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資建公房？
謝姎沒聽廠領導提起過。
“但我覺得這是好事兒。”
她啜了口七十年代釀造的茅臺，幸福地瞇起了眼，娓娓分析道：
“只是出一份建房費，日后這房子就屬于個人所有，這不是很好嗎？不用怕離了職房子被單位收回去，將來房價漲多少都是凈賺。”
顧禹安偏頭看著她，眼底傾瀉著笑意：“我們局住房緊張，也打算照這個文件集資建房，你這一說，我可去申請了。”
謝姎左手托著腮幫子，右手轉著酒盅，笑盈盈地睇他：“去唄！住房面積申請得大點。”
苗蘭笑著補充：“現在建的公房，據說引進了國外的樓房設計，不是以前那種筒子樓了，而是叫什么單元樓，一個單元每層就兩戶人家，而且每個單元的戶型也不一樣，以顧局的級別，申請個三室一廳沒問題。我們家頂多兩室一廳。”
鄭光榮估計有點喝多了，笑呵呵地說：“沒事兒，以后讓苗苗找個公安做對象，也住上三室一廳，讓女婿給咱們留個房間。”
“你喝多了吧，說什么胡話呢！”苗蘭氣笑了，“說出去不怕人笑話，你當公安個個都能分到三室一廳呢？”
鄭光榮打了個酒嗝，嘿嘿笑起來：“指不定能呢！咱苗苗這么聰明！”
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話題里的當事人——鄭苗苗。
卻見小姑娘埋頭啃著醬大骨，腮幫子一鼓一鼓的：“老爸，你今天燉的大醬骨不咸不淡剛剛好，我還能再干一碗飯。”
鄭苗苗去了婦聯，熟悉崗位后，就經常跟著老干事外出調解。
不到一個月，吃的瓜，已經比她穿來后一整年聽到的、遇到的都要多了，壽命值蹭蹭地漲。
鄭苗苗累并快樂著。
婦聯是個好單位，平日里福利不比一般的機關單位少，經常發長發短。
每次發了好東西，鄭苗苗都會給謝姎送一份，這個月花生油、下個月大紅棗，盛夏的時候，還用自行車推了一箱啤酒、一箱汽水回來，啤酒留給了她爸，汽水全數搬到了謝家。
謝姎哭笑不得：“你留著自己慢慢喝，別都往我家搬，我單位也有發冷飲。”
機械廠的福利盡管沒有公安局、婦聯好，但也還行，入夏后發了一張冷飲券，券面上印了三十個格子，意味著可以去門市領三十根冰棍。
家里有半大孩子的，早早就盼起了冷飲券。但謝家老的小的都吃不了這么冰的東西，謝姎和顧禹安兩人對冰棍興趣不大，干脆把這張券給了鄭苗苗，就當跟她換了汽水。
鄭苗苗樂不可支：“那還是我賺了！我就愛吃冰棍，汽水不冰不好喝。”
常溫汽水喝起來確實不如冰鎮的。
他們這個大雜院沒水井，夏天放出來的自來水都是溫熱的，廚房里的水缸蓄著的水倒是有些涼意。但和冰鎮還是有著極大的差距。
謝姎不由想起上個位面的硝石。
硝石和水以1：2的比例就能制成冰。
硝石礦她囤的不多，而且囤的是提煉后的高純度硝石晶，拿點出來制冰還是充足的。
于是，她趁顧禹安還沒下班，在自己房間搗鼓了幾盆冰出來。
一盆用來冰鎮汽水，兩盆分別放兩個房間供一家人夜里消暑。
盆外面包裹著舊棉絮，一大盆冰，完全融化也到后半夜了。
搖頭風扇有了冰塊加持，吹出來的風涼快得讓人很容易靜下心入睡。
老人孩子都睡了個踏實覺，就連小石頭都一覺睡到天光蒙蒙亮，醒來的時候，尿布還是干的。
老太太抱著孫子把出一泡長長的尿，再喂他喝了一瓶奶，看他倒頭繼續熟睡，歡喜得合不攏嘴。
顧禹安沒想到對象還懂硝石制冰，驚訝了片刻，笑著說撿到寶了。
至于硝石哪兒來的，他沒問，想也知道黑市淘的唄。
這玩意兒他小時候見過，他父母所在的兵工廠就有。每個廠總有一些偷雞摸狗的職工，為了私利偷偷順點公家的東西出來賣。
廠里沒報失竊，他們也不好主動插手去管，興許是處理掉的廢品呢。
倒是黑市那邊是該加強管控了，吃食類的還好，但硝石…量少還行，量多就要引起重視了。
謝姎見他一忽而蹙眉、一忽而沉思的，就知道他想多了。
不過她總共就拿出這點量，三盆冰夠她家消暑納涼了，冰化了曬干能重復用，不會再拿出更多硝石，就讓他猜去吧。
回頭想辦法買臺冰箱，再過幾年空調上市、給家里安上空調，夏天就不需要這么艱苦了。
日子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國慶節時，謝姎和顧禹安舉行了婚禮。
至于結婚證，早在八月中旬、謝姎滿十八歲生日第二天，就被他拉去領好了。
也得虧領得早，要是等到國慶節，結婚年齡就得按九月份新修訂的婚姻法執行了——女方得滿二十周歲才能領證。
為此，顧禹安慶幸不已。
“媳婦兒，幸虧你生日在八月初，要是十月初，我就要多守兩年空房了。”
謝姎白了他一眼：“我不信你沒聽到風聲。”
連她一個機械廠技術員都提前聽到了一些關于婚姻登記年齡要延后的傳聞，不信他沒收到消息。
顧禹安將臉埋在她肩窩間，沉沉低笑：“看破不說破啊媳婦兒。”
結了婚，兩人依舊天天往謝家跑。
婚房這里，也就早上開一頓火、晚上回來睡。
在顧禹安值班或去外地開會的時候，謝姎就回娘家住。
橫豎離得近，自行車一騎，分分鐘就回娘家了。
謝老太頂多在孫女新婚頭幾天，覺得有點寂寞、不適應，待孫女、孫女婿的婚假一結束，中午、晚上都拎著菜去她那里吃飯，又覺得跟之前的日子沒太大區別，這股不適應感很快就消失了。
這讓大雜院里的鄰居看了好生羨慕。
尤其是郭寡婦，她家本來就母女倆，要是閨女出嫁了，家里就剩她一個人了，想想就覺得冷清。
這不，郭麗華還沒對象，她就開始舍不得了。
心想著要是像謝家一樣，也找個離家近、每天都能陪閨女回娘家的女婿，倒是真不錯。