種。
他當時聽了心中是憤怒的,現在想來深以為然。
自己可不就是個大怨種嗎!
楚悠悠壓根就不需要自己救,以她的心機和手段,遲早能夠逃離狼部落。
慕寒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他不知道自己還在執著些什么。
楚悠悠已經變了,不再是那個需要他保護的柔弱雌性。
也許,他該放手了。
夕陽逐漸落山,天色漸漸變得暗沉,整個部落開始升起了裊裊炊煙,空氣中彌漫著燉肉香氣。
楚悠悠抱著一大堆禮物,開心的回到木屋,臉上還帶著未散的紅暈。
當她看清屋內的人影時,神色極為驚喜:“慕寒,你回來?”
她把手里的東西放下,開心的撲過去。
慕寒并沒有像從前那般張開雙臂滿臉喜悅的去接,就這么冷冷看著,聲音平靜的可怕:“看來我回來的不是時候。”
楚悠悠腳步和笑容瞬間僵住,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
但卻很快恢復如常。
她臉上重新掛著甜美的笑,上前想要擁抱慕寒,卻在靠近時被他身上凜冽的氣息逼退。
“那些獸人.”
慕寒聲音沙啞得可怕,“你知道他們在圖謀什么?”
楚悠悠眼神閃爍,很快又換上楚楚可憐的表情:“他們都說我身上有異寶,可我哪有啊.”
她突然抓住慕寒的手臂,“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是不是蘇曦月故意散布謠言要害我?”
慕寒垂眸看著這個曾經深愛的雌性。
她左臉的“奴“字被花粉遮蓋,卻遮不住眼底的算計。
“悠悠。”
他突然抬手撫上她的臉,拇指重重擦過那道疤痕,“你知道我為什么能恢復人形,甚至晉級八階,乃至進化為神獸白虎嗎?”
楚悠悠一怔。
這些她還真不知道,兩人重逢時,就是慕寒救自己離開狼部落,后來又匆匆把自己送回翼虎部落就走了。
她還沒有來得及問。
“因為我吞了龍須鯨的獸丹。”
慕寒逼近,高大的陰影瞬間籠罩她,周身氣壓低得駭人,“跟你的異寶沒有半點關系。”
“我,我知道…”
楚悠悠被他逼得后退,后背抵上墻壁,“慕寒你別這樣,你弄疼我了.”
慕寒沒有理會她的話,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那為什么還要欺騙那些獸人?你明知道他們想要什么!”
“我沒有!”
楚悠悠眼淚說來就來,“是他們非要纏著我.慕寒,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好害怕.“
她突然撲進慕寒懷里,聲音發顫:“那個蘇曦月好可怕,她故意在我臉上刻字,還故意暗中散布我有異寶的流言,她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慕寒,你既然成了她的守護者,她一定很信任你對不對?”
慕寒身體僵直,沒有推開她。
那些流言確實是蘇曦月讓鳳池和鳳黎暗中散布,也確實沒有打算放過悠悠,否則就不會這么做。
他神色極為復雜,卻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聽她控訴。
楚悠悠仰起臉,淚水漣漣中藏著一絲狠毒:“慕寒,蘇曦月就是個惡魔,你忘了,當初就是她的五個獸夫追殺我們,你這才會被打的退化為幼崽,我們好不容易重逢,她又想離間我們,還想用流言害死我,你幫我殺了她好不好?只要她死了,我們就能…”
“住口!”
慕寒猛地推開她,臉色陰沉得可怕,“楚悠悠,你別再說了。”
他金色眸底閃過一絲寒意和失望,“我曾經以為你善良柔弱,需要保護,如今看來,你根本不需要。”
楚悠悠被推得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慕寒:“你你居然這么對我?”
她突然尖叫起來,“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賤雌性了?你是不是被她迷惑了?”
“閉嘴!”
慕寒額角青筋暴跳,煩躁地揉了揉頭發,轉身大步離開木屋。
他需要冷靜一下,好好想想自己和楚悠悠之間的關系。
夜風徐徐,吹散了屋內的尖叫和怒罵。
慕寒漫無目的地在部落里游蕩,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楚悠悠的話。
“蘇曦月就是個惡魔.”
“你幫我殺了她好不好?”
他煩躁地甩了甩頭,試圖把這些聲音甩出腦海。
慕寒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聽見要他殺了蘇曦月時會那么生氣。
甚至是憤怒。
他明明愛的是楚悠悠。
可是為什么每次想到蘇曦月,他心底都會涌起一種莫名的悸動。
她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那么賞心悅目,那么讓人舒心愉悅。
他搖了搖頭,試圖將這種荒謬的想法甩出腦海。
他怎么可能喜歡上蘇曦月呢?
他愛的是楚悠悠,是那個柔弱的,楚楚可憐的,永遠需要他去保護的雌性。
可是為什么他總是會想起蘇曦月?
想起自己退化為幼崽時,在她身上撒嬌打滾,惹得她嬌笑連連的溫馨畫面?
慕寒猛地停下腳步,金色眸底閃過一絲茫然。
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變了。
以前他滿心滿眼都是楚悠悠,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可是現在,他的心里居然開始裝進了另一個雌性。
一個強大、睿智且美麗的雌性。
慕寒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轉身走向部落外圍的森林。
他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
慕寒靠在一棵大樹下,仰頭望著璀璨的星空,心中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獨。
他曾經以為,自己會和楚悠悠一直在一起,直到生命的盡頭。
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離她越來越遠。
而另一個雌性的身影,卻在他心中越來越清晰。
這到底是怎么了?
慕寒痛苦地閉上眼睛,拼命的用拳頭捶打自己的腦袋,極為用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夜色如墨,翼虎部落北面的山崖下。
鳳池和鳳黎帶著豹富等十名狼部落獸人正悄無聲息地挖黃銅礦。
“動作輕點。”
鳳池壓低聲音,渾濁的老眼警惕地掃視四周,“別驚動翼虎部落的人。”
這里距離翼虎部落太近,動靜稍微大一點,怕是就會被注意到,他們必須小心謹慎。
豹富抹了把汗,從土坑里挖出一塊泛著金屬光澤的黃銅礦扔進藤筐,忍不住嘀咕:“這玩意兒真能煉出銅來?”
“主人說能,那就一定能。”
鳳黎也在一邊挖,頭也不抬地說道。
突然耳朵微動,猛地按住豹富的肩膀,“噓——有人!”
眾人瞬間屏息凝神,順著鳳黎指的方向望去。
月光下,慕寒正靠在一棵古樹下,拳頭狠狠捶打著自己的腦袋,俊美的面容扭曲痛苦,喉嚨里發出壓抑的低吼。
“這白虎崽子發什么瘋?”
鳳池瞇起眼,滿臉疑惑。
內心想著,慕寒果然如主人所料回來救楚悠悠。
只是,現在這又是在做什么?
沒事砸自己腦袋干什么?
豹富撓頭:“該不會是發現我們偷礦,故意裝瘋賣傻吧?”
“不像。”
鳳黎搖頭,老眼閃過一絲精光,“他若真發現,要么假裝看不見,悄悄消失,要么去翼虎部落告密。”
正說著,慕寒突然停下動作,站起身,金色眸子直勾勾望向山崖方向。
鳳池嚇了一大跳,心說:這白虎崽子還挺警覺,隔那么遠都能發現。
他迅速打了個手勢,所有人立刻伏低身子隱匿在陰影中。
慕寒皺了皺眉,他能夠確定方才那邊有動靜,但很快又消失了。
但也沒有要過去探究的心理。
他這會心里亂的很。
只是往那邊望了片刻,便轉身化作白虎躍入叢林,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