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鍋里的炭火已燒得只剩零星暗紅，一縷白煙從煙囪口蜿蜒升起，混著羊肉膻香和麻醬的醇厚，在吊燈下凝成稀薄的霧。
桌面上橫七豎八躺著幾盤蔫掉的白菜葉，粉絲和豆腐沉在鍋底結了一層油膜，碗沿還粘著半片凍硬的羊尾油......
寧浩正和吳宸以及樸松日互換聯系方式，隨后開口道，“老師，那我和愛那就先走了。”
“嗯，好，先去忙吧。”穆德遠點了點頭。
“師弟，常聯系。”寧浩笑著道，隨后和邢愛那一同離開了包廂。
“你那師弟不得了啊。”
剛出包廂的門，邢愛那不禁開口道，“他那劇本，寫的比我們文學系的還要專業！”
“確實不得了，說實話我研一研二寫的劇本，沒他好。”
“得了吧，你現在寫的也沒他那么好，你看看人家寫的，多規范，學著點，你要是真想當大導演，細節不能不在意！”
邢愛那聞言，不禁吐槽了一句。
“這不是有你嘛。”寧浩輕輕碰了碰邢愛那的手臂，笑嘻嘻道。
“肉麻。”邢愛那嘴上說著，但是臉上掛滿了笑意，顯然受用極了。
“對了，你那一直沒打磨好的劇本，合適的話，可以請你師弟幫忙看看，都一個學校的，穆老師的意思你懂的，畢業后大家就得互相幫助了......”
“我知道，不過不急，那電影投資沒那么小，沒人投的話，一時半會也想開也開不了，還是想想怎么再做一個小項目吧。”
寧浩嘆了一口氣，不禁看向天際，掠過一縷迷茫。
雖然香火算是成功了，但是投資不是那么容易拉的，大項目也輪不到他這個小導演。
這條路，該何去何從......
邢愛那見狀，突然間沖上前去，面對著寧浩，大聲喊道，“寧浩，你一定會成功的，一定......”
寧浩目光凝望著邢愛那，這一刻只感覺自己眼睛似乎朦上了一層水霧，但是內心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信念。
不過因為邢愛那的聲音，此時周圍的目光也聚了過來。
終究還是邢愛那臉皮薄，羞答答地拉著寧浩快速離去。
路上，邢愛那還還忍不住問道：
“寧浩，你相信我剛才說的話嗎？”
“我信！”寧浩鄭重的點了點頭。
“那我們一起努力！”
“嗯！”
“.....”
此時，穆德遠和吳宸、樸松日三人也走出了包廂，門外卷進了一陣裹著煤渣味的冷風，吹散了最后一絲暖意。
三人恰好看了不遠處邢愛那和寧浩那一幕。
“寧浩師兄和邢師姐感情真好。”吳宸站在門口，笑著說道。
樸松日聞言，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穆德遠欣慰的看著兩人遠去，“走吧，該回去了！”
回到學校，吳宸先和樸松日一同先回宿舍，因為分鏡稿在宿舍里，吳宸還得先去拿。
“宸哥，你說你這劇本有沒有希望啊？”
樸松日掃了一眼，旁邊沒人，才小聲詢問道。
“不知道啊，盡人事，聽天命，實在不行就晚點吧。”
吳宸笑著應道，他心里做了兩項方案的，最好方案的自然是能獲得學校這邊的資源。
只是如果行不通，那就只能靠自己了，就是要大概會拖個半年。
“宸哥，放心，就算學校那邊不肯給錢，我借你，不要你份額。”樸松日頓時說道，不過又撓了撓頭，腳尖在地上磨了磨，“就是少了點，怕你嫌棄。”
“有多少？”吳宸也好奇。
“一萬多，努努力能湊個兩萬的樣子。”樸松日小聲道，“如果跟家里說買點什么設備，可能還能多一些。”
“可以啊，松日，你這蠻富裕的啊！”
吳宸也有些驚訝，其實來到電影學院的，家里都不可能一貧如洗，像攝影系，買個膠片單反相機是必需品。
而美能達X-700，哪怕二手的都得近千，再加個標準鏡頭五百，這里都得花去一千五左右。
而平時的柯達TRI-X 400黑白膠卷之類的學校哪能提供那么多消耗品，大多都得自己買。
三腳架、測光表、廣角鏡頭、長焦鏡頭亂七八糟的匯聚一起，哪怕都是入門級別，二手貨，少說都得大幾千。
要知道如今京城的平均月工資才約2000元。
“都是平時存起來的，加上升學宴的紅包......”
“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怕基本都是升學宴紅包款吧。”吳宸打趣道，樸松日家里環境吳宸大概清楚一些，畢竟兩人聊天時候偶爾會聊起。
家里跟油離不開關系，親戚都不窮，只是離大富大貴又差得遠，算是小康家庭吧。
“還宸哥你了解我。”
樸松日沒有絲毫被戳穿的不好意思，畢竟是哥們。
“你那錢先留著吧，真有需要，我不會客氣的。”
“嗯！”
“......”
就在這時，吳宸的摩托羅拉V750突然間響起。
“聽個電話，我媽！”吳宸看了一眼屏幕，停下了腳步。
“哦好！”
“媽！”
“小宸，在學校習不習慣啊？聽說京城那邊冷，多穿點衣服，衣服不夠暖就買，你要是想穿家里的厚衣服，媽也可以寄過去......”
吳宸記得，上一世高中的時候，他多次想讓爸媽改掉叫他小宸這個習慣，但是奈何習慣使然，后面他出來工作后，兩人叫法還是沒變過。
但是這一世，他卻感覺這兩字格外的溫暖。
“媽，暖著呢，室內有暖氣，這里的天氣沒你們想的那么冷，放心吧。”吳宸笑著應道。
“那就好！”
“對了，這次寒假我可能會晚些天回去，我這邊有個電影項目......我想著趁這個時間多籌備一下！”
“嗯，缺不缺錢啊，電影這事，我和你爸都不懂，給不了你什么幫助，錢這里，你爸還有一些......”
“不缺，項目學校可能會幫忙，你們就放心吧，真需要我會開口的，留著買皮料吧，經銷商拖著咱們家款項，牛皮價格又一直在漲！”
吳宸真不想讓家里出錢，主要是電影行業的回款太慢了，而家里雖然開個小廠，但實際上流動資金就靠著一筆現金流在周轉。
因為如今的皮鞋走的都是外銷俄羅斯渠道，但是中間還有國內的經銷商過一筆，一般還得壓一個月的貨款結算時間，所以這資金流動總是那么緊缺。
“哎，皮鞋這行業就這樣，我們不做，別的廠也做，行情好，壓點款也沒辦法......”
“袁姐，這新面料怎么整啊？你來看看！”手機里吳宸清楚的聽到是廠里工人的聲音。
被叫袁姐的正是吳宸的母親，袁曉琴。
“來了來了。”袁曉琴拿著手機，對著車間里的人揮了揮手，隨后道，“媽干活去了，自己在外面記得多注意身體。”
“知道了，媽你也一樣，還有讓爸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