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說謝家不好,而是小石頭過幾年要上學,集資房所在的學區比胡同口小學好多了。
所以就算現在不搬,過幾年上學了肯定也要搬過來,大不了寒暑假回大雜院住。
“小謝!”
臨近小年時,苗蘭給謝姎送來一條羊腿。
“天冷,你燉點羊湯,暖暖身子。冬天的羊肉,老人孩子都能吃。”
“謝謝苗姨。”
謝姎沒同她客氣,反正自家有什么好東西,也會往鄭家送一份。
這兩年下來,兩家處得比尋常親戚都要親了。
“苗苗進婦聯半年多了,工作都順利吧?”
公房拿到鑰匙以后就開始裝修,謝姎沒事就過去看看裝修進度,有一陣子沒和鄭苗苗好好聊天了,見了面也是匆匆打個招呼就走。
苗蘭笑著道:“這丫頭,進了婦聯就跟魚如水、鳥入林似的,快活著呢。”
謝姎聽了也忍不住笑。
也是!日常工作就是吃瓜,別人漲工資,她漲壽命,能不快活嘛。
“不過有個事,還真得麻煩你家小顧。”
“啥事兒?”
苗蘭輕咳一聲:“這不你鄭叔一心想給苗苗物色個公安局上班的對象,倒不一定要干警,文員后勤都行,只要人品好、結婚能申請集資房就行。那什么,我們供銷社批下來的集資房用地,離小顧他們單位的集資房近得很,就隔著一條馬路…”
他們是想,要是閨女找個公安局上班的對象,日后結了婚,回娘家穿條馬路的工夫就到了,多方便啊。
就跟謝姎現在似的——白天回娘家吃飯,晚上想留在娘家住也行,想回自己小家住也行,總歸不用糾結。
就是日后有了孩子,他們當丈人、丈母娘的,過去照顧也方便。
“…總之,你鄭叔現在滿腦子就想找個公安局上班的女婿。還說等小顧不忙的時候,請他來家里喝酒。我怕小顧到時候一頭霧水,先跟你交個底。”
謝姎:“…”
話說回來,要是鄭苗苗真的嫁給了公安,日后和她住一個小區,對謝姎來說有利無害。
不過婚姻大事,首先得問問鄭苗苗本人吧。
于是,當濃香撲鼻的羊湯出鍋時,謝姎把鄭苗苗喊來家里吃飯。
奶白色的湯汁,上面飄著綠色的蔥花、香菜末,喝一口,滿嘴都是羊肉的香,沒有絲毫膻味,身體也跟著暖和起來。
“太好喝了!”
鄭苗苗捧著碗滿足地連喝好幾口。
不止鄭苗苗,謝奶奶和小石頭,包括謝姎自己都喝得沒工夫說話。
小石頭捧著專屬于他的小木碗,咕咚咕咚就喝完了,把碗舉得高高的,奶聲奶氣地說:“姐姐,小石頭喝完啦!小石頭還想喝!”
“好,姐姐再給小石頭盛一碗。”謝姎接過碗,撇開油花,又給小石頭盛了小半碗湯。
他的木碗比較小,說是半碗,其實也就成年人的一勺。
“小顧下班晚,記得給他留一碗。”謝奶奶有好東西不忘孫女婿,
謝姎笑著道:“還有好多呢,就溫在灶上,保準讓他進門就能喝上。”
說著,又催大家吃羊肉,別光顧喝湯。
燉得酥酥爛爛的羊蹄膀,蘸著她調制的醬料吃,別提多香了。
小石頭盡管斷奶了,但大片的肉還吃不了,謝姎給他單獨包了幾只柴片小餛飩,用的餡料也是羊肉。柴片小餛飩薄薄扁扁的,餡料剁成了泥,一碗十來個,加起來頂多十克肉,但小家伙一口一個吃得相當滿足。
同樣滿足的還有鄭苗苗,她大快朵頤地吃著清燉羊肉,直呼過癮:“我爸也是這么燉的,但就是沒有姎姎姐你做的好吃。”
謝姎不甚在意地笑笑。
可能她這次用的料酒是自己囤的狀元紅吧,和羊肉一起燉,不但能除膻味,還能激發羊肉的香,讓湯汁更鮮美吧。
吃飽喝足,謝奶奶帶著小石頭在堂屋溜達了幾圈消消食,然后上暖炕聽收音機。
一老一小竟然都喜歡聽戲曲。
老的跟著哼起了曲兒,小的也咿咿呀呀地瞎樂呵。
謝姎早就習慣祖孫倆這項睡前的娛樂活動了,沒管他們,把鄭苗苗帶到自己房間。
墻角提前生起火的煙筒爐,已經把小小斗室烘得暖融融的了。
爐子上的陶茶壺咕咚咕咚冒著泡,水已經燒開了。
謝姎拿了兩個和茶壺同款的陶杯,用毛巾裹著茶壺柄,沖了兩杯香甜清口的柚子茶:“來,一人一杯,拿著暖手。”
柚子自然是邱家寄來的,今年寄來的比去年更多,足有三十個。
好在今年要送的人也多——往大姑家拿了四個,給顧禹安的三個戰友也分別寄了四個。當然寄去的不止柚子,還有別的。
但柚子堆頭大,四個柚子就把包裹撐得鼓鼓囊囊。
剩下的,還要換幾個給鄰里。
最后留下自己吃的,也就七八個了。
剝了兩個熬成柚子醬,飯后來一杯,從嘴到胃都熨帖極了。
姐妹兩個圍著爐子捧著杯子啜了幾口柚子茶,謝姎就進入了正題:“你想找個什么樣的對象?”
“噗…”
鄭苗苗嗆到了,咳了好一通,漲紅著臉說:“姎姎姐,你怎么突然問我這個。”
艾瑪啊!
多羞人啊!
她上輩子為了練鉛球,被迫練成了個一百八十斤的大塊頭,一直到退役都沒有找到合適對象。
倒也不是無人問津,但對她有興趣的往往都是帶著某種目的。
就她那大塊頭體格,五官也談不上好看,能有人單純看上她這個人?
所以,終身大事一直到退役都沒有解決。
回老家肯定要被父母催婚,這才買了輛房車,打算學那些旅游博主游覽一圈祖國的大好河山…
沒想到穿成了這具病秧子小身板,剛滿十六歲就被家人操心終身大事了。
這讓她既羞臊又有那么點憧憬。
謝姎看了眼她羞紅的耳根,含著笑說:“不是讓你馬上定下來,就是問問你的想法。你的工作已經穩定下來了,下一步就是落實對象了,你也不希望盲婚啞嫁吧?”
這倒是!
她好歹也是生在國旗下、長在春風里的新時代青年,哪能越活越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