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道長，我聽陳勇說您這面最近忙的厲害？”
“害，別提了。”說起這事兒齊道長就滿面愁容，“你說旅游不旅游的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我們可是修的長生。本來已經退了一步，周末開業，這事兒羅教授您知道。”
羅浩點頭，之前周末省城有人來伏牛山，他也來過兩次。可以說伏牛山大變樣，從最早的門可羅雀到堵車，似乎只是一眨眼的事兒。
“冰雪節開幕前，文旅局的人就找我談話，約談！”
齊道長說到約談的時候一臉愁苦。
“給我講了一大堆的道理，真是很煩啊。”
“哈哈哈。”羅浩大笑，伏牛山也算是一個小景區，省城真是連邊邊角角都用到了力氣，約談齊道長，估計還要說很多規矩，不能得罪南方游客為主。
要不然，萬一起了沖突，齊道長追上去把人按地上一頓胖揍怎么辦。
果然，就像是羅浩想的那樣，齊道長嘆了口氣后繼續說道，“還說一定要讓游客滿意，說這就是功德。他們懂個屁的功德！”
“現在的游客多么？”
“多。”齊道長又臭美苦臉的嘆了口氣，“今天閉山門，也是我申請了很多次，還通過戚家哥倆從協會發來信函聯系才能休息一天。羅教授您說，你們醫生當牛做馬也就是了，我！怎么也當牛做馬了。”
“！！！”羅浩對齊道長的表述表示不滿。
“對了齊道長。”羅浩把話題岔開，要不然齊道長不知道會說出什么，“我看陳勇開車就罵人，你們道家能說臟話，沒什么事兒，是吧。”
“也不是這樣，道家講的是隨心所欲么。陳家小哥有路怒癥，這是病，總歸沒什么大礙的。但是呢，我們說的隨心所欲是最終境界，之前還有怒不過暴，修心必先修德，修身必先制怒。”
“本來在我想象中應該是這樣的。”
“陳家小哥比較隨心，而且他學的太雜了，不算是道士。”
“您這幾天是不是每天就說說吉祥話？我聽陳勇是這么說的。”羅浩問道。
“嗯，說的嗓子都啞了，每天一杯一杯的胖大海往里灌還補不回來。”
“算卦的時候您都怎么說？”羅浩笑呵呵的詢問。
閑來無事，羅浩一邊注意后院的動靜，一邊和齊道長閑聊。
“各種…用你們的話講叫彩虹屁。”
“哈哈，比如說要是您算命主找不到工作呢？”羅浩問道。
“哦，這個啊，要是這樣的話，我會說你祖上余蔭庇佑，后代有福，吃穿不愁，不用當牛做馬。你天生有福，爸媽養你一輩子。”
羅浩心里嘆了口氣，還真是這樣。凡事換個說法，就會很中聽，讓人沒那么厭惡。
雖然齊道長沒提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家躺平，可他這么說也沒什么錯。
這也是情商的一部分，可惜ai機器人沒什么情商，要是能學會這套東西，就能用在臨床上了。
“要是遇到中途輟學的那種呢？”羅浩又想到一個場景詢問齊道長。
“本來應該說性情浮躁，最終學業未成。但現在我就得說你小子真是個天才！命格也好，要是能掌握一技之長的話，以后大道通天。”
羅浩沉吟，齊道長的這個說法他不是很喜歡，可倉促之間羅浩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現在畢業即失業，我雖然在伏牛山獨居，但總歸也知道一些。”齊道長淡淡說道，“輟學就輟學唄，去哪當個學徒工，學點手藝，也不至于餓死。現在這盛世，只要不懶的話，的確不會被餓死。”
齊道長說的也有點道理，羅浩笑了。
“要是結婚后出軌的人呢？”羅浩越來越覺得說吉利話這事兒是個技術活。
“哦，這種特別多，男女都有。真是吃飽了撐得，沒事給自己找不自在。那事兒，就那么有意思么。”
羅浩嘿嘿一笑，沒說話。
“我會說，你艷福不淺，那些小姑娘都往你身上撲。要是女的，也是一樣，那些小伙子都追到你門前。”
“但是呢，有些是爛桃花，還是要注意避讓，以免損了氣運。”
“齊道長，您剛說的爛桃花，真有這個說法么？”羅浩問道。
“有，陳家小哥有一次在我這兒看書，看見一個慧劍斬爛桃花的符箓，就照著寫了三份。”
“陳家小哥的命格清奇，爛桃花數不勝數，反正他的符箓我寫不動，也不敢寫，只能他自己寫。”
羅浩心中一動，“后來就有女朋友了？！”
“是啊，也算不錯。我看他倆感情挺和的，良配。”齊道長捻須笑道。
“要是您心氣不順，說話不中聽呢？”
“害，現在不讓啊。”齊道長愁眉苦臉的說道，臉上的肌肉都擰成一團，一點仙風道骨的架勢都沒有。
這也是被文旅局逼的太狠了一些，畢竟入鄉隨俗，伏牛山的道觀拗不過省里的意志。
“齊道長，要是不想的話，可以不做么。”
“多少有點功德，比平時算命要多，其實我也是想做的。陳家小哥在醫院里積累功德，修煉速度可是快到讓我發指。”
“但凡事有個度，昨天沒關門，我累了出門看一眼，看命的人往山下排了二里地！他們都不用上班的么？怎么這么閑。”
看著齊道長長吁短嘆、被累成狗的樣子，羅浩覺得相當好笑。
“對了羅教授，我看您身上有件異寶，可…”
羅浩挺了挺胸，自己放衣服里面，齊道長也看見了么？
“可什么？”羅浩問道。
“是陳家小哥的師父送您的吧，沒教您最基本的手勢？”
“沒有啊，我給他做了個拔障手術，他就給了我一個老物件，應該是回禮的意思。老人家么，不想欠我的人情，所以就送了我個小玩意。”
齊道長有些羨慕，但也沒開口索要，而是說道，“羅教授，您試試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手掐子午，環抱陰陽。”
說著，齊道長雙手按照他說的做了個手勢。
羅浩凝神看著，好像陳勇、齊道長之間打招呼，都會做這個手型，然后鞠躬、說話。
“您看，這是最簡單的太極圖。法器么，最好還是供養一下。”
“嗯嗯嗯。”羅浩連連點頭，順勢做了一個手勢，但胸前銅鏡也沒什么變化。
系統面板上的幸運值也沒改變。
說到這里，齊道長起身，雙手搭在一起，環抱小陰陽，微微一躬。
“齊道長，您這是？”
“雷擊木，別人家我不知道，我們宗門里算是至寶了。”齊道長起身，正色道，“我做夢都沒想到過雷擊木竟然多的可以隨便做器皿，這里先行謝過。”
“呵呵。”
“對了，羅教授，給您看個好玩意。”齊道長引著羅浩來到另外一個屋子。
這屋子里本來就不斷地有聲音發出，羅浩覺得有些不安靜。
進屋后，羅浩看見…看見筋膜槍上戴著白色的手套，正在用簡陋的姿態盤著一塊雷擊棗木。
“陳家小哥弄的。”齊道長哈哈一笑，“雷擊木，以棗木為最佳，至陽至剛，辟邪神器。但現在量太大，品相不好，貴人們給的錢少。”
羅浩聽齊道長說“貴人”，一時語塞。
這個詞太老舊，現在一般都不這么稱呼。
“我們修行也要錢的，不能避而不談。這機器看著簡陋，但著實好用，做出來的品相雖然也一般，可他們哪懂。”
羅浩想了想，“要不，我給您弄倆機器人來？”
“嗯？？？？”
齊道長腦袋上冒出一連串的問號。
“等冰雪節結束的吧，我給您弄倆機器人，要男性機器人還是女性機器人？您這里沒什么顧忌吧。”
“男的，男的。”齊道長斬釘截鐵的說道，“給我弄倆女徒弟，我沒什么，來求簽的人會八卦的。那幫人，八卦起來肆無忌憚，我雖然不在乎，但還是盡量避免一下的好。”
“也好，到時候我把清風明月給您送來。”
“可不敢，可不敢！”齊道長嘴上說著不敢，但臉已經笑開了一朵花。
正說著，后院方向隱約有一股陽剛之氣噴薄而出。
羅浩好奇，走到門口。
“沒事，應該是陳家小哥展示他的飛劍。”
羅浩想到陳勇好像還給自己打造了一柄飛劍，自己給飛劍起名叫“稍等”。
英文名叫“wait”。
最近太忙，已經忘了這事兒，陳勇也沒提起過。
正是下午時分，幾架無人機飛起，遠遠的能看得出來是陳勇手工制作的雷擊木無人機。
四翼無人機，翅膀上隱隱有雷電交織。
不過哪怕以羅浩的目力也只能看見一點點銀蛇舞動的痕跡，再多就看不清了。只是羅浩沒想到陳勇竟然把無人機玩出了花樣，看起來的確挺有意思。
幾架無人機在半空中隱隱勾勒出一個陣法。
齊道長捻須感慨，“當年白帝成的師門要是有這么多雷擊木，怎么會斷了傳承。”
“這是？陣法？”羅浩駭然問道。
“可以這么說吧，陳家小哥弄出來的東西，我也不太清楚。”齊道長微笑，“我并不是很了解。”
羅浩接觸陳勇時間多了，對這些東西早都祛魅。
陳勇的無人機太過于簡陋，羅浩有一百種辦法能讓這東西看起來更好看，而且更強。
只是。
羅浩不想。
陳勇還年輕，在國內，要那么強干嘛。
倒是要試一試給竹子配上一點，竹子的安全再怎么有冗余都不過分。
羅浩心里盤算著。
俗話說男人至死是少年 “喂，強哥。”
“我出來辦點事，您別急么。”羅浩笑呵呵的說道，“下午5點，我一定到，您放心。”
“嗯嗯，竹子狀態良好，放心放心。”
羅浩掛斷電話，看了一眼時間。
今天自己真心是多余過來，什么斗法也不讓自己看見，光是見了幾架無人機而已。
這不扯淡么，純耽誤功夫。
忽然后院光芒大盛，地面上隱隱有紅光乍現，陳勇的無人機似乎感知到危險，機翼的銀蛇穿梭已經肉眼可見。
“稍等！”羅浩喊到。
“咚”
“咚咚”
“咚咚咚”
隨著羅浩一聲大喊，齊道長臉色驟變，“停！”
可他怎么喊沒用，后院儲物間里銀光大盛，彈指間砰的一聲，老舊房間被炸的粉碎。
幾百架無人機在嗡名聲中飛起，羅浩看的瞠目結舌。
這都是自己的飛劍？
還沒滴血認主，也沒有任何儀式，就開玩笑的給它們起名字叫“稍等”，這就起來了？
“咔咔咔”
無人機在半空中停頓，隱隱傳來金鐵交鳴的聲音。
“羅浩，你搞毛！”陳勇怒道，“趕緊停下來。”
“怎么停？”羅浩也不懂，他剛剛只是想幫陳勇。。
“你喊停就行。”
“停！”
羅浩大喊，此時他隱隱看見已經有無人機開始“變身”。
真的這么蒸汽朋克么？誰能想到飛劍還能這么玩。
羅浩有些驚訝。
無人機聽到羅浩的聲音，旋轉的機翼開始慢下來，機翼間的銀蛇也漸漸淡去。
很快，幾百架無人機落在地上。
“砰。”
后院的門被推開，陳勇大步走出來，“你搞毛！沒啥事你稍等個屁啊。”
“接到電話了，冰雪節那面要咱們去。”羅浩也無可奈何。
“你還真是不會起名字。”陳勇閃念想明白了究竟，羅浩這狗東西給無人機起名叫“稍等”，剛剛他也是隨口說出來的，沒想到啟動了自己無聊時給他做的無人機群。
“唉。”陳勇也沒責備羅浩，只是嘆了口氣。
“交流完了？”羅浩試探問道。
“還沒顯擺，你就把你的飛劍召喚出來。”
對于陳勇管無人機叫飛劍的事兒，羅浩不是很認可，但隨他。
“就這樣吧，沒興致了。”
陳勇回身，雙手環抱小陰陽，微微躬身。
“有俗事纏身，改日切磋。”
“陳家小哥，名不虛傳。我要是沒看錯，這些是雷擊木？這么多？！”一人驚的嘴巴都合不攏。
“嗯，我們可以量產效用比前年雷擊棗木強。”陳勇淡淡說道，“后院倉庫里放著幾千斤，你們喜歡就自己拿。”
說完，陳勇告辭，和羅浩離開。
戚家哥倆忘了最基本的禮數，怔怔的望著羅浩、陳勇離去的背影發呆。
“二位師兄。”
不知過了多久，齊道長輕聲說道。
“啊？”
“啊！”
“陳家小哥走了。”
戚家二人腦子迷迷糊糊的。
本來陳勇飛起幾架雷擊木做的無人機就讓他們為之瞠目，雷擊木！那可是雷擊木！！
竟然像隨手撿來的樹杈子一樣，就這么做無人機？！在戚家哥倆看來，那位陳家小哥真是暴殄天物的敗家子。
可敗家是敗家，人家家底真心是殷實的很。
直到羅浩羅教授喊了一聲“稍等”，倉庫被炸開，幾百架無人機嗚嗚泱泱的飛出來，它們身上帶著雷擊木的陽剛之氣，做不得假。
戚家二人早已經失魂落魄。
“羅教授前段時間好像調用了一批雷擊木，后來又自己做雷擊木。”齊道長介紹道。
“自己？”
“做？”
戚家哥倆像是一個人，說話都配合默契。
“嗯，現在雷擊木可不值錢了，至少在陳家小哥這兒不值錢嘍。”齊道長嘆了口氣。
眼見著雷擊木無窮無盡，自己本來應該高興才是，畢竟有些功法、陣法可以隨便修改、嘗試，不用耗盡一輩子心血，又搜集雷擊木才能小心翼翼的嘗試一次。
可這一刻，齊道長心里隱隱有守舊派的想法。
到處都是雷擊木的話，那好么？
“剛剛陳家小哥說…”
“哦，我帶二位去。”齊道長也不疑有他，先把丑話說明，“東西有的是，就怕二位帶不走那么多。”
“怎么可能！雷擊木？多少年的？！”
“《萬法歸宗》一書記載，棗木屬于及極陽之物，有百年棗木的雷擊木么？”
“雷棗木有很多。”齊道長捻須，微笑，“所謂千年雷棗木，不過是活的年頭長了點，被雷劈的概率大了點。只要不斷用雷劈，效果都是萬年雷棗木。”
理兒是這么個理兒，話也是這么個話，可是從齊道長嘴里說出來怎么感覺不對味呢。
萬年雷棗木？
那東西修真界好像還沒有過。
千年雷棗木就足夠罕見，是制作法器的上品材料。
自家老屋中有一件千年雷棗木制作的殘破木劍，被老爺子奉為傳家之寶。
據說祖上還因為這件千年雷棗木有兄弟鬩墻的事情發生，就別提什么萬年雷棗木了，那都是只能想想，根本不存在的事物。
“喏，走，咱們去看一眼。”齊道長說明白，避免二人見財起意，帶著兩人繞開一堆無人機。
戚家二人同時附身，各自撿起一架無人機，同時臉色大變。
千年雷擊木確定無疑！
無人機的木頭里蘊含著強烈的雷電，隱隱有天地之威。
比自家的傳家寶強了不是一點半點。
這是真的？！
“齊道長，我見羅教授好像不是修煉之人。”一人問道。
“修補修煉沒必要了，除了延年益壽、強身健體之外，術法的作用已經被降低了很多。”
“那怎么可能！”
“那怎么可能！”
戚家哥倆異口同聲的說道。
“喏，我聽陳家小哥說，這里是人臉自動識別系統。”齊道長指著無人機上的一個黑乎乎的小點，“輸入指令和要攻擊的對象資料，這些無人機就對著那人直接撞過去。這還是純粹的雷擊木做的無人機，軍方應該會在上面加上各種東西。”
“陳家小哥也就是圖一樂，國內用不上。”齊道長道，“現在國內禁止斗法，剛剛你們的切磋也是上限了。要是建國前寫生死文書的斗法，光鋪天蓋地的無人機就足夠你們頭疼的了。”
“我有秘術！”
“沒用，你有秘術能施展幾次，這種雷擊木在陳家小哥看來是無限的，跟后山的草木一樣不值錢。”
齊道長說著，帶二人來到一處倉庫，倉庫門上掛著一把u型鎖，也沒鎖上，不防君子也不防小人。
這里放的是千年雷棗木？
戚家哥倆怔怔的看著那把“u”型鎖發呆。
這不開玩笑呢么！
如此珍貴的東西，就這么隨隨便便的堆在后院。
戚家算是千年大家，可千年雷棗木在家里面一定是要用最穩妥的方式保存。
哪怕家主想要看看，也得提前沐浴更衣，才有資格請千年雷棗木出來。
在東北的一個窮鄉僻壤的荒山道觀里，千年雷棗木就隨便堆放在倉庫里，外面掛著一把“u”型鎖，而且還只是做個樣子？
這種事情在從前戚家哥倆做夢都夢不到。
齊道長拿下“u”型鎖，打開倉庫門。
剛開門，那股子剛烈的雷電氣息就撲面而來。
放眼望去，倉庫里面整整齊齊堆放著一米長的木方子，看上去很新，但每一個木方子上面都彌散著濃郁的雷電氣息。
氣息厚重，比自家那把千年雷棗木做的木劍…
戚家哥倆怔了半晌，一人抬腳向前。
他的膝蓋似乎不會彎曲，直挺挺的向前邁了一步，伸手摸在千年雷棗木上。
不是棗木，但陽剛之氣卻要比千年雷棗木更勝一籌。
“咯咯”
那人喉嚨間發出咯咯的聲響，一口老痰涌上來，身子一晃，像是一塊木頭似的向后栽倒。
“你們交流什么了？”羅浩問道。
“害，就是最后那道題，他們跑來問我解題思路。我跟他們說，你們蹲在宗門里修煉，這是遠遠不夠的，行千里路讀萬卷書，這種古訓怎么能忘。”
陳勇的臉上滿是得意。
羅浩能猜到陳勇一定裝了個大的！
“就是不讓斗法，要不然我肯定給他們個好看！”陳勇道，“雷擊木這玩意我研究差不多了，羅浩。”
“哦？有什么用？”
“其實也沒什么用。”陳勇的得意神情收斂，嘆了口氣，“你那面有趣的玩意越來越多，比如說機器人？”
“青青申請要去環月衛星實驗室做試驗，你有興趣么？我看看找機會我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