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皇上忠于大清!
揚州府學的“主旋律”高考沖刺儀式給前來參加儀式的各位大人留下了極其深刻印象。
書可以讀不出來,但忠字必須在心頭,這一點真是講的太好,太好了。
如果不是因為時間倉促,趙安怎么也要搞個大清開國史座談會,邀請一眾大人和學生們面對面談一談大清是如何紫氣東來,如何一統宇內,當今乾隆老太爺又是如何締造如今這盛世,給學生們創造如此好讀書條件的。
涉及到揚州方面,重點就要談老太爺六巡江南對揚州經濟、民生的影響,至于十日那些不和諧的東西就不要談了,容易犯錯誤。
是否要開設思想教育課程,趙安也在考慮當中,作為府學教授想出政績最好的辦法肯定是大幅提高學生考試通過率,成為全省科舉帶頭羊。
君不見江南那些府學教授升的一個比一個快么。
只是,這個有一定難度,而且需要相當長時間。
除非趙安能把鄉試的考卷提前弄到手,不然就算他把后世的衡中模式搬過來,至少也要兩三年才能見成果。
兩三年太久了,根本不利趙安的快速成長。
因為老太爺還有九年就要掛了。
在這九年內必須將自己的地位提高到保險范圍內,至少也得混個藩臺當當,不然下場就將很不妙。
嘉慶那龜兒子干爹的人可是不遺余力的。
無法在自身業務范圍內創造奇跡一鳴驚人,從而飛黃騰達,那就只能走歪門邪道了。
老太爺晚年最喜歡的是什么?
就是一個忠字!
為了這個忠字,多少嘉慶任命的大臣被老太爺攆走,連兒子的老師也不例外。
由此可見,這個忠字份量有多重。
既然老太爺喜歡忠于他的人,那趙安當然就要高調宣傳忠字,把自己打造成大清第一忠臣。
甭管別人怎么罵他不要臉,尬不尬,都不用管,老太爺喜歡就成!
反正他又不是正途出身,捐監的不這么搞還怎么搞?
何況因為議罪銀的事,他已經成為大清官場的“共敵”。
保守估計三四品以下官員七八成都是恨他恨的牙癢癢的,基層官員對他趙教授也好不到哪去。
如此,更要大張旗鼓走捷徑了。
有捷徑不走跟沒苦非要吃苦的傻子有什么區別?
官員們的反應也皆被他收在眼底,甭管這些大人們怎么想,起碼沒一個敢說府學倡導忠字在心頭不對。
就連賢臣之后的知府大人也無話可說。
讀書人不忠于皇上不忠于大清,忠于誰?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高舉忠字旗,高唱愛大清,這就牢牢占領政治與輿論高地了,哪怕他趙安這會東窗事發估計都能把官帽保住。
貪污不要緊,造假也不要緊,要緊的是忠不忠!
和中堂要是不忠,老太爺能讓他這么放肆撈錢么。
如此簡單的道理不加以發揮利用,趙安就甭混官場了。
婁老師卻給心中得意的趙安潑了一盆冷水:“你說你一捐監的搞這些東西做什么?你以為這幫人還能替你上書朝廷不成?”
言下之意他早就看穿趙安的心肝脾肺腎了,曉得趙安這小子是在打造“人設”,好讓自個再次登上邸報,運氣好再來個官升五級。
可惜你小子做的根本都是無用功,因為你小子跟這幫官員沒有任何利益瓜葛,人家吃飽了撐的要把你捧上去。
這年頭沒好處的事,哪個當官的肯干?
何況這幫官員包括那位正三品的參府老爺連給皇帝上折子的權力都沒有。
趙安對此的理解是新聞素材有了,就是沒地方發表。
沒地方發表,就沒人知道,那你干個屁啊!
事實嘛的確是事實,只是趙安并不指著這幫官員幫他造勢,他心中早有人選了。
便是省里的學臺大人。
“我做的這一切并非婁大人以為的鉆營之道,實則是我心中真實想法,沒有皇上就沒有我這個教授,沒有人比我更忠于皇上,更愛大清了 所以婁大人您不要對我有什么偏見,府試結束后最遲一個月學臺大人最好能過來,要不然,哼哼。”
給婁老師摞下這句話后,趙安熱情邀請各位大人在府學走一走、看一看。
到了午飯時間,自是要請諸位大人吃個工作餐。
地點在距瘦西湖只有里許地的四望亭,東家就是給趙校長孝敬了二百兩的黃體仁。
從四望亭樓上向東看去是沿湖而建的一片三層小樓,這便是揚州有名的鳴玉坊。
人間煙火氣很重的地方,每日華燈初上時坊間各家院子便是一片絲竹和歡笑之聲,中間夾著猜枚行令,唱曲鬧酒,當真是笙歌處處,一片升平景象。
類似北京八大胡同的存在。
大人們的官轎陸續抵達四望亭,沒有不來的,因為這也是官場規矩。
壞了規矩,不好。
知府大人下轎后見在這么高檔的酒樓吃飯,也僅僅是眉頭微皺,然也沒有不進的道理。
趙安是最后抵達的,原因自是他坐的是三人轎,比起四人轎慢點。
從轎中跟刑滿釋放似的下來后,趙安隨手叫來跟著走過來的童訓導,壓低聲音問他道:“剛剛本官過來時見有不少姑娘站在巷口,她們是做什么的?”
童訓導立時會心同樣壓低聲音道:“大人有所不知,那些都是落選的瘦馬,因無家可歸只得涂脂抹粉,打扮妖冶出入巷口,游離于茶樓酒肆門前討個生活。”
“噢,站街的。”
趙安恍然大悟,“這個我熟。”
不僅熟站街的,還熟“瘦馬”。
所謂“瘦馬”是揚州畸形娛樂業的產物,因這地方多的是鹽商,鹽商又富甲一方,如此,就誕生了圍繞鹽商這一群體的“瘦馬”。
被選中為“瘦馬”的女孩相當可憐,從小就要挨餓以養成瘦體,此外必須是“三寸金蓮”,正常腳是絕對不允許的。
運氣好的,顏色未衰之前享盡富貴,運氣不好的被大戶人家的正妻杖斃、投井,甚至淪落為流鶯。
剛才過來時趙安見到的巷口女有很多就是落選的瘦馬。
這一群體的命運是很悲慘的,趙安對此也是深表同情,奈何無力改變,只得嘆了一聲問童訓導:“你知道一個瘦馬要賣多少錢么?”
“怎么,大人也想買一個暖暖腳?”
童訓導眼神都變了,有點猥瑣。
趙安見了自是不快,當場板臉微哼一聲:“胡鬧,本官像是那種人嗎?.多少錢一個?”
“聽說一等瘦馬要一千五百兩以上,二等的也得千兩銀子,三等的幾百兩。大人若想買一個,回頭卑職替大人打聽打聽。”
童訓導是揚州地頭蛇,當的又是學官,自是曉得行情,也有這方面的人脈。
從古至今,教師這一行業對風塵業都是非常八卦的,也是這行業的常客。
趙安“噢”了一聲沒說什么,他真的只是單純問問,因他不喜歡小腳的女人,更不可能花錢買個瘦馬回來當花瓶。
就他現在的情況,女人越多越不安全。
抬頭看了看酒樓牌匾,發現竟是鄭板橋題的店名,不禁覺得有趣,有點見到名人的感覺。
負手邁入店內正欲上二樓時,在堂中喝茶的巡鹽御史鄭大人卻起身朝他點頭招呼。
“鄭大人怎么不上去坐的?”
趙安自是過去打招呼,剛要請鄭大人上樓,鄭大人卻笑著搖了搖頭,四下看了眼低聲道:“趙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說話通常代表有重要事商量,不方便被外人聽去。
自己的私鹽買賣還沒干,這巡鹽御史能有什么重要事和自己說?
帶著好奇,趙安隨鄭大人進了堂下一間空著的包間,落座之后鄭大人不無欣賞的看了眼趙安:“趙大人今日在府學帶領學子們發的誓言很好,我們讀書人理當以忠于皇上為先,如果不忠于皇上不忠于朝廷,那這書讀的再多又有什么用那句生入文華殿、死入紫光閣的學訓亦是叫人拍案叫好,真難為趙大人這等良苦用心”
在那說了一通表揚趙安的話,搞的趙安都有些不好意思。
以為對方就是單純替自己叫好時,未想對方話鋒一轉很是神秘道:“趙大人費了這般心血,難道只為讓我們這些揚州官員夸你兩句?”
“這”
趙安不太好接這話,對面見狀微微一笑:“趙大人想不想今天的事能被皇上知道?”
聞言,趙安差點脫口說想,硬生生止住,做出一臉困惑的表情:“鄭大人的意思是?”
“趙大人是聰明人,理當明白本官的意思,如果趙大人愿意出一萬兩,本官可以幫你這個忙。”
說完,鄭博文不無自信補了句,“本官是無權給皇上直接上折子,不過本官可以將這道折子交到能在皇上身邊說話的人手里,所以這一萬兩趙大人你花的絕對值。”
不是,你給我寫份材料要一萬兩,瘋了吧!
我攢了大半年也不過才攢了一萬兩啊!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竹杠,而是殺傷力一萬點的竹杠,要人命的。
趙安很懵,但更多的是懷疑對面這位巡鹽御史能不能把事給他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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