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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先天又如何

熊貓書庫    射雕:從被逐出桃花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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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間四月天,春風和煦,冬日留下的寒意大多消散,花期剛至,地處西北的長安也多了許多絢麗顏色。

  又是一月奔逃追趕的武成玉和白玉蟾,此刻正站在大雁塔前,天色已近黃昏,月上柳梢頭,如約而至。

  大慈恩寺的香客都已散去,僧侶們大多在積香閣用齋飯,華夏的僧人大多沒有過午不食的戒律,白天的人來人往變得有些冷清寂寥。

  偶爾有僧人經過大雁塔前,卻不知為何對白武二人視而不見,仿佛不在一個維度。

  兩人昨日就進城了,白玉蟾也沒有再緊隨武成玉,不知道跑去哪里。

  而武成玉則找到一家客棧,舒舒服服泡了個澡,飽餐一頓,接著就睡到今日正午,將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的疲憊盡數驅散,這才精神飽滿的赴約。

  而白玉蟾也是一樣,換了一身新的道裝,現在也是狀態盡復,又恢復了道骨仙風的活神仙做派。

  兩人這次誰都沒有耍心機,武成玉沒有趁機逃跑,白玉蟾也沒有趁機突襲,勾心斗角,各逞機心是一回事兒,真正約戰時對彼此的尊重是另一回事。

  武成玉率先開口:「你那日在姑蘇問我,佛家講因果,道家講什么,這個問題何須回答,道家講的是承負。

  《莊子·大宗師》里就說過:夫道有所負,有所不負;有所成,有所不成;

  有所承,有所不承。

  《太上感應篇》中有言:「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道家承負多指先人積善,后代得之庇佑,先人失德,后代命運多舛,是氣場德行之傳承。

  莊子所留道經,多有參考我全性教義,偏偏攻擊我全性最狠的就是他,不過他關于承負的說法,卻與我全性無關。

  我全性講求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不損一毫,不取一毛,自然沒有承負這一說。

  倒是老白你的金丹宗南派是道家正統之一,向來講究承負。

  可老白你所謂的承負,貌似與道家之承負并不相同。

  你刻意將道家承負與佛家因果混淆,大意是我殺了你的傳承,就是與你結下了因果,所以你要殺我了結因果,才能得到大清凈。

  你這就有些倒因為果了,真實情況恐怕是,白玉仙早就成了你的負擔,是你紅塵中的羈絆。

  在你看來,白玉仙還活著,你與這塵世就難以割舍,想要突破先天之上,白玉仙就必須死。

  可是,那個殺她的人卻不能是你,而且必須是在你盡心卻無力看護之下,最終因為罪孽深重遭報應而死,如此你身上的承負就不復存在,萬般罪孽都由白玉仙承擔,你也可以更進一步。

  我說的沒錯吧,活神仙,白祖師。」

  白玉蟾聽到武成玉的一番論述,面露苦笑:「小友心思敏銳,當日我說承負,不過是想替仙兒之死找個借口,誰料卻被你借機推斷出我真正的心思。

  四十多年前,我困于先天之境久矣,多年來道行不得寸進,不得不由出世改為入世,尋找突破的辦法。

  之后我遇到了仙兒的母親,一時之間亂了道心,最終生下一女,終于被這紅塵沾染。

  那時候我靈機一動,想以有情道破局,有了愛女,體驗人間真情,說不定也是突破先天之上的辦法。

  誰料我終究不是有情之人,仙兒到了十歲的時候我就確信此路不通,有情道反而成了我的負擔。

  可是大道無悔,我既然走上有情道,就不能斷然折返,只要仙兒在世一日,這有情道就必須走下去。

  既然講究人間真情,我就不能拋下仙兒,更要護她周全,可她若是周全了,我卻無路可走。」

  武成玉接話道:「所以你用了另一種辦法,慣子如殺子,你將白仙兒培養得性格偏激任性,做事不顧后果,終有一日會遭來報應。

  可你白玉蟾是什么人,堂堂先天,道門祖師,你既然必須護白仙兒周全,她闖的禍你必須出面解決,除非有人在你看護之下,仍然可以對付白仙兒,成為她的報應。

但普天之下,這樣的人太少了,能跟你作  對的一般都是先天,其余的連跟你動手的資格都沒有,而先天境界的人世上總共沒幾個,,誰都懶得去搭理一個任性的小姑娘。」

  白玉蟾無奈點頭:「仙兒雖然常惹禍,卻都不大,沒人能真的置她于死地,替我解脫。

  后來她遇到了呂昉,一見傾心,嫁給呂昉后居然收斂心性,不再惹禍,你可知我當時有多么心急。

  好在她練功心切,走火入魔,卻又偏偏沒有死去,直到她在我書房里發現那門邪功秘籍。」

  武成玉冷笑道:「恐怕,這本秘籍是你暗暗放在書房內,主動讓白仙兒看到的吧。」

  白玉蟾沒有否認:「之后她修煉邪功,性情大變,動輒殺人,吸人精血,終于罪孽深重,也恰好在這個時候,小友出現了。

  小友雖然不是先天,卻也是天縱奇才,小小年紀就離先天只有一步之遙,最重要的是年輕人總有除魔衛道之心,為了殺仙兒,不惜與葉災擰�

  最后更是用自己的心計騙過我,利用呂昉殺了仙兒,總算是幫我解脫。

  我既然少了仙兒這層負擔,自然可以脫離有情道,得大清凈,眼看就能突破了,奈何小友太過聰慧,一語道破,讓我無法全功。」

  武成玉搖頭道:「就算我沒有打斷你,你也不會突破的,且不說這世間是否允許有先天之上的人存在。

  你騙過所有人,也以為騙過了自己,可大道不可欺,心更難欺,你其實心里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最后關頭必然會失敗,不可能讓你突破的。」

  白玉蟾點頭道:「是啊,你若不說那句話,我恐怕也以為真的騙過了自己。

  不過,如今我身上沒有了牽絆倒是真的,只要殺了小友,紅塵中再無人與我結因果,說不定貧道尚有一線機會。

  倒是小友可惜了,我看得出你離先天不遠了,可終究要死于此地,助我超脫。」

  白玉蟾不再說話,只是眼神閃爍,對面的武成玉立刻感覺自己與這世間脫了節,頭頂的天,腳下的地,甚至周圍的一切都向武成玉壓來。

  這不是某種力量,而是天地大勢的壓制,是自然的排斥,所以那千里快哉風此刻也是無用。

  武成玉如陷入泥沼之中,完全無法自拔,身上的千斤巨力無處發泄,內力也根本無法調動。

  之前白玉蟾用模仿武成玉的引魂絲來控制武成玉,與眼前的手段相比完全落了下乘。

  好在此刻武成玉還能夠說話:「果然如此,這就是你的先天威能,將身周三丈化為自身天地,一切都由你掌控。

  當初在知州府邸,我剛要對白仙兒出手時就有所懷疑了,我的感知能力超凡,天底下沒有人能在我打開感知的時候出現在我身后,而完全瞞過我,甚至察覺你存在后,我的感知中仍然看不到你。

  還有你我在白仙兒房外動手,時間不長,動靜不小,深夜之中必然會驚動旁人,甚至我后來又使出了音波功,足以震碎人耳膜的聲響,可一墻之隔的白仙兒與呂昉始終無知無覺。

  不得不說,這種先天威能著實恐怖,可以將三丈之內的一切與周圍分割開,外面的人聽不到也看不到,就像此刻在大慈恩寺,那么多的和尚卻無一人發現你我。

  只要在你三丈之內,對抗的就不是你,而是這片方圓的天地之力。

  我該給你這先天威能取個什么名字呢?是身融天地,還是三丈之內你無敵,又或者是你與這個世界斷了線。」

  白玉蟾的臉色越來越淡然,但是殺意卻恍如肉眼可見:「事到如今還巧言令色,看來你是真的不怕死。」

  說話間,那股天地之勢壓力越來越大,武成玉用自己的肉身硬扛,說到底是三丈之內的天地,還不足以立刻壓死他。

  武成玉掙扎著說道:「我現在倒是想跟你玩一個游戲,你的鎖魂之術不是能辨別真偽嗎?只要是我說出的話,你都能知道是真是假。

  那么請好好分辨一下,我現在要說的是否是真話。

  你相信嗎?我曾經在幾千米的高空飛行,而且飛行了至少百次,每次都能穿越云層,甚至遇到過幾次雷暴,差點把我從天上劈下來。」

  白玉蟾臉色古怪:「一派胡言,

  除非你是神仙,否則怎可能上天。」

  武成玉笑了:「你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打鼓了吧,因為你發現我說的居然是真的。

  不止于此,我曾經常年跟幾千里外的人面對面通話,對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看漂亮小姐姐當場跳舞。

  道門有千里傳音之說,不知道你白玉蟾這個活神仙能不能做到。

  我還知道從腳下到天上月亮的距離,大概有76萬里路,你別管我是怎么知道的,這個數字大差不差。

  對了,月亮之上沒有廣寒宮,沒有嫦娥,更沒有天天閑得無聊砍桂花樹玩的吳剛,只是一片坑坑洼洼的荒蕪之地。

  我還認識一位姓楊的大人物,準確地說也不算認識,只是知道他的樣貌,他可了不得,真正以肉身遨游寰宇,又全須全尾的回來,比你這個活神仙如何?

  你的鎖魂之術辨別真偽,應該知道我說的不管多么匪夷所思,卻都千真萬確,怎么樣,現在是不是開始懷疑自己了。」

  白玉蟾此刻雙眼微瞇,帶著一種難以置信,他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抽動,正如武成玉所言,他能看出武成玉說的都是真話,卻怎么也不敢相信。

  如果相信,這就完全超出了白玉蟾的認知,可如果不信,則意味著白玉蟾鎖魂之術被徹底破解,他的信心不可避免的被動搖。

  所謂先天,心靈境界必然極高,能達到先天之人也是精神圓滿,必然極具自信,可一旦失去這種自信,也就意味著心靈中有了破綻。

  白玉蟾原本就因為白仙兒而不斷蒙騙自己,走了有情道卻斷然斬斷心中真情,他的心靈境界已經稱不上圓滿了。

  一直以來不過是用高深的修為境界壓制而已,可武成玉現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終于在白玉蟾的精神修為中找到了破綻。

  此時此刻,原本壓制武成玉的天地大勢似乎也有些減弱,而武成玉也發覺此刻的自己似乎可以推開那扇門了。

  可在這一刻,武成玉卻將一直追求的先天境界拋之腦后,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迷離,穿越多年,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自己的前世,似乎已經跟這個世界融為一體。

  他的眼睛仍然看著白玉蟾,卻失去了焦點,仿佛看到了前世種種。

  「敢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鱉。

  掃滅一切害人蟲,全無敵。

  無產者失去的是鎖鏈,得到的卻是整個世界。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白玉蟾,你不如我,不曾見過天地之偉力,不曾聽聞那些真正的偉人,不曾見過時代車輪滾滾向前。

  你視百姓如草木,卻不知自己終將與草木同朽。

  你追求成仙得道,卻不知大道盡在百姓手中。

  我今天在這里與你爭斗,真的對不起我受過的高等教育,先天,先天又如何?

  像我這樣的人,本就應該去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之前知道是你白玉蟾,知道先天,反而讓我有了幾分懼意,只有此刻,當我不再懼怕你,一切反而水到渠成。」

  武成玉每說一句,心志就堅定一分,每回憶起前世,氣息就高漲一分,仿佛他眼中的白玉蟾,也不過是牛鬼蛇神中的一員,漸漸的,一種前所未有的偉力從他身體之中蓬勃而出。

  白玉蟾的先天威能本就因為心靈破綻而削弱,此時更是被武成玉身上陡然出現的氣勢沖散,這種氣勢似乎帶有藐視一切的勇氣,三丈之內再也不是他的領域。

  就在此時,武成玉踏前一步,身姿筆直如長槍,臉上卻只有平靜淡然,可那白玉蟾卻不由得倒退兩步。

  「你竟然真的踏入先天了,不過三十出頭,就成為先天境界,小友真可謂道門千年以來第一人也。」

  武成玉眼中無悲無喜:「我說了,先天也沒什么了不起,以前我把它看得太高了。

  你之前以境界壓我,可說到底你是修道之人,從來不在武林中廝混,此刻你我動手,論勝算我更大一些。

  此時攻守易形,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同階無敵,將你這個活神仙留在此地,打落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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