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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舊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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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敬修辭別父親,乘坐上了前往萊州的馬車。

  原本張敬修是準備直接從直沽坐船去萊州的,這個路線速度更快,而且身為大明水師的一員,張敬修也更適應坐船。

  但是這些日子,直沽到京師的鐵路正在施工,因為工地的緣故道路十分的擁擠,最后張敬修還是放棄了這條路線,直接從陸路前往萊州。

  這種長途馬車就沒那么舒適了。

  京畿地區的道路還好,畢竟這段時間京畿財政富裕,一直在修路。

  但是到了山東境內,道路就坑洼起來。

  有時候張敬修還會和其他乘客一起下車幫忙推車。

  因為是探親,所以張敬修也沒辦法住官驛。

  出了京師后,車夫在一座民驛停了下來。

  看了看天色,車把式提出要在這座驛站過夜,同車的另外三名乘客都沒有意見,車把式就喊來驛站的伙夫,讓他們送來熱水。

  長途旅行中,熱水是最重要的。

  這座民驛原本只是附近村子邊上的一塊荒地,因為靠近官道逐漸開始有人扎營過夜,久而久之,周圍的村民發現了商機,一座民驛就出現了。

  兩桶熱水被送到了馬車邊上,車把式又對眾人說道:

  “這驛站俺停了多次了,大家放心。”

  “這熱水都是村里井水煮熱的,如果大家喝不慣熱水可以放涼再喝。”

  張敬修微微點頭,不能喝生水,這是水師的鐵律。

  而且在李時珍驗證了蘇澤的“微蟲說”后,水中的“微蟲”可以傳染多種疾病,煮沸可以殺死微蟲,這種思想也已經逐漸傳播開來。

  很快大家也發現,在提倡喝熱水之后,各種疾病的發病率顯著降低。

  車把式往來這條路線多年,又詢問眾人要不要吃現燒的飯菜,同行的旅人中,一對中年夫妻舍不得再花錢,掏出干糧拒絕了車把式的提議。

  張敬修和另外一位年輕的書生,則掏錢買了飯菜。

  不一會兒,一名農村婦人提著食盒,來到了馬車邊上,一份還帶著熱氣的新鮮飯菜送到了張敬修的手上。

  真方便啊!

  除了沒有住宿的地方外,這座民驛都和官驛差不多了,只要付出錢就能得到服務,甚至張敬修覺得這民驛的飯菜,要比很多官驛都可口。

  車把式可能常年往來,送飯的婦人也給車把式贈送了一份簡單的飯菜,車把式笑呵呵的收下。

  等眾人吃完,天色黑了下來,車把式點燃了車頭的電石燈,火焰照亮了馬車周圍的空間。

  車把式說道:

  “這驛站有村里的聯防隊巡邏,不會有大的危險,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夜里諸位還是要警覺著些。”

  張敬修也點頭,他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短銃。

  這種水師最新列裝的短銃,是專門配給軍官的。

  更精準的彈道,更方便維護的擊發裝置,張敬修很喜歡這把短銃。

  現在的治安就是這樣,山東山西這種開征了商稅的地方還好,因為地方官府財政充足,一般會仿效京師成立巡捕營,維持城市和干道附近的治安。

  據說那些沒開征商稅的地方就慘多了,雖然大規模的土匪少了,但是小偷小摸之類的案子卻更多了。

  小規模土匪搶劫的事情也時常發生。

  張敬修也請教過父親,按照張居正的說法,治安也是官府提供的“服務”一部分,交商稅的地方,就能拿出更好的服務。

  商人交稅,官府提供安全的服務,這也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商人不愿意交稅,那就要多花費雇傭鏢師的成本。

  張敬修也覺得很有道理,山東的情況是一天天變好的,萊州的繁榮他也是親眼所見的。

  就比如這座靠近驛站的村子,整個村子都依靠這個驛站繁榮起來,就是以往沒有孤苦的老人,靠著給往來客商燒熱水也能吃飽飯。

  于是村里的青壯也自愿組織起來,維持驛站的安全。

  同行的年輕書生,也對此十分的好奇,他拉著車把式聊天,詢問山東開征商稅之后的變化。

  張敬修記得剛上車的時候,這個書生介紹過自己,他名叫顧憲成,好像還是個秀才,張敬修總覺得自己好像聽說過他的名字。

  這一路上,顧憲成聽說自己常住在萊州,也經常湊在自己身邊詢問萊州的發展情況。

  等拉著車把式聊完,顧憲成又拉上了張敬修聊天。

  “張兄,我這次是乘船回老家無錫,說服本地鄉紳開征商稅。”

  張敬修一驚,他這才想起來這顧憲成,似乎父親在閑聊的時候,也提到過他的文章。

  他在《江左雅報》上發文,呼吁常州府也跟著揚州府開征。

  父親似乎對這顧憲成也有贊許,能入父親的眼,這讀書人確實不簡單。

  顧憲成發文之后,確實在京師常州籍的同鄉中產生了激烈的反響。

  這些人也紛紛寫信回去,說明開征商稅的好處。

  顧憲成明白,最后要能開征商稅,還是要說服常州府的大部分鄉紳。

  顧憲成干脆辭掉了直沽鐵路的高薪工作,趕回家鄉去說服大家。

  這一路上,見到山東的發展,顧憲成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商稅是有利于地方的事情,商稅納稅,這也是四民道德!

  顧憲成越發贊同蘇澤的主張。

  商人有商德,身為士人,那就要比商人看得更長遠,用行動為大家謀利。

  顧憲成在途中結識了張敬修,他也看出張敬修的不凡。

  從張敬修的表現,顧憲成大概猜出了他是一名水師軍官。

  顧憲成在京師也見過新軍的軍官,不像是以往那種老粗軍士,經過武監或者水師學堂訓練的軍官,多了一份特殊的氣質。

  “張兄,你對海外殖拓怎么看?”

  張敬修愣了一下,他想了想說道:

  “殖拓當然是好事,但還是應該計算成本,如果花費超過得到的,那就不應該勞民傷財。”

  張敬修受到父親的影響,對于成本收益的計算深入心中,他不像是其他水師軍官,狂熱的支持海外殖拓。

  顧憲成有些驚奇的看向張敬修,他在京師也經常和人聊到這類的話題,一般來說軍人都是支持殖拓的。

  畢竟殖拓才能立功,而且海外殖拓朝廷才能加大水師投入,按理說水師軍官不應該這么保守。

  “顧兄你怎么看海外殖拓的事情?”

  顧憲成也給出了一個和主流讀書人不太一樣的答案。

  “我是支持海外殖拓的。”

  張敬修也有些疑惑,一般來說,讀書人都對海外殖拓持謹慎態度。

  畢竟殖拓是有成本的,比起民間越來越狂熱的再復盛唐的風向,大明的官方態度還是很保守的。

  顧憲成說道:

  “俗話說,白紙好作畫,海外的殖拓的地方,可以用來實踐各種新的政策,可以做很多大明本土沒辦法進行的改革。”

  “我聽說南洋的呂宋國,就執行了很多和大明不一樣的政策,這些政策會有有什么效果,我也是很感興趣的。”

  “這天下之間,寰宇之大,各國都有不同的制度,我大明要國祚永昌,就要對各國體要取長補短,在海外殖拓領地實驗,再搬回大明本土試行。”

  這下子就連張敬修也驚了。

  這讀書人的想法,怎么要比水師最激進的軍官還要激進啊!

  不知道為什么,張敬修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腦門直沖腳跟。

  他算是明白,為什么自己不適合從政了。

  八月底。

  鎮北軍的士兵,護送安東都護府的官員,終于抵達了遼陽。

  遼陽總兵李成梁,遼陽兵備道段暉,都已經提前得到了旨意,做好了都護府北上的準備。

  對于這個結果,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李成梁最是苦澀。

  他見到了自己的老鄉唐謹行。

  兩人相顧無言。

  李成梁原本是想要將段暉支使到北面負責木材砍伐工作的。

  可沒想到,皇帝一道圣旨,將自己和段暉發配到了更遠的北疆。

  那安東都護府的治所是什么地方?

  長春原本是大明最北方衛所奴兒干都司所在,就是因為苦寒,所以朝廷才回遷了奴兒干都司。

  李成梁是后悔,后悔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那段暉的就是懵逼了。

  自己好好的遼陽兵備道當著,怎么突然就成了什么安東都護府的行軍司馬了?

  雖然是升遷了怎么感覺距離京師更遠了!

  唯一讓段暉稍感安慰的,是他在這群安東都護府官員中,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段暉認識唐謹行,見到同樣是被吏部尚書“發配”來的吏部官員,讓段暉心情好了一些。

  緊接著,安東都護府在遼陽進行了第一次軍議。

  面對這幫年輕氣盛的新軍官們,李成梁這個安東都護府的副都護頭疼不已。

  在這些鎮北新軍的軍官眼中,似乎作戰就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出營寨就能打女真人,女真人就像是山里長出來送軍功的韭菜,一波一波送過來給大家收割。

  實際上,自從李成梁擊敗了女真首領王杲之后,北方已經沒有大股叛亂的女真人了。

  這些女真叛軍,都藏在山中,或者藏在一些和大明親善的部落中。

  這些新兵不知道北方雪原的遼闊,鎮北軍確實精銳,軍事素養沒話說,但是他們人數也太少了。

  這點人馬,散在雪原之中,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浪。

  而且比起女真人,苦寒的天氣才是最大的威脅。

  這點人馬是不夠的,甚至連建立互相支援的據點都不夠。

  這也是李成梁最頭疼的事情,朝廷雖然給了安東都護府的名頭,也給了鎮北軍支援,但是東北地廣人稀,大明如果要真的建立有效的統治,更需要的是大量的炮灰。

  遼東開拓的漢人是別想了,這些都是兵備道段暉的寶貝。

  而且這些都是大明的良家子,他們的子弟成年后也踴躍參軍,日后都是妥妥的精銳,不能當做炮灰消耗。

  女真人是不可信任的,而且從遼陽北上,目標就是壓縮女真人生存的地盤,勢必要和女真人沖突。

  這樣的情況下,就不要指望女真人能乖乖配合了。

  李成梁給鎮北軍軍官,以及安東都護府的官員們一起開會。

  李成梁先講清了局勢,又提出了困難,最后看向眾人,詢問大家的想法。

  到了動腦子的時候,夏忠孝就眼觀鼻鼻觀心,宛如一座大佛坐在位置上。

  他是來東北打仗的!如果要動腦子,為什么不留在京師?

  很多鎮北軍的軍官,都和夏忠孝一樣,聽完了李成梁的描述之后,都被澆了一頭冷水。

  這種長期的小規模低烈度戰爭反而是最殘酷的。

  李成梁看了一圈,最后看向身邊的段暉。

  “段司馬,你說兩句吧。”

  我說?

  段暉本身就不精通軍務,來了遼陽都是做的民政工作,他能說什么?

  段暉講了一些后勤的事情,保證鎮北軍北上之后的補給充足,緊接著環視一圈,目光又落在了屯田司馬唐謹行身上。

  “唐司馬,記得你是出身在遼東,既然楊尚書點了你來遼東,你必然是早有計策吧?”

  唐謹行被段暉點名,又迎接上了李成梁的目光。

  事已至此,唐謹行只能說道:

  “屬下在來的路上,還真的思考了一策。”

  李成梁高興的說道:

  “唐司馬速速說來!”

  唐謹行說道:

  “咱們安東都護府是仿效大唐安東都護府設立的吧?”

  眾人點頭,這是圣旨都寫明的事情。

  唐謹行說道:

  “既然是仿效大唐的安東都護府設立,那大唐的安東都護府舊例,可是可以征調朝鮮兵馬的。”

  眾人愣了一下。

  段暉說道:

  “不對吧,大唐安東都護府是有統御朝鮮島的權力,但是當時島上主要是高句麗、新羅、百濟三族,并非是如今的朝鮮人。”

  唐謹行卻說道:

  “朝鮮奉我大明為主,他們也飽受女真人的侵擾,我們要安定東北,那朝鮮人出兵出人,不是也很正常?

  這句話說完,在場無論文武,都發出了附和的聲音。

  李成梁聽完了也覺得很有道理。

  但是他又說道:

  “可是朝廷沒有明確我們節制朝鮮的權力,我們這么做,會被言官彈劾的吧?”

  唐謹行說道:

  “如果是朝鮮主動出兵呢?如果朝鮮愿意出兵協助我們清繳東北,那朝廷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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