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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厘正楚藩刑獄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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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刑部主事狄許,就這樣稀里糊涂的塞進了勘楚使團中,在皇帝的嚴令下迅速離開京師,前往武昌查案。

  因為皇帝下了嚴令,所以使團沒有走更舒服的水運,而是走了最快的路線,也就是通政郵遞司的急遞路線。

  一行人從京師,經過涿鹿驛、保定金臺驛、真定恒山驛、順德龍崗驛、衛輝衛源驛,一直到鄭州管城驛這才暫時停歇了一下。

  這一路上勘楚使團遇到平坦的大道就乘坐馬車,遇到狹窄的小道則直接騎馬,只用了五天就完成了這千里的路程。

  這個速度就連使團正使殷士儋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殷士儋作為典型的清流大臣,走的是翰林院的清貴路線,沒有在地方上任職過。

  但是他在先帝朝做翰林的時候,也曾經被點為河南鄉試考官,曾經走過官驛前往河南。

  可那個時候沿途的官驛都管理混亂,擠滿了不知道從哪里拿到勘合的人,驛卒雖然不敢在官員面前發泄怨氣,但是故意磨洋工還是可以的。

  而在驛站的待遇,完全和官位掛鉤,遇到大官出行甚至會堵塞驛站,連傳遞軍情的騎手都換不到馬。

  可這一次沿途遇到的所有驛站全都井然有序。

  驛長會查驗人員的勘合,根據緊急程度提供相應的服務。

  通政司將勘合分為了三種顏色,分別是紅色、黃色和白色。

  勘楚使團是皇帝欽點要著急辦理的,所以殷士儋等人手持的都是等級最高的紅色勘合。

  紅色勘合可以在驛站直接換馬,還能直接得到干糧和清水的補給,提供最好的食宿服務。

  黃色勘合則次一點,不能換馬,但是馬可以得到驛站的精飼料照顧,人員也能得到正常的食宿服務。

  白色勘合就只能得到最簡單的食宿服務了,馬也只能得到牧草喂養。

  看來楊思忠這個通政使還真的有能力,他是用了心梳理整個大明的驛站體系的。

  殷士儋有些憂慮起來。

  楊思忠和他一樣,也踏在入閣的門檻上。

  上次內閣遞補閣臣,雷禮入閣專門負責水務,實際上沒有分擔多少內閣事務。

  朝廷很有可能再次遞補閣臣。

  那楊思忠和自己就是競爭對手了。

  想到這里,殷士儋更是下定決心要將這次的差事辦好。

  想到這里,殷士儋也有些頭疼起來。

  其實殷士儋這個禮部侍郎并不是擁藩派。

  嘉靖年間,殷士儋主持重新修訂《宗藩條例》,加了這么一條:

  “親王無后,以兄弟及兄弟之子嗣,不得以旁繼。”

  這其實是一條削藩條款。

  親王如果沒有后代,也沒有親兄弟和親兄弟的后代,那就不能繼續繼承親王的王爵,也就是要除藩了。

  這個條款其實相當的厲害。

  各地宗藩人數眾多,但是幾乎所有嫡脈都面臨血脈稀薄的問題。

  比如楚宗就是這樣,老楚王在位幾十年都沒生出兒子。

  如果真的能嚴格執行這個條例,嘉靖年間就有不少宗藩因為血脈斷絕而廢藩了。

  只可惜殷士儋的廢藩努力還是失敗了。

  嘉靖末年,坐鎮蘭州的肅懷王薨,無子。

  肅懷王就是完美的符合殷士儋修訂的宗藩條例情況,他無子也無弟,按理說應該廢除肅藩。

  肅懷王的母妃上奏請以輔國將軍朱縉貴嗣,禮部議朱縉貴是肅懷王從叔,不可承祧。

  但是朱縉貴重賄中官,于是嘉靖皇帝以肅籓越在遠塞,不王無以鎮之,允許朱縉貴嗣王位。

  殷士儋據理力爭說:“肅王府在蘭州,根本不是邊疆而是內地。”

  但是皇帝還是不許,殷士儋又請降一級封朱縉貴郡王,皇帝還是不許。

  在遭遇了這件事后,殷士儋意識到廢藩的關鍵還是在皇帝身上,于是逐步開始收斂自己的立場,專心教導當時的裕王,也就是現在的隆慶皇帝。

  隆慶登基后,殷士儋又在詹事府教導皇太子。

  禮部官員逐步忘了這位禮部侍郎,其實也是個隱藏的“廢藩派”頭子。

  在鄭州管城驛休息了一個晚上,殷士儋又催促使團重新啟程。

  接下來從鄭州去信陽,再從信陽就能入湖廣了。

  殷士儋嫌棄的看了一眼隊伍中的狄許,如果不是他這個體弱的刑部主事拖累,全程快馬就只剩下兩天路程了。

  八月底。

  一只胖鴿子落在了蘇澤的書桌上。

  胖鴿子自然是從武昌飛來的。

  蘇澤也沒想到,殷士儋竟然這么拼命,用軍情快報的速度抵達了武昌。

  而這位禮部侍郎,幾乎一到武昌就開始查案。

  胖鴿子盯著蘇澤,又將掛著信籠的腿向后藏了藏,蘇澤苦笑一聲,從書桌里掏出一袋精米。

  這鴿子是越來越叼了。

  自從上次吃了湖州的貢米以后,普通的米都已經入不了它的眼。

  陳米不吃,劣米不吃,好在蘇澤家里有皇帝和太子賞賜的貢米,這才滿足了它的需求。

  蘇澤為了胖鴿子,不得不在家庭種植毯上種植了一排太湖精稻。

  見了米胖鴿子這才伸出腿,蘇澤解開信籠,看到了沈藻的來信。

  蘇澤看完了信,楚宗案竟然破了?

  勘楚使團抵達武昌兩天,楚宗案就破了!

  從沈藻來信中,蘇澤知道果然是狄許的功勞。

  狄許到了武昌之后,沒有參與審案,而是將楚王府的檔案和各方供詞全部都過了一遍。

  很快狄許就發現了幾條疑點。

  首先是在朱華奎兄弟出生之前,楚王府有聘請乳母的記錄。

  提前為孩子聘請乳母沒什么奇怪的,但是這個乳母被兩次聘請,而且第一次聘請的記錄還被故意隱藏就有些奇怪了。

  狄許迅速讓武昌的官差找到了乳母,最后得到了一個消息。

  原來這個乳母第一次聘請,是給楚恭王的女兒哺乳的。

  也就是說,在朱華奎兄弟出生之前,老楚王其實生了一個女兒!

  狄許順藤摸瓜,原來是老楚王與楚王府宮人所生,這個女兒出生不久夭折了。

  這個夭折的女兒自然是個重要的證據,說明老楚王是有生育能力的!

  而這個老楚王夭折女兒的記錄,包括第一次聘請乳母的記錄,都是楚王府記室吳訓藏起來的。

  于是狄許將這個發現告訴了殷士儋,殷士儋立刻下令逮捕王府記室吳訓。

  吳訓被捕之后很快就招供,老楚王女兒的事情,是鎮國將軍朱華趆賄賂他,要求他刪去的。

  因為楚王府宮人生的是女兒,而且這個宮人身份低微,是被安排在別院生產的。

  所以記室吳訓才膽敢篡改了記錄。

  而鎮國將軍朱華趆,正是檢舉朱華奎兄弟身世的人。

  案子到了這一步,其實大概情節已經清楚了。

  使團順藤摸瓜,查明了事情緣由。

  鎮國將軍朱華趆,伙同武岡王朱顯槐,侵吞楚宗的祿米,并將這些祿米倒賣到京師牟利。

  武岡王朱顯槐,是楚宗中輩分高的宗室,是老楚王的叔父,朱華奎兄弟的叔公。

  在老楚王生病的時候,都是由他來暫攝楚宗事務的。

  本來這件事其實在宗藩內部也很常見。

  宗藩上層吃飽喝足,下層卻忍饑挨餓,山西宗室就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

  但是朱華趆在幾次倒賣中賺了不少,于是來了一次大的,聯合京師糧商搞了一次囤積居奇。

  是的,也正好就是被太子用海運壓下糧價的那次。

  這一次產生了巨大的虧空,朱華趆和武岡王朱顯槐都差點破產,兩人為了填補虧空,就偷竊楚王府的財物來變賣。

  而這件事被老楚王發現后,剛剛準備法辦他們的時候,就病重去世了。

  于是武岡王朱顯槐和鎮國將軍朱華趆,也是為了報復死去的老楚王,就炮制了這個謠言,試圖渾水摸魚,攪亂楚王繼承的問題,將他們偷竊王府彌補虧空的事情搪塞過去。

  殷士儋已經整理完證詞,命令快馬送往京師。

  果然楚宗案并不是什么千古疑案,排除了政治影響后,就是一場簡單的豪門爭產案。

  從這件事上看,楚宗真是爛透了。

  其實廢除楚宗,大明早就有議論了。

  嘉靖二十四年,當時的楚王世子朱英燿,謀殺其父楚愍王朱顯榕。

  這場轟動大明的案件,起因還是因為楚王世子經常和其父的宮人私通而起的。

  也就是這件事后,楚王的王位來落到了楚恭王這一脈頭上。

  這一次楚宗內亂,又鬧出這樣丟臉的事情。

  蘇澤明白再一次上疏的時機已經成熟。

  楚宗已經是武昌乃至于整個湖廣的禍患,如果再不處理,說不定日后還會爆發原時空那樣的劫杠大案。

  正因為每次都能逃脫罪責,所以楚宗才如此肆無忌憚。

  而現在,楚王朱華奎年幼,原本暫攝王府事務的武岡王朱顯槐涉入案件中,楚宗群龍無首。

  這一次上疏需要的威望點肯定大大降低。

  ——模擬開始——

  《厘正楚藩刑獄疏》送到內閣,高拱和張居正贊同你的奏疏。

  趙貞吉因為禮部立場,票擬意見提出反對。

  奏疏送入宮中,皇帝惱怒于楚宗的問題,但卻沒有改變宗藩司法權的想法。

  各地宗室也害怕政策會推廣到所有宗藩,極力上書反對,引發了朝野巨大議論,皇帝駁回了你的奏疏。

  ——模擬結束——

  剩余威望:2270。

  若要完全通過你的奏疏,需要支付500點威望值,是否支付?

  果然,這樣只需要500點威望,就能通過奏疏了。

  蘇澤果斷選擇了“是”。

  威望點已扣除,剩余威望點:1770點,請在現實中完成上書。

  接下來就看系統如何讓皇帝下決心了。

  果不其然,蘇澤的奏疏送到宮中的時候,不久后從湖廣送來的八百里加急也送到了內閣。

  楚宗案真相大白,楚藩宗室的種種丑態讓皇帝憤怒。

  隆慶皇帝立刻下旨,誣陷楚王身份的主犯鎮國將軍朱華趆處死,武岡王朱顯槐關入鳳陽高墻。

  協助朱華趆一同上書的楚藩宗室也要按照涉案情節嚴查議罪。

  就在京師都認為楚宗案件結束的時候,突然通政司又送來一個消息。

  京師留守后衛百戶王有德,通過登聞鼓向皇帝訴冤。

  御書房。

  隆慶皇帝說道:

  “楊愛卿已經查證,這王有德是定遠侯王弼之后?”

  楊思忠點頭說道:

  “臣已經查驗過王有德族譜,又有京師幾位勛貴作證,王有德確實是定遠侯王弼之后。”

  定遠侯王弼,大明開國功勛,因為卷入藍玉而被太祖朱元璋處死。

  楊思忠說道:

  “臣也查過宗人檔案了,王有德所奏,當年定遠侯王弼的女兒,確實嫁給了楚藩始祖楚昭王。”

  隆慶皇帝有些激動的問道:“那王有德所奏都是真的?”

  原來這個錦衣衛百戶敲響登聞鼓,是向皇帝討要他的祖產。

  按照王有德所說,他祖上是定遠侯王弼。

  按照他所說,遠祖王弼死時,兒子幼小,為姐姐也就是楚王妃撫養。

  而王弼留下的黃金六萬八千余兩,銀二百五十萬兩,珠寶“不可勝記”,也都寄存于楚王府庫中。

  此外王弼還有明太祖皇帝欽賜的莊田八十六處,永樂以來莊田田租也由楚府代收,累計應有八百余萬兩。

  兩項累計,當折銀一千三百余萬兩。

  這些錢如今都被楚王府吞沒。

  王有德也十分的上道,他表示自己只要其中十分之一,剩下的都愿意進獻給皇帝。

  這么一大筆銀子,就是皇帝也動心了。

  楊思忠說道:

  “王有德所說都是他一家之言,而且田租累有八百萬兩也是虛數,不能當真。”

  楊思忠也有些無語,這田稅還能從國初累計算到今天?

  也只有皇帝能相信王有德這么算賬。

  前者還算是靠譜,后者完全就是王有德故意多算,報出一個駭人聽聞的數字來引起皇帝關注。

  皇帝說道:“那就讓勘楚使團好好算算。”

  楊思忠又說道:

  “殷大人已經返程,而且楚宗案已經結案,如果讓使團繼續滯留武昌,會引起天下宗室的不滿。”

  隆慶皇帝皺眉問道:“愛卿以為如何?”

  楊思忠說道:“如此案件,必然曠日持久,陛下可以準蘇翰林奏疏,授法權于武昌有司,命其詳勘。”

  又回到蘇澤奏疏上了。

  隆慶皇帝想了想,楚藩名聲這么臭,反正蘇澤也只是針對楚藩。

  于是皇帝說道:“那就準蘇澤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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