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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白磷都制造出來了?
蘇澤看向陶觀,沒想到這個方士竟然這么能干。
也對,其實早期的化學家,就和煉丹術差不多,就是不斷的熬煮提煉各種不同的物質。
陶觀也激動的看向蘇澤。
既然蘇澤猜出了這種物質是從尿液中提取出來的,他是不是也能知道這種神秘物質的用處?
陶觀從尿液中提煉出這種神奇物質之后,就開始按照蘇澤的辦法,研究白磷的性質。
可是研究來研究去,除了發光之外,陶觀也沒發現這東西到底有什么用。
陶觀也不想要自己辛苦的發明,變成宮廷中取樂的玩具。
白磷有什么用?
白磷可太有用了!
氮磷鉀都是生物必須的物質,磷肥是重要的化肥。
當然,陶觀這種制備方式,效率實在是太低了,這點產量根本沒辦法制作化肥。
自然界最豐富的磷肥是鳥糞石,等到大明點出遠洋航行科技之后,蘇澤就準備讓艦隊去尋找富含鳥糞石的海島。
這些鳥糞石簡單處理之后,就是上等的磷肥了。
而更大規模的提取磷,那就要等到化工技術的進一步發展了。
除此之外,白磷還可以做武器。
白磷彈也是一種威力巨大的武器。
只不過還是同樣的問題,陶觀的制備方法產量太低了。
但這不代表白磷沒有用!
恰恰相反!磷在工業時代早期的最重要用途就是制作火柴!
火柴,在原時空早已經被淘汰的東西,在歷史上可是最偉大的工業品!
點火是人類最基本的需求,火柴比之前任何的點火方法都要方便,也都要安全。
在原時空中華大地最屈辱的時刻,半殖民半封建的清末時代,洋人的其他商品還在遭遇小農經濟的頑強抵抗,但唯獨火柴賣到了全國各地。
當時的百姓,都稱呼火柴為“洋火”,是家家戶戶都離不開的東西。
陶觀的制備方法,用來制作火柴是足夠了!
當然,蘇澤也不知道制造火柴的詳細過程,畢竟他本身也不是學化工的。
但是他可以引導陶觀。
蘇澤看著發光的白磷,對著陶觀說道:
“陶仙師,您覺得此物發光,到底是什么原因?”
這個問題讓陶觀和朱翊鈞都愣住了。
是啊,為什么會發光?
蘇澤提出一種假說道:
“有沒有可能,這發光和燃燒一樣,是此物在和空氣中的某種物質反應?”
陶觀立刻說道:“蘇翰林所說的,是燃素吧?”
燃素,這是陶觀前陣子提出的新理論,曾經刊登在《樂府新報》上,引起了一部分關心實學的學者重視。
按照陶觀的說法,在我們的空氣中,存在著一種名為燃素的物質,這種物質看不見摸不到,但是能幫助物體燃燒。
為了這個理論,陶觀還做了一個實驗。
他將燃燒的蠟燭放進密封的玻璃容器,火焰逐漸熄滅。
這些都說明了當一定空間的燃素耗盡之后,火焰就會熄滅。
陶觀興奮的搓手:
“我可以繼續做密封燃燒實驗,如果密封的‘靈光粉’能快速熄滅,那就說明這種發光也是一種燃燒現象。”
這下子小胖鈞連忙將手上的白磷粉末抖落干凈,如果是燃燒,那剛剛豈不是有火焰在自己手上燃燒!?
蘇澤接著問道:
“陶仙師將此物命名為‘靈光粉’嗎?”
小胖鈞跳出來說道:“蘇師傅你猜錯了!這是孤的命名!”
蘇澤連忙說道:
“殿下的命名太貼切了,不過這煉丹之術需要專門的名詞,臣提議就取音,命名為‘磷’如何?”
小胖鈞拍手道:
“妙!就按照蘇師傅的說法,那此物是白色的,就叫白磷?”
蘇澤點頭,又對陶觀說道:
“陶仙師,如果剛剛的發光也是一種燃燒,那可不可以用引燃真正的火焰?”
是啊!
如果剛剛的發光真是一種燃燒,那如果能變成真正的火焰,那豈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掌中生火仙術嗎?
蘇澤緊接著又說道:
“殿下,陶仙師,既然此物是人體中提取出來的,那人死之后,是不是也會重新回歸天地?”
“那民間傳說中,墓地中飄蕩的鬼火,有沒有可能就是此物?”
這下子陶觀真是嘆為觀止了,他連忙說道:
“殿下,仆臣觀市井一些志怪,總有大儒不修道術,卻能讓妖魔辟易!原本仆臣還不信,如今見到蘇翰林,才知道這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人物!”
陶觀是真心佩服了,蘇澤能從一個發光現象,就能想到這么多,這實學真的這么厲害嗎?
看來是自己學習的還不夠!
等說完之后,蘇澤又說道:
“但是陶仙師,本官有一件事要彈劾你!”
陶觀一驚。
蘇澤指著殿下身上的白磷粉末說道:
“這天地萬物,有靈性也有毒性,此物能發光,但是有沒有毒性還不知道,你就貿然獻給殿下。”
“殿下乃是千金之軀,若是劇毒之物,你要如何向天下謝罪?”
這下子陶觀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他連忙向著太子跪倒:
“殿下恕罪!”
小胖鈞不以為然的說道:
“蘇師傅有些小題大作了,孤也是看到太監們試了以后安全無事,這才玩,哦不,這才親自實驗的。”
蘇澤搖頭說道:
“殿下,這萬物的毒性有緩有急,急的服用之后立刻發作,但是緩的則會在身體內積累,等到一定時間才會發作,那樣的毒物更加棘手。”
“再者,毒物也是要看劑量的,砒霜是劇毒,但是少量也能入藥。”
“萬一此物的毒性是比較大的量,那微量無毒,過度使用中毒怎么辦?”
聽到這里,小胖鈞連忙讓張宏打來洗手的水,將手上的白磷粉末洗掉。
白磷是有毒的。
小胖鈞沒有中毒癥狀,是因為陶觀制備量不多,而且純度有限。
低純度白磷的毒性也是慢性的,要不然原時空的歐陸貴族也不會風靡那么久。
長期接觸白磷,會導致牙齒及下頜骨損傷。
這種病癥,是人類歷史上第一種職業病,患病的就是為那些歐陸貴族提取白磷的工人。
如果要用在火柴上,還需要將白磷轉化為毒性更弱的紅磷才行。
當然,這一切是以后的事情了。
蘇澤這是提醒陶觀,不要隨意將新物質進獻給太子。
另外也是提醒他,小心這些新物質,萬一陶觀因為自己發現的新物質中毒去世,那就會成為后世教材中錯誤實驗的范例流芳千古了。
這場有關于白磷的事情結束之后,小胖鈞連忙說道:
“蘇師傅,種糧大賽是不是快要結束了?”
蘇澤這才想起來,《樂府新報》的種糧大賽活動。
這是去年《樂府新報》為了增加銷量,所舉辦的活動,曾經引起了京師的關注。
活動規則也簡單,每個參賽的農戶,可以選出一塊一畝大小的試驗田,種植冬小麥,等到收獲的時候按照畝產量進行排名,畝產最高的農戶可以獲得一千銀元的獎勵。
原時空的冬小麥差不多在六月就能收獲,但是今年大明氣候特別冷,小麥的生長也緩慢,加上大明時期的小麥品種也遠不后世,所以拖到了這陣子才到了收獲期。
蘇澤這才想起來,這場種糧大賽,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
那就是通過這次的種糧大賽,推廣煉鋼廠中副產的“肥田粉”,也就是硫酸銨氮肥。
蘇澤問道:
“殿下,敢問武清伯家的農莊怎么樣了?”
說到這里,小胖鈞露出得意的神色,他說道:
“陶師傅,你給蘇師傅講一下吧。”
陶觀也連忙說道:
“蘇翰林,陶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武清伯家的示范田看,用了‘肥田粉’之后,他家的小麥是附近長勢最好的,這些日子已經有人在打探消息。”
小胖鈞接過話頭說道:
“蘇師傅,陶仙師還是謙虛了,如今京師城外那些農莊的主人都說,陶仙師是對外大父的示范田用了草木仙術,所以外大父家的小麥才長得這么好。”
陶觀連忙說道:
“殿下,仆臣實在不敢居功啊!此物乃是蘇翰林發現,是殿下讓臣去武清伯家用的,怎么敢貪下此等功勞!”
蘇澤發現陶觀不僅僅在科學上能力不錯,竟然也是拍馬屁的好手。
難道是大明牛爵爺?
不過小胖鈞顯然對這樣的馬屁十分的受用。
因為陶觀的馬屁不僅僅有情緒價值。
農耕是國家之本。
以往小胖鈞親近陶觀,總要被李貴妃叨叨。
但是武清伯一次進宮,說了自家示范田的事情后,李貴妃就不叨叨了。
甚至父皇還讓陶觀進獻增加畝產的仙術,陶觀立刻將硫酸銨制備的方法獻了上去。
隆慶皇帝本以為陶觀真的有仙術,想著他能治好自己的病。
但陶觀沒有裝神弄鬼,而是將一切說清楚了,雖然皇帝有些失望陶觀不會仙術,但是也重重獎賞了他。
這次種糧大賽之后,蘇澤就準備將“肥田粉”的事情“不小心”透漏給媒體,這樣一來就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京師有不少武清伯這樣的清貴,也知道自己沒能力參與政治,經營家業才是他們最重要的事情。
而能夠增加畝產的“肥田粉”,自然是值得嘗試的。
聊完了這些事情之后,陶觀退下,張宏屏退了周圍的太監宮女,自己親自在門口站崗。
蘇澤知道兩人要討論機密的事情了。
“殿下,陛下身體如何?”
小胖鈞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說道:
“經過李神醫的診治之后,這陣子好多了。”
“可是父皇還是不能開口,性格是日益暴躁。”
蘇澤沉默。
病魔是很折磨人的。
特別是中年的病人,他們不像是老年人那樣身體機能下降,中年病人的其他器官可能還是正常工作的,這種病痛的折磨會摧殘他們的精神。
小胖鈞又嘆氣說道:
“而且父皇又開始吃補藥了。”
聽到這里,蘇澤也跟著嘆氣。
這說明隆慶皇帝在久病之后,也不再對李時珍言聽計從,開始使用其他的治療方案了。
但是他這種一身的病,最好的辦法還是改善生活規律,健康飲食,通過慢慢調理來延長生命。
但很多慢性病人就是這樣,不相信自己的主治醫生,更愿意去相信什么秘方偏方,搞什么食療進補之類的東西。
這也是沒辦法的,久病確實會讓人變得多疑。
原時空,隆慶皇帝是隆慶五年五月份駕崩的。
自己第一道奏疏,給皇帝延了命,再加上自己推廣實證醫學,李時珍幫著皇帝保命,看樣子隆慶皇帝活到年底應該問題不大。
這自然是一件好事,可以緩解皇帝突然去世對朝政的撞擊,給群臣一個緩緩接受的過程。
看向情緒有些低落的朱翊鈞,蘇澤溫言說道:
“吉人自有天相,陛下有千秋功業于社稷,上天也會護佑陛下的。”
聽到蘇澤的安慰,小胖鈞也微微放松了一些。
蘇澤又叮囑道:
“殿下,外朝自然有閣老們撐著,內廷的事情您多聽聽皇后和貴妃的意思,盡量讓陛下心情好一點就行了。”
“您也要保重身體,學業上也不能放松。”
蘇澤又是一番叮囑,小胖鈞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
“蘇師傅說的對,我大明還有蘇師傅這樣的忠臣在朝,孤只要讓父皇寬心就行了。”
蘇澤又說道:
“殿下,臣也是日講官,如果殿下有什么學習上的問題,可以召臣進宮。”
小胖鈞眼睛一亮。
普通詹事府的官員,只有在詹事府講學的權力。
但是蘇澤同時也是日講官,也就是皇帝的經筵官,是可以在皇宮講學的。
那日后自己要見蘇澤,就可以用講學的名義將他召入皇宮。
小胖鈞連連點頭,他身邊的這些人,張宏謹慎,不肯在政務上發言,陶觀是個方士,小胖鈞也不會問他政治上的事情。
原來還有一個舅舅李文全,但是李文全現在忙著直吳鐵路的事情,經常在直沽。
至于李貴妃,那不提也罷。
離開皇宮,蘇澤也有些無奈。
皇帝的病情是政治事件,如今他連李時珍都不那么信任了,蘇澤也就熄了獻藥的打算。
以隆慶皇帝的身體底子,如果他繼續折騰,大概也就是半年到一年的壽命了。
還是要加強對皇宮消息的打探,保證信息的通暢。
蘇澤提出要入宮講學,就是要保住和太子的通訊。
太子是整個大明,對于皇帝病情最了解的人了,蘇澤只要能和小胖鈞保持聯絡,那就永遠能掌握第一手情報。
等蘇澤回到報館,卻見到剛剛離開的沈一貫又回來了。
沈一貫盯著蘇澤半天,這才問道:
“子霖兄,這成子文真不是你的人?”
羅萬化也看向蘇澤,蘇澤無奈的攤手說道:
“肩吾兄都問了幾次了,我和成大人當真是素不相識,只是在刑部大堂上見過一面罷了。”
沈一貫還是不信,他說動:
“子霖兄,朝廷剛剛下旨了。”
“前廣西布政使成子文,因罪被降官兩品,調任登萊巡撫。”
“現任登萊巡撫涂澤民,因為萊州開港和鑄幣的功勞,出任廣西布政使。”
蘇澤也愣住了。
登萊巡撫,在如今的大明,是個非常重要的職位了。
登州萊州開海都有港口,萊州還有鑄幣所,是大明水師的落錨地。
這兩個城市都已經超過了山東的省城,成為整個山東,乃至于北方最重要的城市之列。
成子文出任登萊巡撫,在某種意義上都算不上是貶官,畢竟從鳥不拉屎的廣西,調任到距離京師很近的登萊,這是很多邊疆省份官員的夢想了。
對于登萊巡撫涂澤民來說,出任廣西布政使算是升遷。
而且涂澤民去廣西,也有救火的意思。
這是最考驗一個官員的時刻,如果涂澤明在廣西任上做好了,那就能升回京師,一舉進入九卿重臣的行列。
如果涂澤明搞砸了,那他估計就會調到南京養老等著致仕。
而涂澤明,一向被認為是“蘇黨”的核心骨干,這一次涂澤明升遷,也難怪沈一貫懷疑蘇澤。
而登萊二府,素來也被當做是“蘇黨”的核心地盤,因為蘇澤推動的鑄幣改革、水師改革、市舶司改革都在登萊二府帥先施行的,還有大量新政之后設立的工廠。
既然成子學能夠擔任登萊巡撫,那他自然也是蘇黨的核心成員了。
蘇澤嘆息一聲,這下子是解釋不清楚了。
但是再一想,這個安排倒是很妙。
成子文是那種銳意進取,想要給地方上謀取發展的官員。
隨著朝廷的分稅改革,登萊地方也會擁有更大的財政自主權。
登萊巡撫這個職位,確實是能讓他發揮能力的地方。
涂澤明在登萊巡撫任上的功勞是大家都看到的。
但是登萊主要是經濟工作,現在給他升官,讓他在廣西更復雜的地方鍛煉一下,為日后升為九卿做準備,這份任命也是相當精妙的。
蘇澤了然,這肯定是高拱的手筆。
只是又讓人誤以為成子文是蘇黨了。
當然,登萊巡撫這個位置十分的重要,蘇澤也要確保成子文的施政不能偏離原來的計劃。
哎,是要去拜訪成子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